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不蹈覆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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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一夜，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傅郁情房间外——是李韶景。
夜行衣下的手已经摆好了敲门的姿势，却滞空着没有动作，她悄无声息地站在房门前，门后是熄灯下的一片漆黑。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李韶景心道。
就在她准备离开之际，黑暗中忽有咳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然后是傅郁情和其她人虽微不绝的交谈声。李韶景对那道声音并不熟悉，但不需思索便反应过来屋内的人是谁。
夜半三更还能留在傅郁情房间内的，除了莫鸣泉，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回想起莫鸣泉白日里看她的那个眼神，李韶景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立马收了回来，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小离的话像烙印一样深深留存在她的脑海里，她也很好奇莫鸣泉和傅郁情之间究竟有没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她蹲下身，耳朵几乎快要贴在门上，屏息凝神地听屋内有什么动静。
可是屋里的两个人好像什么秘密私语都没有说，只有咳声一次接一次地传出来，咳得叫门外的李韶景都觉得惊心动魄、肝肠寸断。
白日里也不见傅郁情的犯咳疾，怎么到了夜里竟如此严重？
李韶景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还没等起身，门缝里骤然飞出个暗器，把李韶景吓一大跳。
她瞪大眼睛看着离她双眼不过咫尺的飞镖，短暂地失声一瞬，然后退了好几步，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长吁，怀中谢泛浪那封字迹鬼迷的信也在她退步的过程中悄无声息地掉在了地上，而她毫无察觉。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双审视地眼睛露出来，然后是她侧过来的身体从屋内的黑暗走向屋外的另一种黑暗当中。
“是你。”莫鸣泉反手关上门，严丝合缝到不让一丝一毫的风从缝隙里渗进去。
她拢了拢匆忙披上的外衫，略带戒备的眼神落到惊魂未定的李韶景身上。
李韶景看她里衣的褶皱，就像是有人卧在她怀中一样，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看来她来得正是时候啊。
“傅郁情她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叫楚医师来？”
在询问莫鸣泉为何在夜半此出现和关心傅郁情的身体之间，李韶景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了后者。
“多谢，不必麻烦你了。”莫鸣泉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不愿麻烦是一方面，只怕楚颐桢来了也是白来。傅郁情又余毒未清，莫鸣泉对风雨山庄的人戒心更重，除了浦秋声，她现在什么医者都不信。
“夜半三更来找小师妹，是有什么要事吗？”莫鸣泉无声咽下了“意欲何为”这几个字。
她对李韶景没有恶意，毕竟她们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仅仅有傅郁情做为连系而已。就连掷飞镖，莫鸣泉也是收了力气，刻意让它卡在门缝里，不然现在李韶景不能在这里和她们云淡风轻地交谈。
只是一想到傅郁情手上的伤，莫鸣泉就觉得当时在场的李韶景也有一定责任，对她的印象便差了一些。
李韶景立马说明来意，生怕莫鸣泉做出对她不利的举动——她想与她们一同离开风雨山庄去找长清剑尊。
“你想与我们同行？”莫鸣泉并没有展现出太欢迎的样子。
虽然云舒清如今正被通缉，但莫鸣泉率先想到的却是，如果云舒清出事，傅郁情必然痛心，为了傅郁情，她必对云舒清的行踪守口如瓶。
“如果你是在担心我对长清剑尊不利，那大可不必，就算我们不同行，我独自一人也能找到她。可若我与你们二人同行，便是多一个人照顾你的小师妹，这样岂不是更好？”
“……是么？”
面对李韶景满脸真诚，莫鸣泉顿了顿，也选择实话实说：
“论医术，你不及小师妹的新徒儿，论武功，你似乎还不及我。我与小师妹又是自幼相识，她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旁人插手我反而不放心。”
虽然李韶景不愿承认，但她确实被莫鸣泉一句“武功不及她”的实话给说恼火了。两人并未剑拔弩张，气氛却也不算和善。
“自幼相识又如何？她总要认识新的人。还是说莫大侠其实并不想让她认识其她人，只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这话其实有些冒昧，莫鸣泉却笑了笑，颇为无奈地摇头：
“李少侠怎么会这样想？我们能不能同路，要看小师妹怎么说，她可以推拒你，甚至可以推拒了我，孤身一人去找长清剑尊。我如今留在她身边，是她的选择，而我除了她别无选择——分明是我执意要留在她身边的。”
李韶景微微睁大了双眼，她想过莫鸣泉对傅郁情可能是一厢情愿，却没想她会情愿到这种地步。
傅郁情听到外面动静不小，在屋子里有些坐不住了，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忍不住又咳了几声，顾不上莫鸣泉的嘱托便推开了门。
“……是你。”
傅郁情瞧见来人是李韶景，面上也没有表现出喜悦，但说的话却和莫鸣泉一模一样。
莫鸣泉立马走到傅郁情身侧，把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到她身上，像是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而莫鸣泉从来不需要。
自从莫鸣泉发现傅郁情中毒，准确来说是傅郁情吐出毒血后，傅郁情的咳疾便愈发严重，入夜后常咳声不断，更是惹得傅郁情难以入眠。
为了照顾傅郁情，莫鸣泉常伴她身侧，真正在睡梦中的时间比傅郁情还要少，可看上去却是比傅郁情有精气神多了。
“怎么出来了？说好的你在屋里等我。”莫鸣泉言辞稍显凌厉，可眼中的关切早已涨满，溢到她微蹙的眉头上。
那样的神情，就算是莫鸣泉否认千百遍，任何一个局外人也都能看出她心思，何况莫鸣泉根本没有否认。
“听到外面动静有些大，还以为是你出了什么麻烦，只好出来看看。”傅郁情声轻如风，目光平静地睇到李韶景身上，“还好我出来了，不然错过了老朋友。”
失去了平日里层层叠叠的白衫，傅郁情略微孱弱的身形便暴露出来，莫鸣泉的手搭在她肩上，更像是捏着件薄衣裳，傅郁情每咳一声，衣裳在夜风中轻轻抖动一下，叫人心疼不已。
李韶景忙把方才对莫鸣泉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傅郁情目力不及她们二人，却是率先发现了地上的信，待李韶景和话一了，她便轻轻一笑：
“这信上不是说谢泛浪在凛阳城等你？左右我与莫大侠过一阵也要去凛阳城寻一位故人，不如你先去凛阳城找谢泛浪，待我们南下寻到云师姐后，便去凛阳城找你们汇合。”
傅郁情说话的时候，莫鸣泉手没闲着，用帕子为她擦去了额头覆盖的那层细密的汗珠。
对于这样的安排，莫鸣泉心里不愿意，明面上却没有说什么，毕竟傅郁情的态度就是她遵循的态度。
“你竟然认得信上的字？”李韶景的注意力只在这一点上。
傅郁情颔首，她何止认得，这字迹出自谁手她都一清二楚，除了浦秋声的那位妹妹，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写出这种字了。
她们要寻的故人，也正是浦秋声。
或许是傅郁情吹不了太久的风，该说的话说完，莫鸣泉便催促她回去，只剩沉默笼罩着余下的两个不相熟的人。
自从小离讲过那番话后，李韶景看莫鸣泉的一切行为好像都合情合理了起来，甚至有时会产生她们已经在一起了的错觉。
李韶景也这样问了，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没有”。
“那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能再进一步？还能再进一步吗？你就不怕有人后来居上，抢了你的位置？”
为报莫鸣泉方才的直言之仇，李韶景也故意直白地用三个连问戳她心窝子。
可莫鸣泉不仅没有答，还露出了一点李韶景不能理解的笑意。
那样的笑，李韶景很快便在翌日送别她们时重新见到了。
依旧是莫鸣泉的脸，依旧和傅郁情有关。傅郁情搭上莫鸣泉的手时，李韶景便注意到莫鸣泉所展露出的不易察觉的笑意在一点点放大，最终大到足以挤满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缝隙。
李韶景隐隐明白了莫鸣泉追求的是什么，可她和莫鸣泉在这方面的追求又是截然相反的，于是当着风雨山庄两位当家和莫鸣泉的面，她果断拉住了傅郁情的手，鬼使神差地问了个就算搭讪都很庸俗的问题：
“我从前是不是见过你？”
她看见傅郁情眸光似有波动，可再一睁眼，难得捕捉到的情绪全都消失不见。
是的，她们见过，她们相爱过，相爱和分别的次数总是一样多。分别过多少次，李韶景就遗忘了多少次。
但这次傅郁情想，没有什么覆辙是非重蹈不可的。
李韶景可以忘记她们的过往，傅郁情也可以忘。如果李韶景真的记起来，权力就在傅郁情手中，只要她不承认，李韶景的记忆就永远无法成为真实。
“当然，我们在平溪相识，”那双平静而幽深的双瞳对着李韶景叆叇的眼，“我们早就见过了。”
相逢总比相离难，不知下一次见面，她们每个人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傅郁情勒紧缰绳，呼啸的寒风不断推着她渐行渐远，朝天迹奔去。
大雾倾泻而下，苍白的天际抹去了李韶景等人的身影，傅郁情在颠簸的马背上回过头，望着一片浩瀚苍茫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耳边只剩飞扬的马蹄声。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不蹈覆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