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香之境》豌杂面

1、无香之境

　　她在做一款没有名字的香。

　　那天傍晚，天光如纸，调香室里没有开灯，只剩窗边的白纱在风里轻轻抖动。檀木砧板上摊着未收的香材，水沉、藏红、黄檗，还有几片晒干的银杏叶。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说不清的苦涩与清凉，就像深秋入夜前的一场短梦。

　　沈厌倚在实验台边，眼神落在那滴刚融合完的精油上。

　　她其实已经闻不到太多气味了。长期的嗅觉疲劳，让她分不清麝香与灰香的边界，也无法判断这最后一滴沉香精油，究竟是完成，还是打破。

　　可那一刻，她闻见了——

　　一丝轻得几乎不存在的味道。

　　像是灰尘中燃过的檀香，像是空寺回廊中无人走过的风，像极了她小时候在山间寺庙迷路时，抬头望见过的一瞬——

　　万籁俱寂，钟声未响，连时间也好像静了一拍。

　　她的意识在那个味道出现的一刹那，猛地被什么拉扯住了。

　　不是晕眩，也不是脱力，而是一种极其清明的穿越感。像是她整个人被封进了那味道里，被抽离现实，轻轻一推，穿过了某种看不见的门。

　　周围的世界像是被水墨渲染过，一层层晕开。香味是钥匙，而她，是唯一的开门人。

　　等她再次睁开眼，周围没有调香室，也没有城市的声音。

　　是一座空庙。

　　风从残破的窗棂灌进来，吹起地上的灰尘和陈旧的布幔。檐下悬着一口铜钟，未动却微响，像是风中某种遥远的回音。

　　香，还在鼻尖轻轻萦绕——那味道，仿佛成为了这片空间的一部分。

　　她低头，掌心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只古旧的小铜盒，盒盖微开，一缕细细的烟正从里头升起。

　　那是她调出来的香，却也不再属于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