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万里云》令子京

39、第 39 章

　　大婚完毕后，云弗搬回了翊坤宫。比起坤宁宫，翊坤宫离乾清宫更近，她也更喜欢。

　　进入冬日，天短夜长，两人睡得比之前早了一些，但是清早周祈政起身时，云弗贪恋他身上的温暖总是不想他走，周祈政同样不想离开这温香暖玉，但是又不得不起身。一来一往，总是免不了一番厮磨，有两回差点耽误上早朝。最后，周祈政索性让吕善长提早一炷香时间叫他。

　　今日，周祈政散朝后回来时，云弗刚起身。他进了屋径直去了内卧，里面服侍的人马上低头退了出来。

　　阿姜是最后出来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有了眼色，不过她是做不到面不改色，她能做到的就是低下头抿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周祈政掀开珠帘进来后，盯着坐在镜台前的人，站定静静看着。前些日子她忙着核查后宫的账目及各项事务份例，查出来近十万两亏空。周祈政是有预料的，徐家现银和字画古董折合成银子都有两千万两，徐妙祯贪这些在他意料之中。云弗是第一次接触，难免心中不忿，接连熬了好几夜，一查到了底，严惩了一批人，又提拔了一批人。昨日，好不容易事情少些，两个人便闹得晚了些，因而云弗今天就起晚了。

　　周祈政看着她慵懒的姿态和镜中美丽的脸，不禁想到了一句诗：

　　强整娇姿临宝镜，小池一朵芙蓉。

　　云弗从镜子里看到他，没有回头而是看向镜子里他的眼睛，“看什么？”

　　“看你。”周祈政神态放松。

　　“梳妆有什么好看的？”

　　周祈政眉目含笑，没有马上答话，他走上前，轻握住她的手腕，而后接过她手中的眉笔，“我来。”

　　“你会画眉？”云弗讶然。

　　周祈政拿笔在她眉毛上描摹，而后拿开手细细看着，随后又在另一眉上描了几笔，“第一次画，看看怎么样？”

　　云弗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眉毛，这说是画了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说没有画吧，似乎也能看出描了两笔。

　　“你本身的眉毛就好看，轻描淡扫即可。”周祈政为自己解释。虽然她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但是他日常里还是更喜欢淡妆的她，可亲可近。

　　云弗其实也更喜欢淡妆，闻言就收了手，起身欲穿衣。她刚想喊人，周祈政却止住了她的动作。

　　“怎么了？”

　　周祈政不说话，拉起人后自己坐在绣凳上再把人拥进自己怀里，“再待一会。”说罢，将头靠在云弗颈窝处。

　　云弗闻言双手搂住了他，两个人静静抱着。直到两人都明显饿了，才唤人进来伺候。

　　饭后，周祈政看奏折，云弗在一旁看书。

　　一时之间，屋内只剩碳火哔啵声。

　　读完一节，云弗放下书准备歇歇眼，四下里看了一圈最后落在周祈政身上。

　　“怎么了？”周祈政感受到云弗的目光从折子上抬起头。

　　“纪尚书的事我听说了，我生日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云弗生日周祈政让礼部比照万寿节的规格来办，纪尚书觉得于礼不合，散朝后举着《会典》跪着不走。

　　周祈政看他这样子就把人叫进乾清宫，进行了好一番辩论，最后纪尚书被人掺着出了宫。

　　事后，周祈政就以他年老体弱为由，让他在家安心休养，礼部的事全交给了新任的侍郎。

　　“你不只是云弗，还是当朝皇后。太祖爷那时候皇后千秋节和万寿节的规格就区别不大，我这是效法太祖爷。”

　　云弗听他的话笑了，“你是不是就是和纪尚书这么说的？”

　　周祈政轻哼一声，“他既然喜欢讲礼法，我就顺他的意从立朝说起，有何不可。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这么大年纪也是该从内阁退下来了。”

　　云弗没答话。

　　周祈政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这是你的第一个千秋节，一切就都听我的，嗯？”

　　“好。”云弗点头一笑。

　　千秋节那天，在内外命妇朝贺后，云弗又来到奉天殿接受百官朝贺，高煦代表内阁读了贺词。

　　午宴设在坤宁宫，周静福坐下后看着御座上的二人，想着今天的仪式，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除了太祖爷时，还没见哪个皇后的千秋节这么大阵仗。别的不说，她母后当皇后时，连百官朝贺都是没有的，到徐妙祯，就更是了。当今皇上这是摆明在向天下昭告皇后的地位。

　　这男人，爱与不爱就是明显。

　　云弗当了皇后，在后宫中说一不二，前段时间她整饬后宫的事京城中各个高门内院都知道了，不少先前觉得皇后空有美貌的人，听闻了她的雷霆手段，都改变了看法。

　　工部和宫里往来比起其他五部多一些，高钦之前就和周静福说过徐妙祯纵容太监贪墨之事，都被周静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劝过去了。这次，云弗将那几个人都惩治后，高钦好是赞扬，对着周静福说了半个时辰。周静福听着，就想起了满月那天的云弗，她是真的变了。也或者，她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她从小接触最多的就是母后、德妃、卫国公还有周祈政，这里面哪一个都不是寻常之人。今天的她，或许才是真正的她。

　　似是注意到周静福的目光，云弗看了过来。云弗今日凤冠霞帔，端坐于御座上，艳光四射，令人不可逼视。

　　周静福恍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端起酒杯远远敬人。

　　云弗也端起酒杯，笑着饮了。

　　放下酒杯后，周静福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后一定要多进宫。云弗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不是徐妙祯能比的，这个耳边风可不容小觑。以后万一，高家出了什么事，只有云弗能保住他们。

　　晚上，周祈政牵着云弗看烟花。

　　云弗看着天空中祥云样式的烟花，开心地笑了，“多谢三郎。”

　　“你喜欢就好。”周祈政低头亲了亲云弗的额头，感觉到她皮肤上的凉意，他敞开大氅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云弗的手搂住他的腰，脸靠着他的胸膛，汲取温暖。

　　周祈政看着她像孩子一样的动作，不觉笑了。

　　云弗听见笑声，抬头看他。

　　周祈政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云弗也笑了。

　　烟花下，两人的身影亲密相依。

　　千秋节后，云弗将纪尚书的孙女纪云柔召进了宫任司宾。

　　纪尚书知道这事后，又生了气，让纪夫人带着纪云柔进宫辞官。纪夫人坚决不去，也不许纪云柔去。最后，在纪家众人的坚决反对下，纪尚书败了下来。纪云柔顺利进了宫。而后，在府里修养的纪尚书看到自己孙女日日进宫，开始还是闭目塞耳，渐渐地，听纪云柔和纪夫人说一些事，他也忍不住睁开了眼，偶尔还会插一两句。不过，听到纪云柔夸赞皇后，他还是会闭上眼，当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