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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顺利 ...

  •   韩才俞翻开账本,随便一看就说:“诸位也看了,踽北这些年多靠粥米充饥,属实辛苦。若无边关将士日夜守城,我等如何能安心无忧?”

      “查了乌州,查了踽北,现在,也该查户部了。”韩才俞合上账本,目光扫过高往以,落在了邵涛身上,“乌州出入都是一百二十万两,可踽北依旧贫苦至此,足见事实正如盱州账本,出入皆是十万两,此事,刺史得给个解释。”

      “解释?我不知韩寺卿想要什么解释,账本就在这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高往以注视着韩才俞,说,“他负责运钱,这钱到了踽北,谁知道用途是什么?”

      邵涛听懂了,他仰起头刚要开口泼脏水,就听高往以继续道:“可能是行贿,也可能是投敌,踽北在宁辽外,以往朝廷派去视察、治理的官员不合踽北心意,就被这群野人给砍了,朝廷体谅北地苦寒,从未与他们细究此事,可现在看来,踽北十城刺史都是他们自己选的人,踽北离得太远,就连兵部,都只是偶尔听到一两句,说踽北,恐有异心。”

      这不仅是在泼脏水,还是在点踽北无理杀官、违逆朝廷,兵部一半是赵羌谪的,之前又出了顾南庭让蒋存续等四十多人写联名书一事,这不仅是在说顾南庭以权谋私,还是在含沙射影说踽北忘恩负义,毕竟赵羌谪前脚刚救顾南庭,顾南庭转身就查了兵部,赵羌谪能乐意?

      而此案的起始说到底是因为赵羌谪要给踽北一个说法,既然顾南庭得罪了赵羌谪,那此案应该查到什么程度可就要重新考虑了。

      堂中人顿时神色各异地看向高往以,韩才俞的心沉了沉,邵涛则是深吸口气。

      高啊。

      “那高尚书如何解释宁辽账本?”韩才俞目光转向高往以,问。

      “你们还想把世子牵扯进来!”高往以说着,目光往大理寺官员里看,刚要开口,就被韩才俞喝住了。

      “何为牵扯?尚书大人!”韩才俞霍然起身,“奉皇命主查本案的是大理寺,刑部副审!本案干系户部,户部理应拿出账本配合查案,而高尚书却在此胡搅蛮缠,屡次三番阻挠我等办案,是何居心?本官现在就可禀明圣上,立案严查!”

      见此,李福慢悠悠地站出来:“别吵了,大家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和气生财,能过得去就行了,何必咄咄逼人,我还得回宫跟圣上复命,依我看啊,今日就先查到这里吧,大家明日再来。”

      “依你看?依你看这案子就不要查了!免得查到你的头上!”韩才俞冷眼扫向他,对他毫不留情,厉声说,“李公公还是莫要忘记自己的职责,僭越了,我连你一块参!”

      见他如此不给面子,李福怒目甩袖,气着坐了回去。

      韩才俞一扫满堂官员:“还有谁想走?!”

      “既然户部的账查不了,而踽北、乌州、盱州的账都已经查清楚了,那涉案账本、一干记录便由大理寺立刻呈递圣上,并敷陈今日案况,诸位等吧。”

      高往以不肯拿出户部的账,这不仅是心里有鬼,也是在拖延时间,但韩才俞不可能给他时间把自己洗干净,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账本交给圣上裁决,因为韩才俞知道,此案圣上并不向着高往以。

      由大理寺把账本以及案况呈给圣上,这就让李福没了从中拨火污蔑的机会,高往以丢下茶,面上再无和善,他眼珠子转向邵涛,看了人一会儿。

      高往以四日前才从胡嵩口中得知圣上要查账,这事胡嵩已经做出让步,那是胡嵩对圣上跟赵羌谪的妥协,在查到户部时他不会出手,那也是胡嵩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天灾一事闹到京城,有赵羌谪搅着,邵涛一个人就兜不下来了,韩才俞话里话外都是要让户部一起完蛋的意思,那踽北也不是善茬。

      高往以摩挲着茶杯,实在太突然了,圣上忽然要查账,快到没有留时间给他擦屁股,这表明圣上这次并不向着他。

      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高往以喝了口茶,他依旧有恃无恐。

      韩才俞一直观察着高往以,堂上的寂静直到宫里再次来人。

      “圣上龙颜大怒,乌州挖出了赃款,西南的账难道还能作假不成?这有什么可请示的。”内官开口。

      高往以看向邵涛,并不理会那求救的目光,只敲了三下桌子。

      邵涛顿时意会,目光坚韧起来。

      “圣上的意思,诸位听到了?”韩才俞开口,“乌州账本不清不楚,户部颠倒黑白拒不配合,竟联合乌州每年贪腐踽北一百一十万两巨银,以致踽北天灾无法自解,将士无法饱腹守城,死伤之巨旷古未有,此恶不除天理难容!”

      “来人,将邵涛压入天牢,高往以解职待查,待本官查实其余人等,一并依法论处以儆效尤!”

      “结束了吗?”北眠有些发怔,他听着这两伙人吵了一天,脑瓜子嗡嗡的。

      顾南庭走出大理寺,冷漠地摇头说:“等着吧,高氏还没亮招,这些人都不简单。”

      ……
      “他们当真查了高尚书?”都堂中,宋应言眯了眯眼。

      “千真万确。”蒋林蹙眉说,“看顾南庭的架势是要追查到底,事情闹大了。”

      “誉真,我们应该早做决断。”宋应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蹙眉说,“顾南庭的话就是世子的话。”

      蒋林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道:“高往以草菅人命卖官鬻爵证据确凿,居然到了贪污踽北军饷的地步,实在罪无可恕,仁通,我们应当立即上书弹劾,绝不能使恶贼逍遥法外!否则国法何在天理何在?!”

      知道他急,可工部宋应言没有他那么急,他说:“除定要除,但不是现在,高往以现在还能看着奏疏,我们此刻呈递,必是有去无回生死难料,等过几日,踽北将高往以查到束手束脚,我们再先后上书,定能一击除贼!”

      蒋林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

      ……
      雪下得大了,天仙湖如同一片雪原,阮玉秋站在湖边抄袖看雪,府中满是寂静,他的目光望到天上,想起赵羌谪出生那日,禅州也下着这么大的雪。

      十六年的时光好像只是一晃,阮玉秋还能清楚地记得,记得柳云容喜欢抱着赵羌谪坐在王府的桃树下,哼曲儿哄他睡觉,那时阳光静好,阮玉秋看着他们,听着曲儿,直到先帝走入王府。

      赵清渡比赵羌谪大六岁,她自弟弟出生起就疼爱弟弟,得知弟弟要离开,她毫不犹豫地跟着柳云容来了阖阳。

      姐弟中,赵羌谪长得更像柳云容,阮玉秋每每看到他,都会想起柳云容到赵府后终日黯然神伤独自垂泪的模样,也会想起幼时,在柳云容还不是西南王妃前,他们在山上的日子。

      阮玉秋是孤儿,五岁遭弃后在栖风山脚被柳云容发现,可以说他这条命,是柳云容救下的。

      柳云容长他两岁,因身子弱,自小被家人养在观中,骤然得了个小孩,便当弟弟带在观中生活。

      阮玉秋眼睛朦胧,渐渐的,他看到雪地上有两抹被晕开的影子,阮玉秋抬手胡乱抹脸,待看清人后,开口哑声说:“药已经送过了,你早些歇吧。”

      顾南庭没走过去,他看着阮玉秋泛红的眼,说:“阮先生,夜寒。”

      “没事。”阮玉秋缓了几口气,他走过去,“今日事情如何?”

      “尚算顺利。”

      “那就好,你进了赵府,外面那些人就不敢肆意欺负你,走走吧。”阮玉秋抬步,走在天仙湖旁,“听说你家里也有个阿姐?有个侄儿?”

      “是,阿姐五年前成了亲,侄儿叫做王宴,已经四岁了。”顾南庭跟着走,他要给阮玉秋打伞,却被阮玉秋挡了。

      “四岁……”阮玉秋看向顾南庭,“你今年二十一?”

      顾南庭说:“刚过弱冠,阿姐大我十岁,踽北没钱,阿姐常年操心家里,把自己忙忘了,姐夫是逯州的。”

      阮玉秋点点头:“逯州在东北,那离得也太远了,不怕遭欺负啊?”

      顾南庭缓了被风吹得冰冷的脸,说:“不瞒先生,我家阿姐力大彪悍,姐夫……是听阿姐的。”

      阮玉秋哈哈笑了两声:“那也不错,挺好的。”

      走会儿,顾南庭开口:“今日事还是要当面谢过世子。”

      “你们知恩图报,没救错人。”阮玉秋含笑,状似随意地问,“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顾南庭知道他问的是谁,可顾南庭不敢随便答。

      看出他的谨慎,阮玉秋目光重新落回雪上,说:“放心,只是闲聊。”

      顾南庭说:“我不知道。”

      ……
      翌日,李知行走在宫道上,见梅花有了花苞,就抬手折下一枝,在静默地看了许久后,问:“你说,他会喜欢吗?”

      李福今年五十六岁,跟在李知行身边已经二十二年,他是看着这个皇帝长大的,所以自信对这位圣上有几分了解,可每次一遇到有关赵羌谪的事,李知行做出的举动就让他有些猜不透了。

      这位皇帝在朝臣面前喜怒不形于色,他善制衡,他对那些人没有丝毫感情,没用了二话不说就杀,换一个人接着用。

      只有在赵羌谪面前,这位圣上才会露出那仿佛情难自抑的反应,才会露出真心的喜悦。

      李福垂首,开口说:“世子定会喜欢。”

      李知行露出点笑:“喜欢就好,他此时当在家,朕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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