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世游戏里当心理医生》时旋

6、第二人格

　　苏瑾并没有立刻往警局去，而是飞速调转了车头，回到了家中。

　　【09号零纪元125年6月25日】
　　【前往心理咨询所，你遇见林音，她是一个心理医生，机械化保持现实世界的习惯，长期食用咖啡，对环境变化敏感度低，无论日期无论品牌，永远只拿自己面前的第一包咖啡。】
　　【09号零纪元125年7月2日】
　　【前往心理咨询所，你送给了林音一个蛋糕……今天你没有检查我是否动过你的东西，你似乎对林音有一种特殊感情。】
　　【09号零纪元125年7月3日】（红色标记）
　　【前往心理咨询所，商谈供货事宜……混入工作人员难度判断：容易。前往市场，购买相互作用毒药难度：容易。
　　初步计划：
　　方案一：……
　　方案二：……
　　方案三：……】（红色标记）
　　【09号零纪元125年7月9日】（红色标记）
　　【前往心理咨询所……林音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不是你。看病过程中……林音判断病情加重需要每周来心理疏导两次，你以后每周将有两次见到林音的机会。林音有长期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她很冷漠，对世界没有热情。】
　　【09号零纪元125年7月9日-11月6日】
　　【你每周去两次心理咨询所。林音持续摄入超量添加相思子毒素的咖啡，变得嗜睡……林音对自身状况的敏锐程度：低。
　　你发现林音出现避光现象，但没有引起警觉……从你见到林音起，你很少检查我对房间做了哪些改变。
　　我与林音见面三次……她依旧认为我就是你……我怀疑她可能带有表演型人格。
　　她的部门发放了一个除菌剂，她会放在背后的办公桌上，甚至不会改变位置。林音由于长期摄入相思子毒素会觉得有一种淡淡的薄荷味，但别人闻不到那股薄荷味。
　　找到林音的住址，认识了她的熟人，我认为她擅长感情操纵，可能还有逃避型人格。
　　你还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我突然想换个方案……】
　　【09号零纪元125年11月6日-12月16日】
　　【你们开始变得暧昧，因为你花了越来越多的时间回顾和林音的相处，而且对我的所作所为并不关心……甚至连放在你衣柜的除菌盒子被替换了都看不见。
　　新剧情又要开始了，说不定心理咨询所会关停……
　　12月15日我前往市场购置铅白涂料进行颜料盒替换，我推测你将会带着这盒颜料，为林音画一幅画。
　　12月16日你还是没发现。】
　　【09号零纪元125年12月23日】
　　【你今晚把她带回家了吗？她闻到这种味道了吗？她会觉得熟悉吗？】（红色加粗标记）

　　苏瑾把这张纸从头到尾细细阅读了一边，每一个字都如同毒蜘蛛一样在她的心脏上爬来爬去。上面记录了她和林音的所有见面次数，甚至还有苏瑾所不知道的——林音曾经与另一个自己见面，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每一段背后都用红色字迹罗列着林音的信息，详细的记录了下毒过程与毒药原理，甚至包括曾经思考过但放弃的方案，当然还包括苏瑾应该意识到不对劲但是却没有的地方。

　　一段带着恶意的、十分翔实严谨的记录，出自另一个自己。

　　纵然也曾有过这样的类似经历，但是她背后仍是渗出了一阵细密的冷汗，面前那张纸逐渐模糊起来，直到一个念头如潮水一般涌来——一切都失控了。

　　另一个自己想要杀死林音，她在几个月内都对此几乎没有察觉，一直到林音今天问她时，她才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林音形容这件事的时候，她甚至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另一个自己，这种行事风格太像她了。

　　巨大的惶恐之后是疑惑，苏瑾并不明白为什么另一个自己要针对林音，可是细想，又觉得合理，毕竟对方做事全凭兴致。

　　正当她还在想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是带有蛊惑性的，温柔的询问。
　　“昭昭，你喜欢她吗？”

　　“谁？”

　　“林音啊。”

　　对方的声音带着笑意，清冽得像是刚刚消融的冰雪。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以为我写得很清楚了。”

　　“你是说，你写的这些人格缺陷。”

　　苏瑾低头看着那一段工整而刺眼的红色小字——冷漠、厌世、缺乏同理心，可能带有表演型人格，擅长感情操纵，逃避型人格。

　　“你根本就不认识她。”

　　“那你了解她吗？你只是她的病人，所以才会对她有滤镜，你不了解私下的她，更不知道她接触你的目的。”

　　“你太偏激了，那你认为她为什么接近我？”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看到任何一样可能救她的东西，都会为那样东西赋魅。我调查过她的病人，你是最特殊的一个。你不会没发现吧。”

　　苏瑾怎么会没发现呢，她说过她会记住和林音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尽管并未特别调查过，但她依旧拼凑出了这个真相——所有病人中，她是唯一一个自然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其他人都是受到精神污染而导致精神异常。

　　“她之所以为你开设心理疏导，是因为她是一个厌倦世界的人，她把所谓的美好和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不可能没有感受到，有时她并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她所渴求的——希望或美好，你只是一种符号。但你应该很清楚，你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

　　苏瑾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她意识道你并不是她悬浮的想象，她还会喜欢你吗？到那时，她才会展现出她真实的一面。”

　　书桌旁边的镜子映射出她苍白的容颜，那双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刺眼的狠厉的光芒。

　　“昭昭，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对你说过，你太软弱太容易被蒙蔽。”

　　她叫她昭昭是有原因的。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还不叫苏瑾，也不叫“昭昭”，“昭昭”是来到第二个家庭时她为自己取的名字，“苏瑾”是后来的一对父母为她取的名字。

　　她叫她昭昭，是为了让她想起，从前无数个被抛弃的瞬间。

　　最开始的她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外号叫“半拉纸”——别人把她借来的书撕掉往河里扔以后，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只是把河边剩下的几张碎纸片捡了回来然后恶狠狠地看了对方一眼把对方的书也扔进水中，她没有哭。

　　那天她回到家后，向曾经帮过自己的家人诉苦，却被告知自己本就不该借书，而且她还报复了别人，女孩子没有谁像她一样蛮横。

　　她必须成为完美受害者，而且受到欺辱后必须保持安静，不然就要遭受指责。

　　在后来无数次偏心和打骂中，她试图得到爱，试图不按着安排成长，试图做自己想做的事，却只得到一道充满怨恨失望的目光——“你啊，就是我们家倒霉的根源。”

　　当那天她不再渴求畸形的爱的时候，她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昭昭。

　　见到苏瑾并没有回答，对方并没有停止输出，“你总是在无数个像爱的瞬间里寻找爱，但那些都不是爱。你明知道她们是怎么看你的。”
　　一开始是“绿色眼睛代表着不详” ，“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可以做的，你不可以做” ，“你不必如此辛苦”，“你必须……你不可以……”。

　　后来是，“她是个杀人犯。”“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我听说她是外星人。”“她很可怕其实她很蠢，是个书呆子。”

　　送她花的人可能在打赌什么时候拿下她，给她一袋馒头的人，可能希望她从此只听她的话。所有的爱，都有目的和代价。

　　苏瑾没有顺着对方的意继续想下去，痛苦不值得被反复咀嚼，林音也不等同于其他人。

　　“后来这么多年你都是活在罩子里的人，现在的你又掉入了认同和爱的陷阱。其实你也不爱林音，你们只是相互误解了对方，如果你知道她本来是什么样的人……”对方还试图继续说。

　　“苏瑾。”她打断了对方，以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道，“你不了解她，也不那么了解我。一直以来你都有一个问题，你太傲慢了，带着一种俯视的、自以为无所不知的视角地看待我和其他人。”

　　“为什么我会不了解你？我就是你。你所寻求的爱作用和酒精差不多，只能麻痹你清醒的大脑。如果有一天林音比你先清醒过来，你就会知道我如今的想法是正确的。”

　　“不。”苏瑾极其冷静地说道，“你才是出现在我身体里的片面的喧闹的情绪，就像样本里杂质和噪音，会影响我的判断和思考。”
　　苏瑾望着镜子，窗外的雪和屋里的灯让她的脸上泛着一层异常的白，对方眼里流露出一种熟悉的脆弱的神情，当然很快褪去变成嘲讽的神色。

　　然后通过镜子朝她微微一笑，消失了。

　　镜子里的人变成了自己，对方不再理她，没有一句反驳，看起来是生气了。

　　此时，苏瑾眼底才涌出一阵茫然，她说对方傲慢，对方说她软弱。她们经常发生争吵，但其实她并不知道到底谁说得才是真的。

　　但她只有一个想法无比真实，她要保护林音。

　　她确实曾经沉溺于寻求她人的认可，寻求被爱的证据，但那是曾经的她，现在她已经改变了，她不认为任何一个人的爱可以成为救赎，她不需要。

　　林音带给她的感觉和旁人完全不同。

　　善于倾听的、完全理解她、发自内心欣赏她的人——哪怕有些话题对方并不感兴趣。

　　她很确信，林音是她再也不会遇到的，一定会喜欢上的那种人。

　　未来会越来越好的，林音的出现就是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