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尽头》豌杂面

2、星界之约

　　他向她伸出手。

　　那只手修长白皙，指节泛着微冷的光，像冬日雪后未曾沾染烟尘的玻璃。他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目光落在她脚边石砖上，像是在等她越过一条命运的边界线。

　　伊莱莎心跳加快了一瞬。

　　她本应转身离开。

　　她是教会书室的学徒，明日清晨还需誊抄《日典·光明卷》，她一向早睡、循规蹈矩，从不曾想过去碰“光”以外的东西——

　　可她脚下仿佛生出微光的细线，一直延伸至那马车前。

　　她犹豫着抬起手，却没立刻伸出去。

　　那人像看穿了她的迟疑，微微弯了弯唇角，低声问：“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一怔。

　　“以前？”

　　“你以前走得比现在快多了。”他说，“从塔顶跃下，脚步不带声响，还会骂我走得太慢。”

　　伊莱莎睫毛一颤，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我不记得……”

　　“无妨。”他轻声道，“这本就不是一场该记得的梦。”

　　风掠过剧院高塔，玉藤叶微微抖动。那辆马车在星光中泛着淡金色的薄雾，似虚似实，像只要她回头，它便会随风散去。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将手落进了他掌心。

　　指尖接触的一瞬，眼前景象剧烈晃动。

　　剧院消失了，街道、塔楼、夜灯、藤蔓一一远去，像从纸上被擦掉的图层。她站在马车踏板上，回头望时，整座维安城都已沉入浓雾后方。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已经转身，踏进车厢。

　　伊莱莎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马车内部比外表大得多，似嵌在星象之中。头顶穹顶是一整片天文星图，缓慢流转；地面铺着沉色织毯，边缘缀着银丝织文：“Ars Somniae（梦之术）”。

　　他坐在对面，双手交叠，静静望着她。

　　“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她问。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指尖，点亮了一枚浮于空中的光球。

　　那光球内，显出她自己——

　　在剧院书室伏案写字，在雨夜街头撑伞，在祭典那晚穿着旧裙偷偷站在塔后看烟花……

　　一幕幕，不是“梦”，却也不是她记忆中的“现实”。

　　“这些是……”她声音微颤。

　　“你梦过的你。”他轻声说。

　　“梦是有记忆的，伊莱莎。而你，从来不只做过一个。”

　　她屏住呼吸：“你到底是谁？”

　　他看着她，眼中映出光球中她微微错愕的面容。

　　良久，他开口：

　　“我是负责记住你梦里那些‘你没记住的事’的人。”

　　“阿洛·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