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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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早被雨淋得不轻，她刚到门口就看见于桂芬打着一把雨伞在门口张望。
小时候下雨天来接她的都是阿姨，看着于桂芬一米五三的身高在大雨里冻得哆嗦，迟早没忍住鼻头一酸。
她环着老人的身体走进了屋子里，将身上的泥点子解释为不小心摔了一下。
好在于桂芬也没有多问，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迟早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席洛书发来了一张今天的样片。
是她身体搭在自行车的车头，眼神望着镜头，少女的头发自然垂在一边，身后是小椿县有年代感的老楼和瓦蓝瓦蓝的天空。
最绝妙的还是迟早看着镜头的眼神，少女的双眼仿佛下雨天淋湿的青苔，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其实迟早的人生除了母亲的离开没什么可忧郁的，但是她就是能装出一幅样子来。
早干嘛了：“你技术太棒了！”
迟早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她拿着手机反复欣赏了一下才将这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配了句自己喜欢的文案。
就在迟早继续和席洛书闲扯的时候，账号后台的点赞量和评论已经在暴增。
迟早以为像席洛书如此成熟，会按照客人的喜好来修片，搭配道具的摄影师应该是个熟手了。
但是没想到他坦白道：“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
席洛书今年刚刚高中毕业，平时在学校也是在帮学校的同学拍拍照片，不收费，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
所以他说，迟早是他的第一个客人。
“那你很有天赋。”迟早窝在被子里，一边鼓励席洛书，一边看着社交平台上的评论臭美。
迟早的绿书粉丝量已经快要接近十万了，小椿县没有这样小名气的网红，所以席洛书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早干嘛了：“对啊，来过个暑假。每天一个人好无聊啊。”
迟早没有别的暗示的意味，只是单纯的抱怨在这边没有朋友，看见有人问就顺手回了句，但是他没想到席洛书会大方的邀请她。
“明天我们班班级聚会，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学生时代的情谊太过珍贵，即使毕业了大家还总是约着见面。
换做一般人可能会犹豫，但是迟早是个超级大社牛，有人一起玩就行，管他到底是谁，男生还是女生。
年轻人，就应该及时行乐！
迟早第二天又换上了淡蓝色吊带和短裤，涂俏皮的绿色眼影，把头发梳成了两个低丸子头，还在耳朵后面编了一小段粉色的假发。
为了不吓到于桂芬和迟建国，迟早收拾好直接偷偷摸摸的走了。
傍晚时分，小椿县被缱绻的晚风包围，迟早一身极其超前的打扮走在街上，成功俘获了一大堆回望的眼神。
甚至有一两个要去补习的高中生窃窃私语，说在网上刷到过她，是个很有名气的小网红。
迟早将这些声音抛诸脑后，从出租车上下来，踏入了这个喧闹的夜晚。
席洛书在KTV的门口等她，他早对迟早的审美能力有所准备，看见人的时候还是被闪瞎了眼。
不像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像是某场时装秀的专业模特。
进场的时候，席洛书大方的将迟早介绍给自己班里的同学：“这是我朋友，今天一起来玩儿。”
他担心迟早一个人也不认识会显得尴尬，又担心她的打扮如此超前，会遭到非议。
但是没想到迟早的社交能力如此超前。
不知是谁夸了句迟早的眼妆非常大胆，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住，席洛书还没反应过来，迟早已经凑上去和他的一堆女同学热聊了起来。
甚至在他去完洗手间回来之后，发现迟早正在用包里的眼影盘给班上的一个女生改妆。
美甲化妆品包包鞋子，女生都爱的这些东西，一聊起来就没边了，最后反而是席洛书有些插不进去话。
KTV里好几个男生抱在一起唱歌，女生们都很喜欢迟早，围着她聊京北的生活。
其实在哪里都是生活罢了，迟早有意说的很平凡，不显示出自己的优越感。在那些女生羡慕的眼神中，她用汽水和啤酒给自己调了杯酒。
淡蓝色的液体看着十分诱人，迟早刚刚将杯子举起来，听见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嘟囔了句：“景仰今天怎么不来？”
“他那阵子上学都不咋来了，今天怎么可能会来？”另一个女生附和了一句。
景仰，是她知道的那个景仰吗？
迟早喝酒的动作愣了愣，想要问一问旁边那个学生头的漂亮女生，KTV包厢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景仰垂眸躲开KTV刺眼的光线，被班长揽着肩膀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景仰不是个爱参加集体活动的人，但是班长苦口婆心的叫了他好几次，他实在拗不过去。
加之一想，这估计也是他人生中关于学生时代的最后回忆，景仰最后还是答应了。
学生时代女生暗恋的男生有很多类型，像席洛书这种毫无短板，年级第一的超级男神，还有景仰这种不打架不忤逆老师，但是也不听课的坏蛋。
每次景仰因为兼职而逃课的时候，回来都被老师一顿臭骂。
那是小椿县的初春，穿堂风沿着走廊而过，老树渐渐染绿。
景仰穿着单薄的春季校服，站在走廊的尽头，被班主任骂了个狗血淋头。
景仰每次都是乖乖认错，但是从来不改。
长此以往，老师也没招了。
季节从初春到盛夏，景仰校服下面的内搭从薄款毛衣变成了T恤，催债的人一拨一拨的上门来，少年的生活没有奇迹发生。
景仰其实成绩不差，只是自己老爹留给他一屁股债，他看着头疼，糊里糊涂的考完了高考，他还了几笔钱，一个人开着摩托车绕着祁连山去撒欢，回来的时候瘦了一大圈。
半个月过去了，也没见长回来。
钱怎么也还不完，景仰想着就这样打工打到大学开学，他应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报志愿那天晚上，景仰还是将志愿书翻来覆去的看完，最后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城市。
他考的不错，如果不是没钱读的话。
景仰在学校没什么朋友，班长算是对他比较好的一个，除此之外，就只有桌肚里没有署名的情书和花里胡哨的礼盒了。
一想到这些生活都将远离他，景仰今晚的兴致显得没那么高了。
班长从桌上拿了个啤酒放在他的面前，景仰的心痒了痒，还是推开了。
“不了，今天骑车来的。”
“哎呦，打车回去，明天再过来拿呗。”旁边喝的醉醺醺的一个男生提议道。
“真不了。”景仰推了推，他明天还得骑车去花店。
今天聚会的人很多，班长因此订了个超级大包厢。
在震耳欲聋的音响中，迟早也不清楚景仰到底有没有看见她，总之她远远的看过去。
景仰今天好像是不太高兴。
他不太融得进集体生活，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家都在热闹，偶尔和路过的同学举着杯子碰一碰。
玩的显然还不如迟早这个局外人高兴。
迟早本就是个受欢迎的性格，被人起哄了几句，她已经拿着麦克风站在人群中间唱了起来。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
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唱的是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唱到最后，大家都红着眼跟唱，男生女生抱在一起，默默缅怀着那些曾经抱怨的青春岁月。
迟早是很容易融入新生活的，但是此刻在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小县城，看着这些陌生的少男少女，她也不可避免的有些想念自己的高中生活。
她是艺术生，和班里同学相处的机会不多。
但现在想起那些没说过几句话的同学，心里居然有一种难言的想念。
她被人挤着从包厢的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恍恍惚惚的撞上了一个人的肩膀，抬头一看，居然是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过话的景仰。
他比在场的所有人情绪都要复杂，但是此刻却不知该和谁抱在一起伤春悲秋。
方才有人在大家胡闹的时候，偷偷给他塞了一份情书，他正无所适从，一垂眼就看见了迟早。
这个外来的，但是调动了所有人情绪的罪魁祸首。
迟早迷迷糊糊的看着景仰，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也可能是KTV的氛围灯太晃眼了。她极力维持着平衡，大着胆子问：“帅哥，你怎么丧着个脸啊？”
景仰的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就是不回答她的话。
“景仰！你是不是聋了……”迟早大着舌头问了句，随后就失去了平衡，倒在了景仰怀里。
“你喝醉了。”景仰伸手扶住她。
在迟早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嗅到了一阵阳光般温柔的味道，还有景仰浅浅的呼吸，落在她耳边。
像羽毛在心尖上挠了挠。
引用的歌词是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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