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雨》容池

8、第 8 章

　　（11）.研墨

　　墨辞要写封家书，羲雨自告奋勇要帮他研墨。她往砚台里倒了点清水，拿起墨锭慢慢研磨，手腕轻转，墨汁渐渐浓稠，散出淡淡的松烟香。

　　“你研的墨比我自己研的好。”墨辞铺开信纸，提笔蘸墨时，看她正专注地盯着砚台，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那是自然，”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爹以前总说，研墨要心定，墨才能匀。”她磨着磨着，忽然想起什么，“你家书里，会不会提到我？”

　　墨辞提笔的手顿了顿，耳尖微红：“提了，说在烟霞镇，蒙你照拂。”

　　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脸上发烫，连忙低下头继续研墨，声音细若蚊吟：“就……就说这些？”

　　“还说……”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悬着，“说这里的日子很好。”

　　信纸很快写满，墨辞吹干墨迹，叠好放进信封。羲雨看着那封信，忽然有点羡慕收信的人——他们能收到他亲笔写的字，知道他在这里的日子。

　　“以后我教你写信吧？”墨辞忽然说，“你若是想给镇上的朋友写信，就不用总托人带口信了。”

　　羲雨眼睛一亮：“真的？”她识得字，却不大会写，总觉得毛笔在手里不听使唤。

　　“嗯，”他点头，“明日起，每日教你写半张纸。”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砚台里的墨还没干，带着两人的温度，在宣纸上晕开一圈浅浅的暖。

　　（12）.扫雪

　　入冬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清晨推开窗，院里已积了薄薄一层白。羲雨裹紧棉袄，拿了把扫帚要去扫雪，刚出门就被寒风灌了口冷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我来吧。”墨辞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扫帚，“你穿得少，别冻着。”

　　他穿着件藏青色棉袍，在雪地里动作利落地扫着，扫帚划过青石板，积雪簌簌堆到墙角，露出底下干净的石面。羲雨站在廊下看着，见他额角很快渗出薄汗，便转身回屋，端了杯热茶出来。

　　“歇会儿吧，喝口茶暖暖。”她把茶杯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冰凉的，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

　　墨辞接过茶，喝了两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他看了眼廊下的羲雨，她正踮着脚，伸手去够屋檐下挂着的冰棱，指尖刚碰到，冰棱就“啪”地断了，她吓得缩回手，却又忍不住捡起冰棱，凑到嘴边舔了舔。

　　像个贪嘴的孩子。墨辞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忽然觉得这场雪，因着她的存在，都变得不那么冷了。

　　他扫完雪，又在院中央堆了个雪人，用两颗黑石子做眼睛，一根胡萝卜做鼻子，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憨态。羲雨看得直笑：“这雪人，倒有点像你。”

　　墨辞也不反驳，只看着她笑，眼里的温柔像化了的雪水，慢慢淌进心里。

　　雪还在下，落在老槐树上，落在雪人肩上，也落在两人相视而笑的眼眸里，把这寻常的冬日，酿成了一杯甜甜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