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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原来,比练剑更难的,是低头认错” ...

  •   十数日的晨雾,没焐热药圃里的寒气,反而像结了层薄冰,连空气都透着清冽的冷。

      傅书华碾药的力道,比第一日重了三倍。石臼里的“凝气草”被碾成齑粉,连带着石杵都磨出了新痕,边缘泛着青白的光。系统在脑海里数着她第两百三十次碾过同一处药草,终于忍不住开口——

      【sty-777:宿主你再这么碾下去,石臼都要被你凿穿了。(压低声音)左前方那棵老槐树后,某人已经背对着你站了半个时辰,剑穗缠在树枝上三次,解了又缠,明显是在等你抬头看他一眼。】

      傅书华眼皮都没抬,碾药的石杵“咚”地撞上石臼壁,震得药末飞溅,像撒了把白霜:“让他缠,最好缠成死结,省得整天晃来晃去碍眼。”

      自围场那日争吵后,她就没再跟萧砚卿说过一句话。他托张师姐送来的甜汤,被她倒进了药渣桶,连个眼神都欠奉;他塞在她窗台上的伤药(据说是用终南山顶的雪莲磨的),被她原封不动地丢回了演武场,还附赠了句“萧师兄自己留着治手吧”;就连清玄长老特意安排的“灵植与剑气共鸣”课,她也找借口换成了后山采药,宁肯跟倔强的药篓较劲(那药篓的背带磨破了她的肩膀),也不愿见他那张冷脸。

      【sty-777:(小声)其实他那天在围场劈完木桩,手被木屑扎破了,流了不少血,张师姐给的金疮药,他自己都没舍得用,全塞给你了……】

      “闭嘴。”傅书华猛地停手,石杵在石臼里划出刺耳的响,像指甲刮过青石,“再提他,我就把你系统空间的灵植数据库全删了,让你连‘凝气草’和‘败血藤’都分不清。”

      【sty-777:(立刻噤声)……当我没说。】

      正说着,演武场方向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被生生砸裂,震得药圃里的灵植都晃了晃。紧接着是弟子们的惊呼,傅书华皱着眉抬头,就看见几个弟子慌慌张张往药圃跑,嘴里喊着“萧师兄把练剑桩劈了”“还踹翻了药架,是傅师妹整理的那个”。

      她心里的火“噌”地窜了上来,像被点燃的药引,攥着石杵就往演武场走,脚步快得带起风,裙摆扫过药圃的灵草,带落几片叶子。

      离着老远,就看见萧砚卿站在碎木片里,玄色衣袍上沾着木屑,脚边倒着个药架,架子上的瓷罐碎了一地,药渣混着泥土,像幅被搅乱的画——那是她昨天花了三个时辰才整理好的“清心散”药材,光挑杂质就挑得眼睛发酸。

      “萧砚卿!”傅书华的声音像淬了冰,比深秋的寒风还冷,“你发什么疯?!”

      萧砚卿猛地转头,眼底还燃着未散的戾气,像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看见是她,非但没收敛,反而抬脚又踹了下旁边的木桩,木屑纷飞,溅到她的裙摆上:“我乐意。”

      “你乐意就能毁别人的东西?”傅书华快步走到他面前,指着地上的碎瓷片,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周围的弟子都缩了缩脖子,“那是我花了三天才配好的清心散,光‘静心莲’的花瓣就挑了二十朵,你说踹就踹?你以为这是你家演武场,想砸就砸?!”

      周围的弟子被她的气势吓住,没人敢出声。张师姐想上前劝,被傅书华一个眼刀瞪了回去,那眼神里的火,像是能把人烧了。

      “不就是些破药渣?”萧砚卿梗着脖子,嘴硬得像块石头,下颌线绷得笔直,“我赔你就是。要多少‘静心莲’,我去后山给你摘,摘一百朵回来。”

      “赔?”傅书华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角的泪差点掉下来,“你怎么赔?赔我三天的时间,还是赔我蹲在药圃里挑杂质的功夫?萧大公子是不是觉得,什么东西都能用你的剑、你的身份来赔?!你知不知道那‘静心莲’要在寅时采摘,露水最重的时候才有效,我连着三天没睡好,就为了这点药,你一脚就给我踹没了!”

      她的话像针,一针针扎在萧砚卿最在意的地方——他练剑是天才,却总在这些“琐事”上显得笨拙,此刻被她戳破,脸涨得通红,却还是不肯低头,只是攥紧了拳头:“那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傅书华盯着他,眼神冷得能冻裂石头,“我只觉得你幼稚得可笑。自己心情不好,就拿别人的东西撒气,这就是九霄剑宗的大师兄?这就是那个说要‘护着仙门弟子’的萧砚卿?我看你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至少小孩还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能碰’!”

      “傅书华!”他被吼得胸口起伏,像有团火在烧,却在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时,突然卡壳了,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我说错了?”她往前一步,几乎要撞上他的胸膛,鼻尖的距离不过半寸,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混着木屑的味,“你除了会耍脾气、摔东西,还会什么?会在围场里对我大吼大叫,会把我当不懂事的孩子,会在我跟别人多说两句话时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你以为你是谁?!是我的主子还是我的债主?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凭什么毁我的心血?!”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十数日积压的委屈、愤怒、不甘,全在这一刻炸开,震得周围的弟子都屏住了呼吸,连风都停了。

      萧砚卿被她吼得愣住了,眼底的戾气渐渐褪去,染上一丝无措,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想说“我只是看见你跟江见川在一起,心里难受”,却被傅书华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那眼神里的失望,比任何指责都让他心慌。

      【sty-777:(大气不敢出)完了……这是把十几天的火全泼出来了。(小声)他刚才攥紧的拳头松了,耳根红得不像生气,倒像……被骂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傅书华没再看他,转身就走。经过碎瓷片时,她特意绕开,仿佛那地上的不是药渣,是他那可笑的脾气,碰一下都嫌脏。

      接下来的几日,药圃的空气冷得像结了冰,连阳光都透不进那层低气压。

      江见川送安神花来,说是“炼顺气丹剩下的,给师妹安神”,随口提了句“萧师兄最近练剑格外狠,昨天把后山的青石都劈裂了”,傅书华直接把花往竹篮里一塞,语气冷得像冰:“他练剑关我什么事?最好练到走火入魔,省得出来祸害人,毁别人的药架。”

      张师姐来送晚膳,笑着打圆场:“师妹别气了,砚卿那天是糊涂了,他后来把碎瓷片全捡回去,一片一片擦干净,还自己配了份清心散,就是……就是‘静心莲’挑得不太好,有几片带了黄边。”

      “捡回去就能当没砸过?”傅书华打断她,把食盒推回去,食盒的边角磕在石桌上,发出“咚”的响,“张师姐自己吃吧,我怕沾了某些人的晦气,吃不下。”

      就连清玄长老在“灵植剑气课”上夸“萧砚卿的剑气越发沉稳,能与‘凝露草’共鸣了”,傅书华也能低头冷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坐在前排的萧砚卿听见:“再沉稳,也改不了砸东西的毛病,怕不是剑气太躁,控制不住才劈了药架吧。”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在萧砚卿背上。他握剑的手紧了紧,手背的青筋跳了跳,却没回头,只是把剑收得更稳了,剑气扫过地面的落叶,连片叶子都没碰碎——他在克制,怕又像上次那样失控。

      【sty-777:(第N次叹气)宿主你这毒舌技能,快赶上我了。(翻了翻记录)这十几天,你拒绝他送的伤药3次,打翻他递的水囊2次,当着全阁弟子的面讽刺他5次——怒气值稳定在顶峰,丝毫没降,比你碾的‘凝气草’还硬。】

      傅书华碾着新采的“醒神草”,动作利落,药草的清苦气弥漫开来:“要你管。”

      她就是气。气他的蛮不讲理,气他的幼稚暴躁,气他把她的心血当儿戏,更气自己——气自己明明该彻底无视他,却还是会因为听到他的名字而攥紧石杵,会因为看到他练剑的背影而心口发闷,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这股气,像药圃里的“缠骨藤”,一旦缠上,十数日都松不了,反而越勒越紧,连呼吸都带着疼。

      第十五日清晨,傅书华去后山采药,刚走到石阶,就看见萧砚卿站在那里。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玄色劲装,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见她来,往她面前递了递,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山下买的……你以前爱吃的蜜饯金橘,王婶新做的,没放太多糖。”

      傅书华瞥都没瞥那纸包,连脚步都没停,语气冷得像淬了冰:“不必了。萧师兄还是留着自己吃吧,补补脑子,省得下次又分不清什么该砸,什么不该砸,别再把谁的药架当木桩劈了。”

      她的话像冰锥,扎得萧砚卿的手猛地缩了回去。油纸包“啪”地掉在地上,蜜饯滚出来,沾了泥土,像极了那日摔碎的药罐,狼狈不堪。

      他盯着地上的蜜饯,又抬头看了看傅书华决绝的背影,那背影挺得笔直,没有一丝留恋,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玄色衣袍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孤单,像株被霜打过的树,连叶子都蔫了。

      秋风卷着落叶,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带着山涧的凉意,吹得他指尖发麻。

      傅书华走到石阶尽头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萧砚卿还站在那里,低着头,肩膀微微垮着,阳光落在他发梢,却暖不透那层冷意,他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连指尖都透着委屈。

      她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下,却立刻被更重的怒气压了下去。

      活该。

      谁让他砸了她的药罐,谁让他对她大吼大叫,谁让他不懂珍惜别人的心意。

      这气,她还要再记些日子。至少,要记到他真正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为止,记到他能放下那可笑的骄傲,好好说一句“对不起”为止。

      【sty-777:(看着后台数据)……男主好感度卡在350十几天了,每次想涨点,都被女主的毒舌打回去,刚冒头的10点好感,瞬间就被怼没了。(突然叹气)这俩人,一个倔得像石头,一个硬得像铁块,再这么耗下去,别说开花结果,怕是要在药圃里冻成冰雕了。】

      傅书华没理会系统的感慨,只是加快了脚步。后山的雾气漫上来,遮住了来路,也遮住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复杂情绪——那情绪里,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丝连她都唾弃的、不该有的心疼。

      这十数日的冷刺,扎在他身上,又何尝不是,扎在自己心上。只是那点疼,比起被他毁掉心血时的愤怒,实在算不了什么。

      至少现在,她还没打算原谅。

      石阶上,萧砚卿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沾了泥土的蜜饯,动作笨拙得像在捡碎掉的瓷片。阳光穿过雾气照在他手上,能看见他指尖的薄茧和新添的划痕——那是上次捡碎瓷片时被割的,还没好透。

      他把捡起来的蜜饯放进油纸包,紧紧攥着,纸包被捏得变了形,像他此刻的心情,皱巴巴的,满是委屈。

      他好像……真的把她惹恼了。

      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秋风穿过树林,带着药圃的清苦气,吹得他眼眶有点发涩。他第一次觉得,练剑时能劈开的巨石不难,难的是哄好眼前这个正在气头上的姑娘。

      原来,比练剑更难的,是低头认错。

      可他现在,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了。

      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雾里,连句“等一下”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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