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捕手》屁桃乌龙茶

11、退学

　　一上车，陈迩就打开光脑向首席秘书发送最新指令。
　　BOSS【查一下福德是什么时候离开仙女星，是谁批准了他的离职申请。】
　　兢兢业业的弥尔顿第一秘书秒回【收到】
　　两个Alpha非常有眼色地感受到了议员阁下平静表面下熊熊燃烧的怒火，非常一致地加紧了尾巴，谁也不敢出声，四只眼睛转来转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放低了呼吸，免得城门失火拖累他们两条无辜小鱼。
　　汽车里的气氛沉闷地像在举办葬礼，林嘉旭假装十分不经意扫过后视镜，瞥见顶头上司越来越僵硬的嘴角，如果现在福德警督出现在他面前，保不准就要被议员用眼神射出的X光线秒成渣渣。
　　“陈阁下？”还是实习生2号比较活泼，他小心说：“那个，您来之前，我就让档案科调出了这个案子的卷宗，您知道我们这里人手严重不足，所以，事后检查也比较粗糙，那个，可能要让法医办公室那边重新提取物证化验……”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向家属问话？“
　　陈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啊，“宋督查茫然地看着陈迩，他张开嘴，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令他非常难以启齿，三人又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最后他下定决心道：”那个，因为这件事情是在福德督查任上发生的，结案之后我才来中心警局报道，所以，当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家属，我确实不太清楚。“
　　“说实话，我没想到这个案子会影响这么大，”他挠挠头，非常苦恼又困惑，“我也看过事发地的录像，虽然清晰度不高，但是确实是那个学生自己跳下去的，不过，他妈妈的反应也可以理解，她一个Omega孤身拉扯两个孩子很不容易，一时间想不开很正常……”小宋督查唏嘘道，“唉，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啊，她也来我们警局门口抗议过，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总不能为了这一个案子不开门了吧，再说了我们局之后也联系了当地社区给她捐款，毕竟家里还有一个未成年女儿要养呢。”
　　小宋督查哀愁地直叹气，伸手从警服内侧口袋中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吞云吐雾间，繁重琐碎的压在他的肩头的工作都在这短暂一刻释放出去。
　　“之后呢？”陈迩继续问，“为什么没有重启调查？”
　　“这个嘛，阁下，她这个事实很清楚嘛，我们也看了录像，就是自己跳下去的，局里估计小孩是正在经历A发育期，又是12年级，压力大呗，所以……”
　　他做了一个向下坠落的手势，怂肩挑眉，示意他对此实在无能为力。
　　看来这位菜鸟督查也不是全无脑子，至少他这段时间在各方压力下非常丝滑地把锅甩给了首都星检察院，陈迩暗自思索，如果是我接到了这个烫手山芋，肯定也会想办法甩给别人，但作为一个被迫接手了山芋的人，这比生吃了10只苍蝇还让他恶心。
　　“到了。”小警督利索地跳下车，殷勤替议员拉开车门，被他抢了工作的实习生1号林嘉旭非常不爽，跟着领导跳下车，抱着手臂转到一边，暗地里送了他一枚白眼。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所历史悠久的所工读学校，陈迩在记忆里翻开了受害者的档案，姓名李威力，年龄17，性别A，单亲家庭、生活贫困、成绩平平、所以被迫早早地赚钱养家，选择工读学校不仅几乎不需要支付学杂费，学生还能去合作工厂打工赚生活费减轻家庭负担，一方面也可以为将来的工作积累经验。
　　可以说，等这些学生从学校毕业的那一刻起，就是拥有至少三年工作经验的应届毕业生。
　　此时恰好是下午放学时间，学生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大部分是穿着工装的Beta，还有少部分Alpha戴着政府统一发放的低级手环，好在孩子们虽然看起来都比较瘦削，但是看不出明显的营养不良。
　　“工厂还是比较喜欢挑Beta学生去工作，Alpha比较不可控。“ 宋瑛说，“青少年A特别不好搞，如果出现个什么打架斗殴事件一般人都拉不住。”
　　他熟门熟路带着陈迩和林嘉旭进入学校正门，穿过礼堂、教室、小树林。仙女星四季分明，仙女星即将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冬季，即使在白天艳阳高照，依然刺骨逼人。林嘉旭眯着眼睛，懒懒散散地跟在领导身后，陈迩推测他的A等级应该非常高，即使戴着抑制手环，路过的Alpha都本能地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都看什么，别停在原地，都散开。”
　　宋瑛板着脸，看上去是教师的成年人立刻驱赶学生离开，三人来到校长室门前，宋瑛停下脚步，舔着嘴唇又尴尬地看着陈迩，咳嗽几声，又露出那种清澈大学生的呆萌表情。
　　陈迩看了他一眼，宋瑛默不作声地滚回议员身后，和林嘉旭一左一右化身保镖，可惜脸皮没有修炼到位，被实习生鄙夷的眼神狠狠盯了几秒就破功了，他转头回瞪林嘉旭，小声抓狂道：“干嘛！”
　　林嘉旭挑眉，“我说什么了？”他一个字一个字用口型向宋瑛示意，趾高气扬地用肩膀把他撞到一边，洋洋得意地抢先跟上去。
　　搞什么啊，宋瑛又气又无语。
　　门一敲就推开，三人走进室内，老校长立刻从椅子上起立迎接，他身型高大强壮、腰板笔直，面容虽然疲惫苍老，布满无情岁月雕刻的沟壑，但是灰蓝色的眼珠明亮有神，眼尾有几缕深深的鱼尾纹，嘴角紧紧抿着，风格铁血强硬。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等级较高的Alpha，陈迩盯着他西装下露出一角的抑制手环，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牌子主打高端市场，价格不菲而且从不打折。
　　“欢迎，陈阁下。“他盯着三人，咧嘴露出克制的笑容，一瘸一拐地从桌子后面走上前，抓住陈迩的右手轻轻摇晃，便礼貌迅速地松开了。
　　手掌宽厚，指结粗大，手心有好几粒硬茧，陈迩心想，室内竟收眼底，这间办公室空间狭小，装修朴素，墙上挂着标配联邦宣言和仙女星地图，一套简单的办公桌椅，再加上书架和沙发，就是整个房间内的全部家具。可是，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移动到沙发上的毛毯，或许在林嘉旭眼中，这不过是一条普通的白色毯子，但以他的经验来看，这条毯子是纯天然动物皮毛并非塑料科技产品，同样价格不菲。
　　“你好。“陈迩回以微笑，”高校长，我是陈迩，我们之前联系过。“
　　“陈阁下，请坐。”高原马上领三人坐上柔软的沙发，陈迩落座后，假装不经意伸手拂过毯子，柔软的触感立刻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是我午睡时候盖得。”高原见状马上拿走毯子，转身从书架上拿起一盒茶叶，揭开铁盒，抓了三把，赔笑道：”我这里的茶叶不好，先委屈您了。“
　　陈迩端起喝了一口，茶叶很碎，几乎尝不出茶味，他马上放下杯子，看到他放下杯子，林嘉旭也立刻放下，宋瑛尚在赔笑，压根就没端起来喝。
　　“高校长，“陈迩斟酌用词，”我们是来调查本校跳楼事件，检查院接到李威力学生家长投诉，对调查结果有疑问，麻烦您把当时的情况再和我们详细说一遍。“
　　“啊，好，好的，”高原坐在陈迩身边，揉着太阳穴，看上去非常苦恼，“那孩子是我们学校12年纪的学生，他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当初入学的时候申请特困生，我们学校还免除了三年的学费，加上每月发500元生活费，考虑到他的父亲是为联邦战死的士兵，母亲一个Omega抚养他和妹妹比较困难，我们还破例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啊，您知道，附近的工厂基本不想要Alpha学生。”
　　Alpha虽然比其他两种性别的身体素质更好，但也因为深受O信息素的影响，性格更加不稳定，尤其是青春期A正在经历身体发育，无法很好地控制自身信息素，会对自身和别人造成相当大的困扰。而仙女星本身科技落后，本地工厂也不需要多先进的加工水平，普通Beta足以胜任，可见A在本地就业市场不受欢迎。
　　“本来等他毕业就结束了，可以正式去别的星球打工赚钱，可惜他妹妹刚刚发育成Omega，现在请假在家呆着，我听说李同学为了他妹妹和母亲发生了矛盾，”高原补充道：“我们这里普遍条件不好，抑制环和抑制剂也只能暂时代替A信息素，况且这些东西很贵，一般O发育开始就会订婚，等发育结束就嫁过去，这对他们家来说可以省一大笔钱。”
　　“和他妈妈吵架？是因为妹妹吗？“
　　高原点头，“对，他妈妈的意思是在社区里找一户A嫁过去，不过李同学的意思是希望妹妹离开这里去外省星球读大学，“高原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听说他已经向教导处提交退学申请，就为了省一笔钱给妹妹买抑制剂。“
　　“他有这么多钱吗？“
　　“这个肯定是没有的，事发后有其他同学反应李威力向他们借过钱，我听说他还偷家里的东西出去卖，他母亲因此报警，两个人吵架的时候，李威力对她大吼，说自己受够她了，这些年她一直不停地往家里领不同的Alpha，说他们家一直很穷，什么都买不起，现在还要把妹妹卖给别人。“高原停顿一下，接着说：”后来他就来提退学，他妈妈不肯签字，现在这份申请表还在我这里放着。“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中抽出一份文件，递给陈迩，“阁下，这就是当初他提交的申请表，你看，这里监护人姓名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