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河底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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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紫色衣袍郎君身后是一条横贯村落，奔腾不息的河流掀起点点浪花。
晴空下的水面波光粼粼，很难想象一路压抑沉闷的村庄中有这样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
五月初的风有些暖，吹拂在随知许耳边的芙蓉耳坠，衣袖上大片的残荷让戏玉绍觉得很是扎眼。
但他脸上充满笑意，“娘子，好久不见。”
“他在这里？”
姜离很不满，她一点也不喜欢戏玉绍眼底难以遏制的贪念，侧身站在随知许面前。
“据天阙楼上报，确实如此。”
他对待姜离不满的态度游刃有余，仿佛这里不是颓废的村庄而是棋桌之上。
他歪头态度娴熟地同随知许聊天，如同猛狮盯紧猎物一般，视线未曾远离随知许半分。
姜离：“少废话，该干活干活去。”
随知许的指尖不耐烦地敲打剑柄，她越过戏玉绍，她很讨厌他的眼神，真想直接挖掉。
东扯西扯，真烦人。
她现在只想找到姜昀。
随知许不理他，戏玉绍转头问守在她身边的姜离，“姜娘子怎么会来？”
随知许：“管好你自己的事。”
“哦？或许我可以猜猜，娘子以解决荆州大劫为代价和姜娘子回苗疆吗？”
他嘴角噙着笑，随知许掀开眼皮，一晃如眼的魅惑，风情万种的姿态确实和阿耶相似，不过比起她的阿耶，此人更加凉薄，以及不怀好意。
“无聊的把戏，你怎么不去赌坊猜骰子大小，那样还能大赚一笔，而不是站在我面前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让人厌烦，或者，你也想成为枣村村民的一员？”
随知许抽出剑，剑身抖擞，凌厉的剑尖划破他的脖颈。
“滚开！”
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戏玉绍目光注意到此，眼中的痴迷与疯狂更加显眼。
见他听不懂，她飞身一脚，将人创飞在路边的枣树上，神情冷淡。
剑尖的血流到土地上，随知许踏步上前，初九碍于她身后的姜离，迅速避让。
村子寂静一片，如此大的动静，无人外出，房屋上摇摇欲坠的木板，路边杂草丛生，怎么看都是荒无人烟。
“阿灵，你等等我。”姜离上前拉住随知许的手。
“我保证他出现在这里和我没关系，我是派他去找姜昀，但我不知道姜昀现在就在枣村。”
随知许视线横扫，村口一口井，往里数十步都是一口井。
她停下脚步，转头问她，“是哪个井？”
“我没有不相信你，他很烦，不想理。赶紧解决这里的事比较好。”
姜离心情明朗起来，裙摆的鱼也随之摇晃。
“我去看看。”
随知许应下，看样子他们还没有找到姜昀，村子不大，他到底在哪里？
村民们又在哪里？
“村子没人？”
初九愣了一会，才发觉是和自己说话，认真回答，“在最里面，他们好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娘子还是不要去了，他们大多身染蛊虫。”
随知许谢过她的好意提醒，随家陆陆续续派来的人不知下落，在她见到买茉莉的阿婆时，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她起身起跳，向村子中心前往，村子外围破败不堪，越往里走，情况要好很多。
随知许瞥见人影，迅速躲在墙角，探出一双眼睛。
视野之中，村民背对随知许一圈圈围住河流上游，头颅低垂，将人推下深谭。
他们动作太快，未发一言，寂静之中只留娘子的呼喊求救和水浪的拍打声。
突然有一波人回头，满脸的黑斑以及溃烂见骨的皮肤，脸部中间凹陷的眼窝幽深。
随知许立即收回视线，他们全部中蛊了。
她从怀中掏出火折子，里村时印证了直接将人杀死，蛊虫会重新寻找下一个宿主，而将人直接烧死，蛊虫也会随之死亡。
出门时，她专门准备了火折子，蛊虫怕火，关键时刻她还有逃离的方法。
她就地寻找火把，点燃它，转头尝试救下那个看起来正常的娘子。
刚探出头，与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对上，耳边响起清脆的铃声。
她倏然眼前一黑，跪倒在地火把落在草垛上，燃起熊熊烈火。
随知许猛地咬住舌尖，血腥的气息充满檀口，眼前清明半分，她纵身离开此地，扑向河流岸边。
意识朦胧中得知自己暂时安全，她的胳膊坠入河流，袖子上的残荷在水面飘荡。
脑海最后的画面停留在那一双眼睛上，她敢保证一定是姜昀。
人群并没有注意到晕倒的随知许，水中挣扎的小娘子倒是发现她，可惜她自己都身陷囹圄，束手无策。
突然，苍白的手臂却将她托出水面。
“快逃。”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夹杂着天地间忽然响起的铃声。
“不要成为他们的食物。”
她疑惑地看向岸上，发现村民们正齐刷刷摘下脸上的伪装，露出溃烂布满黑斑的脸。
她吓得忽然失去力气，全由水中苍白的手臂托举。
“刚刚不是正常的吗？”
她声音颤抖，环视四周，除了向上向下游别无他法。
可问题是她不会游泳啊！
要不然她也不会被扔下水里面就在里面扑腾啊。
离她最近的人脸上的皮开始掉落，黑斑的面皮沾染丝丝缕缕的血肉落入湖中，朝她飘去。
“不要过来啊，我初入江湖就要死了吗？”
“还要被他们吃掉吗？”
“人可以死，但这也太窝囊了吧。”
她忍不了，尝试自己向下划动手臂，苍白的手臂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水中好似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她划了两步，惊奇发现村民似乎没有抓她，追她的想法。
她又划了两步，耳边再次响起铃声，这次她听见声音的来源，岸上人群之后！
她迅速划水，心中拜八方神佛。
“皇天后土，信女一生从未作恶，甚至还可怜路边阿婆买了她一半的茉莉花串，保佑信女游过去！”
“佛祖啊，若是信女此次能够小心活下来，我日后定去你庙中捐香油钱！”
“王母娘娘显显灵！”
……
她一边嘀咕，一边拼命挥动手臂向前划，终于摸到了远离人群的岸边。
匆忙摸了一把脸，感觉手臂都是麻的，她顾不得那些，连手带脚往上爬。
她跑到随知许身边，把人捞起起，视线在拇指和随知许人中之间来回徘徊，她向后扭头，心一横，狠狠掐住随知许的人中。
朦胧的意识中，她察觉到痛苦，不自主地发出哼声。
“咳咳——”
“你没事吧？我叫巫山月，初入江湖意外走入此方。娘子可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怎么会出现这些……”
“诡异的人……”
随知许在她的搀扶下起身，自己刚才究竟为什么会晕倒，她摇了摇头，脑中逐渐恢复清明。
对了，是姜昀的眼睛！
“这里是荆州枣村……”随知许简单介绍了这里的情况，并提出疑问，她是怎么到这里的？
巫山月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到这里来的？我只记得山脚下我买了路边阿婆的茉莉手串。我看阿婆年纪不小，身上还背着那么重的背篓，直接买了半篓。在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醒来的时候，正要被他们扔进湖里。”
随知许缓慢起身，巫山月小心扶她，她低声道谢。
她果然没有猜错，明明第一次看见卖花的阿婆不对劲，却不由自主的向前。
幸亏当初姜离喊她的名字，她存心试探，恢复清明后将计就计。
临走随知许特意看了一眼她的背篓，满是蛇虫。
蛊书记载，产生幻觉而迷失心智的是迷魂蛊。
而巫山月和随家接二连三派过来的人都是中了她层出不穷的计谋。
她不过是幸亏姜离在身边，没有彻底中招。
姜昀的眼睛，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妙？
尚未得知，随知许两次眼前发黑都是因为他们这对姑侄。
见不远处的姜昀要走，她大声喊，“姜昀！”
“娘子是和救命恩人一起的吗？”
姜昀挑眉，转身看向她们。
“姜离在外面，还有天阙楼的金铃。我知你不想回苗疆，你帮我解蛊，我可以帮你离开。”
“哦？”姜昀眉眼与姜离相似，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气质，姑姑冷魅妖艳，侄子眉眼温柔更似玉面书生。
巫山月视线转移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村民，喃喃道，“恩人真厉害。”
“姜离对你很生气，而且她马上就要来了。”
随知许耳朵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一道步调很轻与分外整齐的步调相比格外明显。
一路上，她已经熟悉姜离的步调。
“解蛊对你来说信手拈来，这笔买卖不亏。”
“说来听听是什么蛊。”
她道，“姜离的迷情蛊。”
—
随知许靠在墙壁上，瘫坐在地，姜离赶过来大惊，扫过一旁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村民，跑到她身边把脉。
“随娘子！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碰到你？”
随知许懒懒抬头，“我没事，瞧见姜昀了，是他救了我。”
某种意义上是的。
姜离收回手，放下心中大石，“还好，还好你没事，算姜昀有用。”
“你怎么一声不响跑到里面去了？我一转头你人就没影了，我答应过你处理这里就一定会处理好，你现在连这一点都不相信我了吗？阿灵，我是你的阿酿啊。”
“……”
阿酿，苗语的阿娘。
黑眸闪过讶异，仅仅是一刹那，她淡定道，“姜昀救了我，又走了，你要去追他吗？”
“我现在哪里顾得上他，他愿意跑到哪去就跑到哪去。他无非是违抗他爹娘的命令不想成婚罢了。”
姜离揽住随知许，“只要你没事就行，他在外头又死不了。”
躲在不远处屋内的姜昀：“……”
他选择闭上眼，旁边的巫山月眨着布灵布灵地眼睛看向他，目光灼灼。
恩人好厉害啊。
随知许下巴放在姜离的肩上，视线刚好放在倒地的村民身上，荒诞怪异，他们的脸皮仿佛掉落的碎屑夹杂着血与肉，清晰可见的白骨，睁着的呆滞眼睛。
他们还算活着吗？
“他们，我去看看，可能还有活口。”
随知许低下头，原来自己无意中说出口。
“去看看河底，河底可能有人。”
冷不丁的，戏玉绍意味不明地开口，“随娘子真是善良。”
“怎么就是对我凉薄。”
随知许觉得手发痒，“你是没被打够吗？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崔婉干的那些事？”
戏玉绍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事？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如同楚将军和随家主一般。”
她没忍住，上去扇了他一巴掌。
戏玉绍侧头，擦去嘴角溢出的血，“甚畅！”
“你要是想打可以继续，我很喜欢。”
随知许后退两步，他眼神兴奋而激动，貌似不是假话。
她眨了眨眼睛，什么情况？
头一次，她觉得无法应对，眼神颤抖，戏玉绍身后初九脖颈处的五帝钱折射的光射入她眼中，她彻底闭上眼。
“真是，不可理喻！”
“娘子，你何必栽在范令璋一棵歪脖子树上，他都老了。为什么不选更年轻的，你选我，荆州的事立刻就能解决，你也可以不回苗疆。”
她阖眸养神，充耳不闻，为了忽视他的话，她迅速在脑海中截取片段，方才醒来对上的灵动的双眼，热烈激情的语调，原是刚出江湖的小娘子。
就是因为这种一刻又一刻，让她忍了一天又一天。
获得了一层又一层的爱，让她不想放手。
如今已经说服姜昀，下一步，回随家！
她答应了小芙蓉要回去，她扶上耳边芙蓉玉坠，露出笑意。
暗地，戏玉绍眼神更加疯狂，死死盯住她手中的玉坠，如若可以，他恨不得让范令璋立马消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