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祖师娘娘[古穿今]》风取渔

40、御兰十三

　　“不好了！空桑府杀过来了！”

　　空桑御兰手持长枪从马上下来，面对一群身量比她高大的异族士兵毫不畏惧，放话道：“把俘虏的百姓交出来。”

　　王帐内没有动静，守卫已经动起手来，只不过这些人都不够空桑御兰一枪扫的。
　　谨遵枪仙爷爷的教诲，空桑御兰几乎不与普通人动手，如今却是个意外。

　　“再不出来，今天就掀了你的王帐！”空桑御兰不与他们废话，又放了一招，险些把王帐顶篷掀翻。

　　就在这时，王帐里飞出来一柄扇子，卡住了空桑御兰的长枪。

　　探头出来的，是一身蛮族衣装的晏浮清。

　　空桑御兰看见那张脸，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

　　“所以你的意思是小浮通敌了？”楚衔玉作势撸起衣袖要跳出去清理门户，被空桑御兰拦住。

　　“听我说完，”空桑御兰说，“此事另有隐情，早先被抓走的几批俘虏这几天陆陆续续被送去了边境线做劳役，我已经通知父亲将他们救走，但是晏浮清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肯出来与我见面。”

　　二人此时坐在一间酒楼上，窗口正对着蛮族王庭的方向，空桑御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你早说啊，差点害我手刃亲徒。”楚衔玉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空桑御兰看着楚衔玉表情复杂，欲言又止：“你剑心明彻修炼到几重了？”

　　“第七重，怎么了？”楚衔玉对域外的果酒很感兴趣，酸酸甜甜的，喝多了竟然还有些上头。

　　“才第七重就这样了？”空桑御兰看着楚衔玉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什么叫才？”楚衔玉不淡定了，“剑心明彻一共才九重，一般人一辈子都练不上第五重，我年纪轻轻就修到了第七重，已经是天赋异禀、绝世天才了好不好！”

　　空桑御兰表情冷漠地看着她。

　　“逗你玩的，”楚衔玉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小浮怎么可能通敌，我相信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只是发现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对徒弟的了解太少了。”

　　“你才发现么。”

　　“？”楚衔玉无语，到底是谁在外面到处说空桑御兰性情冷淡从不与人争执奈何楚仙师偏偏喜欢上门挑衅的，到底是谁在挑衅谁。
　　得亏她楚仙师大度，从不与空桑御兰一般计较。

　　“晏浮清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自己的来历吗？”空桑御兰问。

　　楚衔玉摇头：“捡到他的时候，一个人毒发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就剩下一口气，若不是我会剑心明彻，又正好练到了第六重可以替人洗髓，连我都救不了他。把他带回去之后我看他一直不说话，我也不好意思多问，久而久之就把这事给忘了。”

　　“楚大宫主真是贵人事多忘性大。”空桑御兰讥讽道。

　　这事楚衔玉自认有一定责任，她忍了。

　　“那你从来没想过，明明师出你门下，为什么晏浮清的武功路数跟你不一样？”

　　“他都中毒躺雪地里了，那肯定要么受奸人暗害要么有仇敌追杀，会一些武功术法也不稀奇，而且既然都跟我回去修道了，前尘种种又有什么关系？他自己不愿意说，我这个当师父的又何必多问戳人伤疤？”楚衔玉有理有据，“而且我也不止会一门功法，你这么说属实是挑拨离间了。”

　　空桑御兰被噎住了，竟然想不出理由反驳。

　　“阿浮的父亲曾经是空桑府的客卿，母亲是因为体弱被抛弃的蛮族王女，从小跟着其他流民在兖州边境自生自灭，以盗窃为生。有一次偷了一个卫队队长的荷包，被当场抓住要打死，被我父亲看见救了下来。父亲认出他是一个故人之子，就把他带回了空桑府。”空桑御兰索性放弃逗弄楚衔玉，径直说道。

　　“你别跟我说，你跟晏浮清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楚衔玉的表情要裂开了。

　　“父亲怜悯幼子失怙失恃，就让他跟空桑府的其他孩童一道启蒙，试图把他拉回正轨。谁知晏浮清短短几个月就引气入体，府上没有合适的老师，父亲只好把他交给我教导。那一年他8岁，我12岁，我前脚在枪仙那里受的教诲，后脚就通通喂给了他。”

　　空桑御兰说到这里冷冷地看了一眼楚衔玉，冻得楚衔玉一哆嗦。
　　楚衔玉挺起胸膛来，就算有这层关系，她也是晏浮清名正言顺的师父，就算收入师门数年未曾管过，那也是入了仙籍仙册的，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既然你与他有这层渊源，那为何我与他提起你时，他从未说过认识你？又为何要在寄回师门的信件中故意隐瞒？”

　　“你跟他提过我？”空桑御兰眼神动了动，“你怎么说的？”

　　空桑御兰想也知道楚衔玉没说什么太好听的话。
　　楚衔玉的确说过几句有点夸张但无伤大雅的牢骚话。那时候刚把小浮接回来，沉默寡言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楚衔玉偏偏又是个见不得美人伤心的，只能想办法逗徒弟开心。

　　那会儿辰虚宫刚建立，她在江州找了个没人的山头建了几间草屋，又捡了个徒弟，奈何徒弟对练武一窍不通，连练气都比一般人困难。她努力教导了许久之后终于感叹朽木不可雕，放弃了这一条不归路，遂上山抓了一群小妖怪交给徒弟养。
　　这群小妖怪对人没什么威胁，但是逃跑隐匿很有一手，危急时刻也有办法自保，楚衔玉想着既然练武走不通，那就让徒弟干点别的，至少这样在修仙界有些用处不至于受排挤，也不至于在有危险的时候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别看那帮小崽子们天天师父师父的喊她，实则她那好大徒才是它们亲爹。

　　从那之后楚衔玉一两年没动过收徒的念头，生怕自己仙龄剩不下几天，直到在雪地里捡到晏浮清。

　　晏浮清的天分倒是高出不少，甚至超乎楚衔玉的意料。她曾经很兴奋地打算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奈何美人总是淡淡的，虽然也在努力跟上楚衔玉的教学进度，但是楚衔玉总觉得哪里差了点什么。
　　后来她索性问晏浮清是不是不喜欢她教的功法，晏浮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楚衔玉已经了然了。她不喜欢强迫别人，也看出来晏浮清是个有底子的，为了不误人子弟，撇下一张老脸从天剑山藏经阁带回来许多秘籍，让晏浮清挑一本自己练。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一心钻研符器学问的三徒弟身上，楚衔玉真没招了，一度怀疑自己修炼的功法是不是什么邪修。直到遇到江栖渊，对方乖巧地将楚衔玉教的东西全都认认真真一招一式地学了下来，楚衔玉才满意地松了口气。

　　总之，晏浮清就在辰虚宫里自成一派地修炼了起来。

　　楚衔玉觉得愧对他，三天两头上天剑山给他薅东西，还特意去找跟他练一样功法的人切磋，再回去想办法把这些招数喂给他，搞得那段时间雷部的弟子看见她就躲着走。
　　那些年楚衔玉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当人师父，怕徒弟伤心，一直没过问他的来历。

　　后来枪仙带着孙女上天剑山正好被楚衔玉遇上，那仙女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楚衔玉面前晃，楚衔玉嫌烦就在给晏浮清喂招的时候多说了几句，向来冷心冷性不爱说话的晏浮清竟然有了反应。楚衔玉以为晏浮清爱听八卦，从此一在天剑山遇到什么事就回来跟晏浮清倒。

　　晏浮清还是淡淡的，但是眉眼间比之前多了很多人味，看上去与其他从小在仙门长大的子弟几乎没什么区别。大部分时候楚衔玉讲八卦他只是淡淡地附和，但每次楚衔玉在空桑御兰面前吃完瘪回来破口大骂的时候，晏浮清都会笑得特别开心。

　　对这个二徒弟，楚衔玉自认为没尽到什么师父的义务，反倒是他学成后以辰虚宫的名义在外行侠仗义，替她和辰虚宫挣了不少名声。

　　楚衔玉哈哈打发了过去，“没怎么说，有时候从天剑宗回来，总得跟徒弟们讲讲见闻嘛。”

　　好在空桑御兰没有深究。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晏浮清会修为尽失、只剩下一口气躺在雪地里？”楚衔玉好奇追问道。

　　空桑御兰呼吸慢了几秒，连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下来：“后来阿浮十四岁的时候从空桑府跑了出去，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出了关，我再打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就是得知他被蛮族王庭认回了王女的身份。”

　　“王女？”

　　空桑御兰点了点头：“阿浮长得漂亮，父亲为了我不被人说闲话，一直把他当女孩儿养，也从来没有被别人发现过。”

　　“那后来呢？”

　　“我以为阿浮背叛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打听过他的消息。又过了几年，听说蛮族新认回的王女谋害老蛮王未遂，被废掉手脚扔进了雪山喂狼，我才知道阿浮一直都在忍辱负重。”

　　“我去雪山找过，”空桑御兰说，看着楚衔玉的眼睛，“但是我去晚了一步。那个时候你刚突破剑心明彻第六重对吧？境界都不稳，怎么敢冒着生命危险给一个素不相识但体内有剧毒的人洗髓塑筋？一旦被人打断或中间出了岔子，你也活不了。”

　　“我是刚突破第六重没错，但谁跟你说我境界不稳了，”楚衔玉反驳道，“我是天才，天才你懂吗？无需拿庸人的烦扰度量我。”

　　事实上楚衔玉也觉得那天的洗髓顺利得可怕，好像有什么人在暗中护法一样。她当时最担心的就是血腥味会吸引来妖物和野兽，但那会儿晏浮清的情况的确不能再耽搁，她只好放手一搏。
　　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天不是运气好，是有空桑御兰在暗中保驾护航。

　　空桑御兰出奇地没有反驳楚衔玉这句话，楚衔玉甚至有些不习惯。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你，后来我跟爷爷问起才知道，我从小自诩天赋第一，但中原有个楚仙师同样天赋异禀，小我两岁，年仅二十就能开宗立派。当年老蛮王病重，蛮族王庭元气大伤，边境比以往太平不少，我就让爷爷引荐我入了天剑山，我去天剑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你。”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些？”楚衔玉有些震惊，“当年我以为你也讨厌我。而且你若是当年就跟我说这些，我早就带你去见小浮了。”

　　“楚衔玉，我真嫉妒你。”空桑御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当年我偷偷去过江州，我从小养了八年都没能捂热的狼崽子，怎么在你手上短短两年就有了人样？”

　　楚衔玉说不出话来。

　　“但是阿玉，谢谢你。”空桑御兰轻声说道。

　　楚衔玉听到这几个字就像听了鬼故事一样，尤其是空桑御兰的眼神是如此情真意切，这让她不得不怀疑眼前人是不是被夺了舍，甚至做法的手势都摆出来了。

　　空桑御兰表情收了回去，又回到了一副冷冷的样子。

　　楚衔玉松了口气，这样才对嘛。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不想我继续管小浮的事情，让你一个人去救他吗？”楚衔玉问道。

　　“不可能的，”楚衔玉说，“当人师父的，不可能放着徒弟不管。就算你之前跟他感情再好，想收我徒弟，也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空桑御兰轻笑一声，眼睛看向窗外，不再看着楚衔玉。
　　楚衔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楚衔玉，”空桑御兰突然说道，“剑心明彻不要再练了。”

　　“切，凭什么。”楚衔玉也偏过了头去，“打不过我就不让我练，哪有这么好的事。”

　　......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楚衔玉正回忆得上头呢，掐头去尾改名一番操作，大拇指都快敲出腱鞘炎了。

　　“咚咚咚”，来人又敲了几声。

　　“谁啊？”楚衔玉问，下意识地从绿水退了出去。

　　“是我”，江栖渊道，声音有些奇怪，听起来鼻音有点重。

　　“准备一下出来，今晚还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