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算法会开车》狂哩个狂

206、第 206 章

　　芭乐看着李旻乐这副模样，心不断下沉，她知道，常规的劝说已经对他无效了。

　　面对情绪极端、逻辑已然陷入混乱的李旻乐，芭乐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

　　她知道，此刻任何刺激性的言语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芭乐深吸一口气，目光平静地迎上李旻乐充满怨毒和绝望的视线，语气平稳，措辞谨慎，试图先接纳他的情绪：

　　“李旻乐，我能从你的话里，听到很多……对现实的不满和抱怨。”

　　她没有使用更激烈的词汇，而是选择了相对中性的“不满”和“抱怨”。

　　“难道我不该抱怨吗？！”李旻乐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立刻激动地反驳，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别人生下来就在罗马！我呢？我生下来就是牛马！这凭什么？！这不值得抱怨吗？！”

　　他的质问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芭乐没有直接反驳他偏激的对比，而是顺着他的话语，尝试引导他转换视角，声音依旧平稳：

　　“出身确实无法选择。但是，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她顿了顿，观察着他的反应，缓缓说道，“你的父母，他们的能力也许有限，就像你说的，是‘没文化的农民’。但是，他们并没有亏待过你，对吗？”

　　她重复了他之前的话，加重了语气：“你自己也说了，他们‘拼了命供你念书’。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们已经倾其所有，完成了他们作为父母……最根本，也是最伟大的责任。”

　　她的话语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李旻乐沸腾的怨愤之湖中，试图激起一丝不同的涟漪。

　　她没有否定他奋斗的艰难，也没有美化现实的残酷，而是将焦点拉回到了那份被他忽略、甚至怨恨的、来自原生家庭的、最朴素的付出上。

　　这番话，是否能穿透他偏执的壁垒，在他混乱的内心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尚未可知。

　　芭乐正在尽最大的努力，用冷静和共情，为救援争取更多时间，也为李旻乐可能仅存的一丝理智，留下一点空间。

　　芭乐敏锐地捕捉到了李旻乐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恍惚和松动。

　　他脸上狰狞的疯狂似乎褪去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陷入回忆的怔忡。

　　她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成功地在他封闭偏执的内心撬开了一道缝隙。她必须趁热打铁，继续推进，用更多的“共情”来软化他，将他从毁灭的边缘拉回来。

　　芭乐放柔了声音，语气更加温和，带着一种引导性的力量：

　　“其实，不止是你的父母。你再仔细想想，在你拼命读书，努力走出山沟的那条路上，是不是也遇到过很多……给过你温暖和帮助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李旻乐记忆的闸门。

　　他浑浊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多模糊又清晰的面孔——

　　村里那个总是把家里旧报纸、旧书籍留给他的老校长；

　　中学时那个看出他家庭困难，偷偷替他垫付过学费的班主任；

　　高考前，邻居大娘悄悄塞进他书包里的那几个还带着温度的鸡蛋；

　　大学里，得知他勤工俭学，主动把轻松又报酬不错的兼职机会让给他的师兄……

　　这些被他长期压抑在怨恨之下、几乎快要遗忘的善意，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带着久违的温暖。

　　看着李旻乐明显柔和下来、甚至带着点茫然和追忆的神色，芭乐知道，他听进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更加恳切的语气试探着说：

　　“你看，这些人，他们或许能力有限，但他们都曾心存善念，在你人生最关键的时刻，伸出过手。他们，和你的父母一样，都是曾经托举过你的力量。”

　　她注视着李旻乐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真诚：

　　“正是因为遇到过这些善意，你的人生才曾经变得美好过。为了这些曾经真心帮助过你、希望你好的父母、师长、乡亲……你是不是更应该……好好生活下去？”

　　“好好生活”四个字，像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李旻乐被黑暗和绝望充斥的内心。

　　他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癫狂的神色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混杂着痛苦、悔恨和一丝茫然无措的情绪所取代。

　　李旻乐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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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芭乐见李旻乐神色动摇，似乎被那些温暖的回忆所触动，立刻趁热打铁，用更加温和且充满希望的语调劝说道：

　　“李旻乐，你听我说，你现在只是一时糊涂，走错了路。但你并没有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也没有做什么……特别严重的违法乱纪的事情。”

　　她刻意将事态往轻了说，试图给他制造一个“回头是岸”的台阶，“只要你现在迷途知返，主动交代，积极配合，将来还是有机会……”

　　“你懂什么？！”

　　李旻乐猛地从刚才那片刻的恍惚和软化中惊醒过来，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某根敏感的神经。

　　情绪骤然反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激动，打断了芭乐的话。

　　他脸上刚刚浮现的那点追忆和茫然瞬间被更深的绝望和自嘲取代，眼神变得尖锐而痛苦：

　　“一时糊涂？”

　　“没有严重后果？呵……呵呵……”他发出一连串苦涩的冷笑，“童芭乐，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只是像这次一样，篡改个测试数据那么简单吗？”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将那些肮脏的过往全都抖落出来：“我为徐图干过的脏事、黑事多了去了！利用职务之便泄露核心技术资料给竞争对手牟利、伪造数据打压内部异己、在项目招标中暗箱操作……哪一件拎出来，都够我进去蹲上十年八年！这还叫不严重？！”

　　他喘着粗气，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芭乐，像是在质问她，又像是在嘲笑自己：“职务犯罪！板上钉钉！我现在回头？我还有路可回吗？！”

　　他这番激烈的自白，如同冷水浇头，让芭乐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没想到，李旻乐在徐图的指使下，竟然已经陷得如此之深。这确实远远超出了“一时糊涂”的范畴。

　　李旻乐看着芭乐瞬间凝重的表情，像是终于找到了某种扭曲的“证实”，情绪更加崩溃，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双手抱住头，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没了……早就没了……从我接过他给的第一笔黑钱开始……就全完了……”

　　李旻乐那充满绝望的自白，并没有让芭乐放弃。

　　她看着他蜷缩在地上，被巨大的罪孽感和对未来的恐惧吞噬，反而更加坚定了要拉他一把的决心。

　　芭乐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注入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李旻乐痛苦的呜咽：

　　“李旻乐，你听我说，人生的容错率，远比你想的要高得多！”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的人生，绝对不会就这样完蛋！”

　　李旻乐抱住头的手臂微微松动，但没有抬头。

　　芭乐继续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说道：“这不过是你过去走过的一段弯路，一段非常错误的弯路。是的，你需要为你做过的错事承担相应的责任，接受法律的审判和惩罚。但这绝不意味着终结！”

　　她试图在他一片漆黑的未来中，点燃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承担完该承担的之后，你依然可以重新站起来！洗刷过去的污点或许很难，但你绝对有机会，凭借你的能力和技术，重新做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人！”

　　为了让这番话更有说服力，芭乐迅速在脑海中搜寻着例子，她列举了一些曾经犯过严重错误，但最终重新站起来的公众人物，他们如何面对过错，如何赎罪，如何最终赢得了社会的二次认可。

　　“你看，他们曾经也跌入谷底，被认为永无翻身之日。但只要真心悔改，用行动去弥补，未来就永远存在转机。”

　　李旻乐听着这些话语，抱着头的手臂慢慢放了下来。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冀，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喃喃地反问：

　　“真的……真的不会完蛋吗？我……我还有以后？”

　　芭乐迎上他脆弱而混乱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的眼神坚定如磐石，语气无比肯定，每一个字都重重落下：

　　“绝对不会完蛋！”

　　她甚至用更生活化的例子来类比，试图让他理解这种“阶段性”的挫折感：“你想想，小时候一次考试没考到100分，当时是不是觉得天都塌了？”

　　“上大学偶尔挂了一科，是不是也觉得这辈子完了？”

　　“刚工作时没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是不是也感觉死期到了？”

　　她的语气放缓，带着一种过来人的通透：“但现在回过头去看那些时刻，是不是都能云淡风轻地讲出来了？眼前的困境，放在漫长的人生里，同样会过去。关键在于，你选择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它，是彻底沉沦，还是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李旻乐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的疯狂和绝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仿佛劫后余生般的茫然，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一直握在手上的那把刀，也慢慢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