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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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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易看上去很是烦躁:“我们俩之间能不能不提凌蓝。”
“可凌蓝早就在我们之间,那时我不知道,而你……视而不见。”
“我还没有给她回复。”
“好,那么我可以理解为,她在向我宣战吗?”
梅溪起身给两人倒了杯茶,递给程易一杯,茶叶在透明玻璃杯中飘飘荡荡,最终沉入水底,仿佛落幕。
程易接过杯子放在面前案几上,深吸了口气,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过往无论是恋爱还是分手,他都从不解释。毕竟宣布结果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他,也只有在梅溪这里他才总是变得不像自己。
况且在解释这方面,他毫无经验。
程易勉强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那这次我是你们的战利品了。”
梅溪垂眸:“程易,你这是变相承认了吗?我觉得把你看做战利品是很没意思的事,我不愿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梅溪。”程易不想吵架,急忙道,“我今天来是想说,你不用这样辛苦兼职,你父亲治病缺多少钱,我给。“
梅溪忽然有点想笑:“程易,你和凌蓝有些地方真的很像,很喜欢用钱解决人和事,让人听话,把事情摆平。”
她喃喃自语:“你们怎么都这么……傲慢呢?”
程易摇头:“钱本来就是用的,而且好用,我知道你也需要。”
梅溪自认没那么清高,轻轻摇头:“没人不需要钱,但只有自己赚的才能花得毫无挂碍。我能负担得起我爸目前的医疗费,前提是你们不来打搅我正常工作。”
“你们”是谁,不言而喻。
程易并不肯就此让步:“我是你男朋友,所以关心你、送你礼物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安心收下,不应该有负担。”
“可我匀不出时间给你,你喜欢女友随叫随到,我从来都不合格,而且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那先欠着,以后补偿我。”
梅溪对欠这个词分外敏感,她皱了眉,取下平时的黑框眼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没有了镜框的遮挡,长期隐藏的优越五官终于显露出来。
无论是小巧高挺的鼻梁,还是蝶翼般颤动的眼睫,都仿佛花朵一样美丽鲜妍,此刻一览无余,足够让人移不开目光。
程易适时示弱:“或者睡前跟我聊一会,其实我不麻烦的。”
他们最近的联系确实屈指可数,梅溪知道自己冷落了程易,但高强度的工作消耗太大,一天下来身心俱疲。
体能耗尽之后,梅溪只想休息,手机就算放在手里,也是连碰都不想碰。
屋门突然“砰”地一声撞开,梅洋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不知道已经在门外偷听了多久。
梅溪脑中瞬间闪过警报红字,可惜梅洋先声夺人。
“姐夫别理她,我们家缺钱,特别缺!都快到卖房子的地步了,她就是和你闹别扭,你可千万别听她的。”
梅溪盯着梅洋缓缓开口,似警告,似失望:“梅洋,回你自己的房间,这儿轮不到你说话。”
梅洋勾唇,笑容天真又无畏,他转头看向程易:“别看我姐说一切都好,其实你送给她的礼物已经不见了哦,所以她是不会还给你的了,不信你们自己看。”
说完他飞快逃了出去,像是怕下一秒被梅溪抓住。
梅溪听完后心里一沉,转身去了卧室。
房间里传来翻找东西的细微声音,再后来是翻箱倒柜的异响。
半晌,梅溪沉了脸走出来,手中握着两只首饰盒子。
程易迎面走去,却在看见眼熟的盒子后倒退一步,手足无措:“你该不会要把这个还给我吧?”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可打开后的盒子里面是空的。
梅溪思索片刻,明白了一切:“抱歉,暂时还不了。”
程易终究不放心,特意绕过梅溪,看了眼卧室。
没想到里面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室内地上里面一片狼藉,衣柜里的干净衣服被拖拽出来拖在地上,亮晶晶的玻璃渣闪过锋利的弧光,洒得到处都是。
明显被人闯进来后大肆破坏了一番。
程易的目光在老化的窗户框和破裂的半扇玻璃上停留了片刻,叹气道:“玻璃渣太碎了,很难清理干净,现在的小贼真的明目张胆啊。”
他拿了角落里的扫帚想帮忙清扫一下,可惜根本拿不利索,他平时根本不会亲手打扫卫生,自然生疏得很。
梅溪看起来太过冷静,程易一时间看不出她的想法,于是试探道:“你知道是谁了?”
梅溪伸手拦住他,不让他继续打扫:“算了,就这样吧,等我忙完找我弟弟谈谈。”
程易显然不放心:“可你今晚要住哪儿呢?窗户碎了,冬天太冷你根本不能住下来,如果去住宿舍,等到你下班的时候宿管都已经关门了。”
梅溪从床底抽出一个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和一些个人物品,有条有理,语气平淡:“别担心,我有数的。”
只是到现在妆还没化,衣服也没换,动作要快点了。
梅溪看了眼时间,踏着满地碎片找出化妆包,又抽出一条租来暂用的裙子:“再说吧,我等会画个妆就要去上班了。关于这对镯子,明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
下班回家有一段挺长的距离,梅溪照旧骑了共享单车回家,意外看见家里客厅内灯火通明。
开门进屋,客厅里梅洋正在吃桶装面,看见梅溪的时候明显一愣。
“你怎么回来了?”他以为房间被砸成这样,梅溪晚上肯定不会再回来了,毕竟她连衣服都带走了不少。
“只是想问清楚我放在盒子里的手镯到底去哪了。”
梅洋干巴巴笑了一声:“没了呗,我们屋子这么破破烂烂的,大概是被谁偷走了吧。”
“你也知道是偷,不怕我报警吗?”
“你会吗?”
梅溪沉下声:“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会。”
梅洋直愣愣地盯着她,扔下吃面条的塑料叉子,脸上挂起了只有犯错时才会出现的讨好笑容。
“姐,你就喜欢跟我开玩笑。”
“今天我很累,所以绝对没有心情开玩笑,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然告诉我镯子的下落,要不然我报警去找。”
梅溪看见梅洋转着眼珠,知道他还想继续找借口,于是拿出手机,解锁,点开通话键。
梅洋见状立刻推开椅子扑上来抢,可惜梅溪个头比他高了一截,他直接扑了个空。
梅洋有些发狠问她:“你非要逼我?”
梅溪比他更大声:“你还没觉得自己做错吗?”她单手握着手机,三个数字键已经按下,就剩下最后拨出的一步。
梅洋终于低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手镯。
“另一只呢?”
“回收掉了。”
“很好。梅洋,你现在不但会偷我东西,还有能耐砸碎我卧室窗户,为什么?父亲生病后都是我给你提供生活费,可我不欠你。”
“你说为什么?天降财神你却拒之门外,还问我为什么!”
梅洋看似更委屈,指着梅溪声泪俱下,“他不是你男朋友吗?给你钱你不要,是傻子吗!我知道你很优秀,毕竟你是学霸,脑子好用又长得漂亮,可这些有什么用,你有钱吗?”
梅溪被这番强词夺理气得头脑昏沉:“与其问我要钱,你不如问你自己,父亲生病你出过一分钱吗?”
梅洋得偿所愿,格外得意:“我还小啊,对我要求这么高做什么,而且……”
他晃了晃剩下的那只金灿灿的手镯,“而且现在钱这不就有了吗?这么简单又容易的事情,你不愿意去做,那我替你做了。”
梅溪直接抢回手镯,狠狠套在自己手上:“我不愿意是因为,那既不是你的钱,也不是我的!”
梅洋的唇边挂着戏谑笑意,表情怜悯:“送给你就是你的了,而且我都已经换成钱了,说什么都迟了吧。”
晚饭时候梅溪只匆买了块面包,唱了几小时的歌之后早已消耗完了,此刻她被梅洋的话气得面色发白,用手撑住了一旁的的墙撑住身体。
梅洋还在火上浇油:“卖掉镯子之后,我已经把欠的药费补上了。姐,做人不能太清高,你男朋友愿意帮你的。”
“我们整个家庭的负担,你要把它转移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只因为他有钱?”
“别这么说,他可是我未来的姐夫。”他将最后二字咬字很重。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他可以不是。”
梅洋蹙眉,秀美的一张脸上满是不解:“姐,我真是搞不懂你。”
“我和他之间,随时可以结束。你别再做梦。”
梅洋打好的算盘落空,怒气冲冲地瞪视着她。
梅溪脸色苍白,毫不留情:“你把剩余的钱拿出来,我不和你追究。”
梅洋磨磨蹭蹭地不肯拿,费了好一番工夫他才勉强拿出一点点,剩下的说什么也不肯给了。
他振振有词:“家里没钱了,学校里也要用钱的,爸在病床上只会花钱,根本没人关心我。”
梅溪只觉得匪夷所思:“怎么可能,我平时给你的零花钱呢?”
梅洋掰着手指头数道:“其实很多地方都要花钱的,请同学吃饭,送女生礼物,买书本教材等等,根本不够啊。”
“我再问最后一遍,真的不给?”
“真的不能给的。”
“好,希望这些钱你可以仔细些用,因为以后我不会再给你钱了。”
梅溪一声不吭地从卧室里拖出收拾好并早已上锁的行李箱,用力推开家门,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
这一天真的,真的是糟透了。
外面卷起的狂风吹起她的衣角,她没有再看来任何一眼。
梅洋惊慌失措,追出去小声而怯怯地地喊了声姐姐,但梅溪已经走远了。
外面一片漆黑,冷风席卷,飘散着细小晶莹的雪花。
竟然真的落雪了,梅溪伸手接了一朵,看着透明的雪在温热的手心化成了水珠。
背后的那个家明明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明明离开了,心中却奇异地没有太多触动。
梅溪拖着行李箱拐了个弯,走到了外面宽阔的街道上,停在明亮路灯下,她冷静地分析了下现况。
半夜三更的时间点打车并不安全,加上自己带着行李箱行动受限,总不能真的露宿街头。
梅溪点开手机上的导航,打算先找个酒店安顿下来,没想到手机忽然亮起,来电铃声在寂静的深夜分外惹人注目。
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
熟悉的声音传出听筒,清朗中带着一点磁性。很多女生都称赞说他的声音是让人心动的少年音,确实不假,听着就让人心情飞扬。
对方笑意盈盈,语气轻快,像是在故意耍无赖的小朋友:“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是第二天了。你要怎么答复我?我去找你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