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睡前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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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很快过去。
杰洛斯趴在方向盘上悠悠转醒，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贴在车窗玻璃上，把他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十三。
十三敲敲窗，待他降下车窗后，问道：“杰洛斯，你有多余的衣服吗？”
杰洛斯捂着心脏，缓了缓：“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十三摇头：“没有，只是太饿了，吃的时候没注意。”
杰洛斯不敢想象她的这个“没注意”到底是什么限制级场面。
十三抹了把脸，说道：“我想去洗澡，但没有换洗衣物，你有没有别的衣服？”
杰洛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了想，脱下外套和毛衣。
“先穿我的吧，我们可以在这里生个火，等你的衣服洗干净后，再还给我。”
“好吧。”
听起来很合理，十三接过衣服往河边走去。
她找了个平地浅滩，脱下鞋，试探着碰了一下水，结果立马被冻得一哆嗦。
怎么这么冰？
杰洛斯捡了木柴正准备生火，又看见十三撅着嘴走过来，好像憋了一肚子气。
“怎么了？”他问。
“冷。”十三抱怨，又环视一圈：“这里没有浴缸吗？”
杰洛斯扶额：“这是野外，没有浴缸。”
“……”
十三不开心了：“那我要怎么洗，我洗不了，没有热水……”
这可让杰洛斯犯了难，他看看手中的柴火，忽然灵光一闪，提议道：“要不，我把篝火生在河边，离你近一点，再给你围个帘子挡风，这样兴许能暖和点儿？”
“……”十三思索了一下：“那试试。”
说干就干，杰洛斯很快在河边生好了火，又从车里翻出帐篷帘搭上。
十三就站在一边监工，等他都弄好了以后才走进去。
“如何？”杰洛斯在帘子外问。
“还是冷……”十三皱眉，不过身上的血腥味太臭了，她只能勉为其难地下水：“算了，下一站你一定要找个有浴缸的基地。”
“好。”杰洛斯笑着应声，又看到她把脏衣服脱了丢出来：“那你的衣服，需要我帮忙吗？”
“要。”
…
乔毅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有热热的东西在舔自己的脸，以为是异种的他吓了一跳，滚下车座。
“大黄？”
他愣愣地看着正吐舌头的狗，脑子很懵。
“我们……这是在哪儿？嘶……好痛痛痛痛！”
包扎过的腿微微颤抖，乔毅疼得呲牙咧嘴，昏迷前的记忆一幕幕闪回脑中。
看样子，他现在所躺的这辆车就是那个在危急关头突然出现的大魔术师的了。
“你醒了？”
一声招呼从头顶传来，乔毅仰头一看，只见一个逆着光的人影。
——十三，那个绑架他的人！
“……”乔毅呼吸急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好多疑问盘在心中，却又不敢开口。
“起来吃饭吧，杰洛斯刚刚烤好肉。”
十三拉开车门，叫他下车，但乔毅是一动不敢动。
十三见他不动，疑惑：“你怕我？”
“我……”
“怕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打的你。”十三理直气壮。
“好了，十三。”杰洛斯拿着一串漆黑的烤肉走过来，安抚她：“小孩子难免胆子小，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
乔毅吞了吞口水，不是，叔叔，你不应该安抚我吗？
十三撅了撅嘴，招呼一声大黄，带着狗走了。
“乔毅，初次见面，我是杰洛斯。”杰洛斯友好地伸出手去。
“……我知道您，魔术师先生。”乔毅礼貌地同他握上手。
“很抱歉，无故把你拉进了这场争端，这本不该是你承受的。”杰洛斯略带歉意地苦笑着：“只是形势所逼，我们不得不离开，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恐怕有点困难。”
乔毅低下头，这种情况不用想也知道，现在，要么跟着他们一起跑，要么被丢在这里喂异种。
“我明白……”乔毅忍着哭腔：“我不回去了，您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让我跟着你们吧。”
“……”杰洛斯愣了一下。
他预料中的对方可能会哭会闹会逃，但从没想过会像现在这样懂事乖巧。
见杰洛斯没反应，乔毅还慌了一下：“我吃的很少的！如果你们不喜欢我的话，可以在路过任何一个基地的时候把我丢掉！但，但是，请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拜托……”
回过神来的杰洛斯眼里多了一丝怜悯，他摸摸乔毅的头，温和地笑道：“我还不至于是那么无情的人。”
说着，把手里的烤肉递了过去。
“吃吧，是老鼠肉，虽说有点难吃，但现在情况特殊，先忍忍吧。”
这个地方被迷雾入侵过，短时间内是见不到什么野味了，只能找到老鼠和蛇等一类的躲在地下的生物。
“谢谢……谢谢先生。”乔毅眼眶闪着泪花，接过烤肉尝试着啃了起来。
他昏了一整天，肚子早就饿扁了。
“阿——嚏！”外边，抱着狗取暖的十三打了个喷嚏。
她身上还穿着杰洛斯的毛衣和外套，大腿半露在外面，旁边晾着烤得半干的衣服。
火堆上架着几串烤肉，十三挑下来两串，十分大方地放在大黄面前。
“吃。”
大黄开心地摇起尾巴。
如果忽略不远处那血淋淋的上百只老鼠尸体的话，这场景还真像是出来野炊的。
杰洛斯扶着乔毅慢慢走过来烤火，十三一边摸狗一边跟他说：“串肉的树枝不够了，能不能再去找一点？”
“可以。”杰洛斯答应得很快，却没动作。
十三疑惑：“怎么了？”
杰洛斯笑了笑：“我突然有个小小的问题，希望不会冒犯到你。”
“什么？”
“既然你的头发那么方便，都能聚刀切肉，为什么不用它们吊着肉烤呢？这可比慢慢串肉方便得多。”
话音刚落，就见十三露出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那你的手指头也很方便，你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拎着肉烤？”
杰洛斯一愣，懂了。
他将乔毅扶坐下后，笑着道：“我去找树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又黑了。
十三一行人继续赶路。
杰洛斯安稳地开着车：“一直往北走，大概五百公里处有个小型基地，我来不夜城之前在那里待过，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大部分小型基地都撑不住异种潮的侵袭，不过这种基地的优势就是毁得快，但建的也快，往往只要有人存活下来，就一定会产生新的社会，重新建立新的秩序。
十三抱着膝盖百无聊赖地坐在副驾驶吹风：“那要多久才能到啊？”
杰洛斯估摸着：“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大概要走上好几天，毕竟这边的公路都被毁得差不多了，快不了，等出了这片林子，平原上的公路应该会好一点。”
十三叹气：“为什么北境这么远，就不能直接飞过去吗……”
杰洛斯轻笑一声：“以前是可以坐飞机的，但现在，飞机是稀缺之物。”
飞机？十三提起一丝兴趣。
这东西她在漫画里看到过，原来现实中也有啊。
后座的乔毅这时忽然开口：“你们要去北境？”
杰洛斯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嗯，怎么了吗？”
乔毅的眼睛亮了亮：“我家就在北境！”
杰洛斯一愣。
随后的时间里，杰洛斯慢慢得知了乔毅被拐走，一路波折，被转手多次，最终流落到了不夜城的故事。
“你这经历比我都丰富。”杰洛斯真心感慨。
一般来说，普通队伍出门都会选择白天赶路，晚上休息，但十三却是反过来，因为晚上的异种活跃才是她想要的。
于是杰洛斯和乔毅不得不跟随她的作息。
紫月亮挂在天边，十三趴在窗边眺望，忽然好奇：“月亮为什么是紫色的呢？”
杰洛斯偏头看了她一眼：“其实在以前，月亮是白色的。”
“嗯？”十三回头望他，等着下一步解释。
“不，应该说，现在的月亮也是白色的，我们所看见的紫色只是因为天空被黑域污染了。”
“是天空挡住了月亮的颜色吗？”十三问。
“对。”杰洛斯点头：“说起来，小十三还没见过太阳吧？”
“我在漫画里见过。”
“嗯。”杰洛斯笑了一下：“白天比夜晚要明亮许多，就是因为有太阳，只是云层太厚了，我们看不见。”
他也很久很久没见过太阳了。
“自黑域出现以来，天气就总是阴沉沉的，即使在夏天，也多是暴风雨，人们看见太阳的次数屈指可数，再往后几年，就基本见不到了。”
乔毅此时也向前探头：“真正的太阳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是在黑域出现后出生的，长这么大也从没见过太阳。
看着俩人好奇的模样，杰洛斯笑了笑：“太阳很大，比月亮还大，红红的，很烫，照耀在身上却暖洋洋的。”
“哇……”乔毅心生艳羡，他也想亲眼见一次太阳。
话题一旦开启就止不住了，杰洛斯又给两人讲了很多以前的事，这让他莫名产生一种在给两个小朋友讲睡前故事的感觉。
只不过一个是真的小朋友，另一个是阅历太少而像小朋友。
乔毅还小，不习惯熬夜，很快就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睡前提到了北境，在不怎么安稳的睡梦中，他梦见了以前的家。
……
…………
「小毅，在家要乖乖听哥哥的话，别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
「也别给陌生人开门。」
「知道了～」
「早上爸爸去领的牛奶你俩别忘了喝。」
「知道知道！」
爸爸妈妈出门了，乔毅看见哥哥坐在桌前算账，记录一家子的开支，而他自己则趴在沙发上画画。
气氛很安详，安详到沙发上的乔毅都快睡着了，直到大门被忽然敲响，把他吓了一跳。
「出事了出事了，乔恒！你快出来，你爸妈出事了！」隔壁的王奶奶焦急地喊着。
乔恒打开门，王奶奶连忙抓住他的胳膊。
「异种潮，异种潮围攻了边防站！造孽啊！」
乔恒心头一紧，爸爸妈妈就在边防站工作。
「围攻？」乔恒问。
「是啊！跟长了智一样，吓死人了，勘测队已经去救人了！诶诶——你跑慢点，等等我，小心车！」
王奶奶转头发现乔毅站在门口，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小毅在家乖乖的啊，我跟你哥去看看，你别乱跑啊！」
等王奶奶急匆匆走掉，乔毅也开了门，往边防站跑去。
爸妈出事，他怎么可能安心待在家里。
主城区到处是守卫，小孩子不被允许单独离城，于是乔毅转头跑向另一条小路，这里是他和朋友们玩耍时发现的，可以抄近道绕开守卫，从围墙缺口钻出去。
只是，等他刚刚钻出，还没跑两步，就突然被一只手捂住口鼻，随后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间，他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瞧，我就说，越乱的时候越容易有意外收获！」
「快走吧，一会儿来人了……这俩崽子还真沉！」
乔毅看见自己在麻袋中挣扎，无果，于是绝望地哭了出来。
“妈妈……”
十三听见一声低低的呓语，回头看了眼。
“杰洛斯，他在说梦话。”
“可能想妈妈了吧。”杰洛斯说。
没一会儿，十三又回头：“他还哭了。”
“……”
好奇地观察了几分钟，十三感到无趣，便转过身来。
“杰洛斯，你有妈妈吗？”
这句话听起来有歧义，像骂人，但杰洛斯知道她只是在单纯发问。
“没有了。”他答。
“也是死了吗？”十三直白开口。
“嗯。”
十三无聊地摸摸从掌心裂缝爬出来的小触手：“那你拉拢我，是想要我做什么呢？帮你报仇吗？”
“不，只是想……”杰洛斯停顿了一下：“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新绿洲也忌惮的世界，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十三接话：“一个不会再有妈妈死去的世界吗？”
“……嗯。”
“西秦之前跟我说你是理想主义者，我还不太懂，现在我明白了。”
“……”杰洛斯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沉默。
只听十三道：“我不会复活的技能，也没法控制人的寿命。”
总而言之，她建立不了不会有人死的世界。
听完，杰洛斯笑了，心里的沉闷被打散了些许：“你无需控制寿命，十三，你只要控制人就够了。”
“……”
…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睡前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