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
-
在半决赛与决赛之间有一段更长的休整期，以让两位种子选手都能用最佳状态迎战。
彼得回到休息大厅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启了个人模式。
伯特和斯普林特都是很好的对手，也让他明白就算是在这个娱乐化的世界，也有这样纯粹的向往英雄的人。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他实在不太想见到那位一直在忙于直播的猎蜂选手。
可惜，事情总是不会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无论是在上个纽约还是这个纽约。
终端界面在个人模式中悄然亮起，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发件人赫然是，猎蜂。
彼得盯着那条申请看了几秒，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否忽略，耳边便响起了模拟敲门声的电子门铃。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挥了一下，个人模式解除。
休息区的隔断缓缓消失，猎蜂站在门口。她身旁依旧漂浮着三台无人机，只是这一次全都进入了休眠状态。
她没有戴头盔，金色的头发自然垂落在战甲肩甲上，露出一张意外年轻的脸。看起来竟是个比彼得还要年轻的女孩子。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猎蜂的终端提示音几乎没有停过，邮件、信息、会议邀请像洪水一样涌入。她甚至还在通话中，语气利落而冷静：
“……又一个代言？三份广告和其他一应拍摄工作等我比完赛再说……再加急也没用，难道你能让新秀大会停下吗……嗯，我有事，挂了。”
她切断通讯，目光这才真正落在彼得身上。
对于他始终戴着头套这件事，她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是点了点头，“Ⅹ世，哦不对，你叫蜘蛛侠。你要怎么才愿意退出比赛？”
彼得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对不起，你刚刚在说？”
“退赛，认输，或者到此为止。”猎蜂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你挑一个比较好理解的。”
她的神情稳定得近乎冷漠，金发在灯光下泛着浅浅的光泽，却给彼得一种黄蜂噬人的错觉。
相比于伯特的手工战衣，火耳的自爆战术，甚至斯普林特的那根特制手杖，眼前的猎蜂，从战甲精度到装饰风格，完全都是有备而来，更像是妮莎所说的那种被大公司写好了结局的冠军剧本。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参赛的，”猎蜂继续说道，“也不关心你们蜘蛛有什么内讧问题。”
她向前走了一步，语气变得更为笃定。
“只要你退出，让我拿到冠军。之后，无论你想让我站台、背书、配合宣传，还是当你踏进全明星的垫脚石……都可以。”
她停顿了一瞬，“我都会做到。由伊甸见证。”
可正因为她的坚决，才让彼得更有种荒谬的感觉，就好像之前的那些选手们拼命努力都只是虚无的。
猎蜂的终端再次响起，提示音连成一片，显然有人急切地等着她的回应。
彼得花了极大的定力，才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而克制。
“我们还是比赛见吧。”他说，“或许你现在更该去处理那些广告代言，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猎蜂看着他，仿佛想要穿过头套，看清他真正的想法。
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不会留手的。”
夕阳如血，将地块染成一片灼热的金红。
彼得用蛛丝把自己死死固定在桥塔上，整个人被狂风与能量余波撕扯着，仿佛风暴中的一片叶子，只要再来一次冲击，就会被彻底掀飞。
而猎蜂，悬浮在数十米高的空中。
她的头盔早在最初的交锋中就被彼得出其不意地打碎，碎裂的装甲边缘还残留着烧灼的痕迹。她的脸暴露在空气中，侧颊有一道明显的擦伤。
炽热的能量从她手中流出，轰击在桥面上，坚固的地面瞬间汽化，留下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恐怖深坑。
这座神似金门大桥的横跨在河湾上的金属大桥正在剧烈地摇晃着，冲击波顺着桥面席卷而来，彼得被狠狠拍飞，重重砸在桥塔上，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在伯特之后，他又一次地因为刻板印象而吃了大亏。他一度以为猎蜂会是个速度见长的英雄，却没想到她的战斗风格竟然如此的直截了当。
“这股力量……究竟？”
越过仍在肆虐的能量余波，彼得终于看清了猎蜂的脸。
她的面部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紧咬的牙关似乎暴露了身体正承受着的痛苦，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流失？
生命？意识？还是别的什么？
如此庞大的能量输出，必然伴随着恐怖的代价。
彼得很快下了定论，猎蜂一定是在燃烧着什么未知的东西，得阻止她！
八条义体瞬间张开，组成了一个半球形的能量网包裹着彼得，金色的蛛丝推动着这个巨大的能量球向空中跃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猎蜂周身的能量骤然改变。
炽白骤冷。
以她为中心，冰蓝色的极地风暴毫无预兆地爆发开来。空气被迅速冻结，周围的一切在眨眼之间覆盖上厚厚的白霜，桥索、钢梁、护栏纷纷结冰。
甚至连下方河湾翻涌的浪花，都在半空中被强行凝结成细碎的冰晶。
即使隔着能量网，彼得也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寒冷仿佛顺着义体的连接侵入神经。
可他没有停下。
下一秒，无数道电弧从猎蜂体内炸裂而出。雷电如同狂舞的巨蟒，抽打向四面八方！
彼得为了维持空中的平衡，不得不在瞬间撤去能量网。他改用义体硬接电弧，将冲击转化为推进的力量，借着那股毁灭性的雷暴，强行突破防线。
终于，他看见了猎蜂。
也看见了她的眼神。
那空洞的仿佛什么都不存在的眼神。
她的嘴唇还在颤动，反复重复着什么，像是要逼自己记住一般。
胜利唾手可得的瞬间，彼得听见了，她在说的话，“……要赢……要赢……”
在震天彻地的雷鸣后，一个身影从高空急速坠入下方的河湾，激起巨大的水柱。
而在烟尘散尽后，猎蜂依然屹立于空中。她的目光追随着彼得坠落的方向，停留了许久，空洞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仿佛有什么情绪迟钝地追了上来。
但她还是收回了目光，右手在剧烈的颤抖中缓缓举起。
“我，赢了。”
“oh my god——！多么惊人的结果！”主持人的声音几乎破音，“我宣布，第二轮擂台淘汰赛的冠军，是——猎蜂选手！”
观众席陷入了静默，随即爆发出激烈的欢呼与争吵。
但这一切和彼得已经没有关系，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休息大厅。医疗机器人的效率极高，甚至还帮他把义体给保养了一遍。
彼得坐起身，看向场内的全息转播。
猎蜂正站在环形剧场的中央，观众为她挥舞着光标与旗帜，掌声如雷。她抬起手回应，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没人会在意这一点。
彼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然后他转过身，离开休息大厅，朝观众区走去，前往妮莎所在的包厢。
他得去解释一下比赛的事。
他本有机会赢的，只是那一刻，不知为何，他下不了手。彼得的内心充满了沮丧的情绪，或许就像斯普林特说的，他其实本就没有想赢。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妮莎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你没赢，才是对的。”
她顺手往他怀里塞了好几包坚果碎巧克力，“来，吃点巧克力，有助于平复情绪。”
彼得完全没反应过来，抱着巧克力坐进了沙发里。过了两秒，才迟疑地拆开一包，悄悄吃了一颗。
味道确实很好。
妮莎转过半个身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我还以为你的人设标签应该是平和或者腼腆，没想到打起架来竟然这么不管不顾。行吧，我会记着，以后不会再让你参加这种比赛。”
“赢不赢事小，回头我们圣母集团被谴责把好好的选手逼成了绝症，那可就完蛋了！”
彼得刷地抬起头，“等等，你刚刚说什么，绝症？你指的是？”
妮莎抓了一把瓜子，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噢，我忘了你还没看到这个。”
她随意地挥了下手，“我不是跟你说过，新秀大会会按两轮比赛的成绩以及投票结果进行综合排名吗？投票的时候，所有选手的资料都会公开。”
她打了个响指。
八张选手资料卡在空中展开。
每一张都排列得整整齐齐，照片、代号、性别、义体类型、能力描述，还有一句极短的官方介绍。
彼得下意识地先看了自己的那张。
照片是妮莎随便截的，介绍栏里写着：
圣母集团所属高端定制人造人。
……好吧。
紧接着他又看见了伯特与斯普林特。前者没有能力，义体是导电触觉；而后者的改造和能力都是无。
算了，体术大师们都是这样的朴实无华。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猎蜂的资料卡上。照片里的金发女孩神情严肃，眼神冷静而锋利。
能力一栏写着：燃烧情绪，产生增幅。
一句话介绍是：要么赢，要么虚无。
彼得的呼吸停了一瞬。
“……别太担心。”妮莎已经开始磕瓜子了，语气漫不经心，“我确实一度怀疑她会把自己烧成白板，变成虚无病的亡魂。”
她耸了耸肩，“但幸好，你及时地输掉了比赛。”
“伊莎贝拉已经去紧急公关了，努力挽救我们岌岌可危的企业形象。虽然我想要大新闻，但可不是这种。”她顿了顿，“下次不会让你参加这种比赛了，省得再撞上一个执念英雄的猎蜂。”
妮莎后面又说了什么，彼得几乎一句都没听进去。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还有什么是应该相信的？英雄到底是什么？成为英雄又是为了什么？
“妮莎。”他开口，声音低得几乎不像是自己，“你能不能告诉我，虚无病是什么？猎蜂为什么那么想赢？成为英雄，会怎么样？”
又是这些毫无常识的问题。妮莎本来想这么说，但当她看见彼得的脸色时，话却卡在了喉咙里。他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眼中毫无光彩，就像终于到了什么临界点一样。
妮莎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把手里的瓜子放下，‘哗啦’一声在桌上散开。
“虚无病，是一种情绪类的绝症。”她慢慢说道，“这种病已经蔓延了一百多年，即使以现在的医疗技术也无法攻克。”
“麻木、空虚、沉睡。患者会依次经历这三个阶段，直到最后，再也醒不过来。”她偏过头，看向场上仍在接受欢呼的猎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孩子的能力，说白了，就是把自己更快地送进地狱。”
“那她，为什么还要赢呢？”彼得茫然地问，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如此陌生。
妮莎轻轻叹了口气。
“能让她这么拼命，只能是因为她亲近的人得了虚无病，而且病重到，只有她站得足够高、赢得足够彻底，才有哪怕一丝机会唤醒他们。”
要么一起狂欢，要么一起虚无。妮莎轻轻用手点了点太阳穴，这就是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的人生态度。
能像猎蜂那样，拥有能力并付出行动成为英雄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