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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此心安处是吾乡 ...

  •   寒假如同被阳光晒暖的雪花,在指尖停留片刻,便悄无声息地消融了。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裹挟着初春的微寒,再次降临。

      这一次,气氛与上一次截然不同。没有了撕心裂肺的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带着些许怅惘的平静。沈伊心整理行李的动作熟练了许多,她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每拿起一件东西都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她仔细地将那本更新了的剪贴簿、给我们新拍的照片塞进行李箱的夹层,仿佛那是远行中必不可少的精神食粮。

      我和Lucky也安静了许多。Lucky似乎终于理解了“行李箱”与“离开”之间的固定关联,它不再兴奋地围着箱子打转,而是默默地趴在旁边,黑亮的眼睛追随着沈伊心的动作,尾巴偶尔无力地晃动一下。我则依旧选择蹲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枝头萌发的点点新绿,内心是一种混合着不舍与释然的复杂情绪。

      她知道我们懂了。临行前的早晨,她蹲在我们面前,没有说太多伤感的话,只是用力地、依次抱了抱我们,额头抵着我们的额头,轻声而坚定地说:“我会经常打电话,会发视频。你们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她的眼神里,有离别的愁绪,但更多的是一种迈向远方的笃定。我回应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喉咙里发出平稳的呼噜声。Lucky舔了舔她的手,发出细微的“呜”声。

      门关上的声音依旧清晰,但这一次,它没有带来上一次那种令人心悸的空洞感。家里安静下来,却不再死寂。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照亮了沈伊心留下的一盆刚刚抽出花穗的风信子,那是她昨天特意买回来的,说等它开花时,香气会充满整个房间。

      林晚依然准时出现,继续着她细心周到的照料。她和周雨晴的“影像日记”企划也升级了。她们不再仅仅记录我们的等待,开始尝试一些沈伊心远程“指挥”的小互动。比如,根据沈伊心的建议,在阳台挂了一个小鸟喂食器,吸引来的麻雀常常让我在窗台驻足观察许久;她们还买来了一个简单的宠物益智玩具,需要我滑动盖子才能得到里面的零食,这花费了我一些时间研究,成功时连林晚都为我鼓掌,并将视频发给了沈伊心。

      沈伊心在视频那头看得津津有味,时而指导:“圈圈,往左边推一下试试?”时而大笑:“Lucky你别光看着,你也学学圈圈!”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远程养猫、狗”的参与感。

      我们的生活,在一种新的节奏下,平稳运行。等待依旧,但不再是焦灼的望眼欲穿,而是成为一种习惯,一种笃定的背景音。我知道,在那个遥远的城市,沈伊心正像一株吸饱了养分的植物,在更广阔的天地里舒展枝叶。她的视频背景时而变成图书馆,时而变成辩论队训练场,时而又是不知名的实习公司工位。她的面容逐渐褪去最后的高中生青涩,眼神变得更加沉稳,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贴近真实的成人世界。

      偶尔,她会流露出疲惫和压力,隔着屏幕,我能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和眉宇间的倦色。每当这时,我和Lucky便会格外安静地凑近屏幕,我会发出我最具安抚力量的呼噜声,Lucky则会用它那湿漉漉的、充满担忧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她常说,看到我们,是她最好的减压方式。

      有一次,她因为在一次重要的团队项目中表现出色,得到了导师的公开表扬。她兴奋地在视频里跟我们分享,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喜悦和自豪。我和Lucky虽然不懂“项目”、“导师”的具体含义,但能从她发光的眼睛里读懂她的快乐,我们也跟着兴奋起来,Lucky汪汪叫,我的尾巴甩得像小鞭子。

      春天深了,风信子开出了淡紫色的花朵,馥郁的香气果然如她所言,弥漫在整个客厅。沈伊心在视频里看到,惊喜地叫出声:“开了!真好看!圈圈,Lucky,你们闻到香味了吗?”

      “喵。”
      “汪。”

      我们应和着。

      夏天来临的时候,沈伊心在电话里告诉我们,她申请到了一家很不错的公司暑期实习,可能暑假无法像寒假那样长时间回家了,只能回来待短短一周。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阳台上看着小鸟啄食。阳光有些灼热,但我内心一片平静。我抬起头,望向南方天空那片她所在的方向。

      去吧。
      去飞翔,去经历,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无论你飞得多高,多远,记得回头。
      我们永远在这里,在这个充满花香和回忆的港湾里,为你亮着一盏灯。

      沈伊心暑期实习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但泛起的涟漪却与以往不同。那不再是单纯的失落,而是一种混合着理解与骄傲的复杂情绪。林晚和周雨晴知道后,特意来家里,语气里也带着赞叹:“伊心真厉害,那么好的公司都能申请到!” 她们看向我们的眼神,仿佛我们也分享了这份荣耀。

      家里确实变得更加安静了。漫长的夏日白天,阳光炙烤着大地,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我大部分时间选择待在室内阴凉处,或趴在那盆已经开败、但余香犹存的风信子旁边,或蜷在沈伊心书桌下的阴影里。Lucky也失去了在酷热中疯跑的兴致,它更愿意趴在空调出风口附近的地板上,吐着舌头,肚皮贴着冰凉的地砖。

      但等待,并未因此而变得煎熬。相反,它沉淀成了一种更深沉的东西。我知道她正在一个重要的地方,做着重要的事情,这让我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我的守护,从“等待她归来”的具象目标,逐渐内化成一种“知晓她安好,并在远方努力”的恒定状态。

      沈伊心的视频通话频率因为实习的忙碌而有所减少,但质量却更高了。她通常会在深夜,回到租住的公寓后,带着一身疲惫和我们视频。背景不再是宿舍,而是一个布置简单的小房间。她有时会穿着我们还不太熟悉的、略显正式的职业装,脸上带着工作后的倦容,但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被挑战点燃的光芒。

      她会跟我们分享实习中的点滴,不再是学校里那些理论,而是真实职场中的琐碎与成就。
      “圈圈,Lucky,你们知道吗?今天我独立完成了一份数据报告,带我的前辈夸我做得快又准!”她说着,脸上带着孩子气的得意,虽然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
      “喵。”我回应一声,表示赞许。
      “呜……”Lucky发出困倦的哼唧,但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她。

      有时,她也会遇到挫折。一次,她因为一个疏忽被上司批评了,视频时情绪明显低落,强打着精神和我们说话。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只是发出呼噜声,我凑近屏幕,仔细地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眶,然后,我做了一个很久没做过的动作——我抬起前爪,轻轻地、虚拟地,按在了手机屏幕上,覆盖住她影像中低垂的眉眼。

      她愣了一下,看着屏幕里我那只放大的、带着肉垫的爪子,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泪光。“圈圈……你是想帮我擦眼泪吗?”她伸出手指,隔着屏幕,虚虚地点了点我的肉垫。

      那一刻,距离仿佛消失了。我们依然在用我们独特的方式,进行着无声的交流与治愈。

      林晚和周雨晴的“影像日记”也进入了新的阶段。她们不再仅仅满足于记录我们的日常,开始尝试制作一些简短的、有主题的小视频。比如,她们拍下了Lucky如何坚持不懈地试图把掉进沙发底下的玩具掏出来的全过程,配上滑稽的字幕和音乐,发给她,取名《论一只狗的执着》。又比如,她们拍下我在阳台观察小鸟时,耳朵随着鸟鸣声转动方向的细微神态,做成慢镜头,取名《圈圈老师的观察时刻》。

      这些小视频,成了沈伊心在高压实习期间,最好的减压神器。她说,她甚至会在午休时偷偷点开看,看着我们傻乎乎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周围的同事都好奇她在看什么那么开心。

      盛夏最炎热的时候,沈伊心终于抽空回来了几天。那几天,她几乎足不出户,彻底放下了实习和学业的压力,像一只需要充电的倦鸟,完全沉浸在与我们相伴的时光里。她抱着我们躺在凉席上读小说,给我们做清凉的猫饭和狗食,傍晚时分带着我们在小区树荫下散步,听我们脖子上的铃铛在晚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短暂的相聚,甜蜜而密集,像是特意为漫长分离准备的压缩能量块。

      离别再次来临的时候,我们都显得很平静。她在门口弯腰系鞋带,Lucky走过去,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我蹲在鞋柜上,低头看着她。
      “这次我走,可能又要好久才能回来了。”她系好鞋带,直起身,看着我们,眼神温柔而坚定,“你们要继续乖乖的,和林晚姐姐一起,把家守好。”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我也会……在那边好好努力的。”

      “喵。”
      “汪。”

      我们应着,目送她拖着行李箱走进电梯。

      门关上了。家里再次安静下来。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温暖的橙色,风信子的残香混合着夏日草木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浮动。

      沈伊心回去继续她的暑期实习后,家里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夏日的炎热让一切都变得慵懒,连时间都仿佛在灼热的空气中变得粘稠、缓慢。我和Lucky的活动范围大多局限于室内阴凉的角落,我们之间的互动也变得更加安静和心照不宣。

      林晚依旧准时出现,但她不再试图用新奇的玩具或夸张的互动来调动我们的情绪。她似乎也理解了这种新的节奏,变得更加沉默和体贴。她会安静地清理我们的厕所,添满清水,然后坐在沙发上看一会儿书,或者只是看着我们,眼神温柔。有时,她会轻轻抚摸趴在她脚边的Lucky,或者在我经过时,伸手挠挠我的下巴。她的存在,像一阵温和的风,不打扰,只是陪伴。

      周雨晴偶尔会来,带来一些冰镇的宠物零食,或者只是来坐坐,和林晚聊聊天,说说她们自己大学生活的趣事。她们的声音不高,像溪水潺潺,为寂静的午后增添了几分生气。她们不再刻意为我们拍照录像,除非捕捉到特别自然或有趣的瞬间。这种“去仪式化”的记录,反而更真实地反映了我们此刻的生活状态——一种在等待中沉淀下来的、平静的日常。

      沈伊心的消息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但每次联系,都带着更具体的内容和更深的感触。她会在深夜发来长长的语音消息,描述她参与的项目遇到的困难,团队合作的磨合,以及偶尔获得的、微小的突破带来的成就感。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但也透着一种逐渐增长的韧性和自信。

      有一次,她发来了一张照片。不是她的自拍,而是她办公桌的一角。桌子上堆着文件和笔记本电脑,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立着一个小小的电子相框,里面循环播放着林晚之前发过去的、我们的一些照片——有我趴在窗台上的,有Lucky在雪地里打滚的,还有我们三个一起的合影。照片旁边,放着那个她从家里带走的、戴着红色项圈的毛绒玩具猫。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配了一行字:“我的力量源泉。”

      看到那张照片时,我正趴在沈伊心的椅子上,鼻尖仿佛还能隐约嗅到她残留的气息。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我们虽然相隔两地,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但通过这些小小的物件和影像,我们依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参与着彼此的人生。我们的守护,以这种静默的方式,渗透到了她在那个陌生城市奋斗的每一个日夜。

      盛夏的雷雨季节到来。一个傍晚,乌云压境,天色骤然暗沉下来,狂风卷着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雷声轰鸣,震得玻璃嗡嗡作响。Lucky对雷声极其恐惧,它吓得瑟瑟发抖,呜咽着钻到了沙发底下,无论林晚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

      我没有躲藏。我跳上窗台,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望着外面混沌一片的世界。闪电像银蛇般撕裂天空,雷声滚滚而来。我想起了沈伊心。不知道她那边是否也在下雨?她一个人住在租的公寓里,会不会害怕?她知不知道要关好窗户?

      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本能,让我在雷声中绷紧了身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担忧的呜噜声。林晚试图把我从窗边抱开,但我固执地不肯离开。仿佛我守在这里,就能为她阻挡掉一些风雨似的。

      雨下了很久才渐渐停歇。天空被洗刷得澄澈,西边透出绚丽的晚霞。Lucky才敢从沙发底下探出头,惊魂未定。我依旧守在窗边,直到夜幕彻底降临,华灯初上。

      晚上,沈伊心发来消息,说她那边只是阴天,没有下雨,让我们不用担心。她还发来一个笑脸,说:“听说家里下大雨了?圈圈和Lucky有没有害怕?告诉它们,我这边很安全。”

      林晚把手机拿到我和Lucky面前,给我们看了这条消息。Lucky凑近嗅了嗅屏幕,似乎安心了些。我看着她发来的那个笑脸,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跳下窗台,走到食盆边,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迟来的晚餐。

      八月末,暑气稍退,空气中开始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初秋的干爽。一个周六的早晨,林晚和周雨晴来得比平时都早,脸上带着雀跃的神情,手里还提着大大的野餐篮和色彩鲜艳的野餐垫。

      “圈圈老师,Lucky!今天天气超好,我们出去野餐吧!”周雨晴兴奋地宣布,一边晃了晃手里的篮子,“准备了你们能吃的好吃的哦!”

      野餐?那是一个我只在图画书上见过的词。Lucky虽然不懂这个词的含义,但被周雨晴高昂的情绪和那个看起来就很特别的篮子所吸引,立刻摇着尾巴围着她打转,鼻子不停地嗅着篮子里散发出的食物香气。

      我蹲在猫爬架上,谨慎地观察着。外出,意味着离开这个熟悉、安全的环境,去往一个未知的、开阔的地方。这让我有些本能地警惕。

      林晚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她走过来,拿出我熟悉的胸背带和牵引绳,用安抚的语气说:“圈圈,不怕,我们去的是附近那个小公园的草坪,很安静,没什么人。伊心说了,要我们多带你们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听到沈伊心的名字,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既然是她的意思……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任由林晚给我系上胸背带。

      我们出发了。走在去往公园的路上,Lucky兴奋得几乎要拽着林晚跑起来,它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不停地东嗅西闻。我则紧跟在周雨晴脚边,步伐谨慎,耳朵警觉地竖着,捕捉着周围陌生的声响——汽车的鸣笛、孩子的嬉笑、远处广场舞的音乐。

      公园不远,很快就到了。那是一片开阔的、绿意盎然的草坪,周围环绕着高大的树木,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周雨晴选了一处树荫下的平坦草地,铺开了那张格纹的野餐垫。

      当垫子铺开,篮子里的东西一样样被拿出来时,连我都忍不住被吸引了。有专门给我准备的、撕成小条的清淡鸡胸肉,有给Lucky的、无盐的蔬菜肉丸,还有给她们自己准备的三明治、水果和零食。空气中弥漫开食物混合的诱人香气。

      Lucky迫不及待地想要扑上去,被林晚及时拉住,系好了延长牵引绳,让它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我则被周雨晴抱到野餐垫上,她把我那份鸡胸肉放在一个小碟子里,推到我面前。

      起初,我还有些放不开,一边小口吃着鸡肉,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但这里的氛围确实如林晚所说,很安静,很舒适。微风拂过草地,带来青草和泥土的芬芳;阳光温暖而不灼人;远处只有几个模糊的人影,构不成威胁。

      慢慢地,我放松了下来。吃完鸡肉,我甚至有兴趣在野餐垫上找了个阳光最好的位置,开始慢条斯理地舔毛清理自己。Lucky则在它的活动范围内尽情奔跑、打滚,追逐着被风吹动的落叶,玩得不亦乐乎。

      林晚和周雨晴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笑着看我们。周雨晴拿出手机,没有刻意摆拍,只是捕捉着我们自然的状态——Lucky在草地上打滚时露出的傻乎乎的笑容,我趴在垫子上慵懒地甩着尾巴尖,阳光为我们镀上一层金边。

      “要是伊心在就好了。”周雨晴看着镜头里的我们,不无遗憾地说。
      林晚点点头,随即又笑起来:“不过我们可以把照片和视频发给她,让她羡慕一下!”

      她们真的这么做了。当场就把几张我们享受野餐的照片和一段Lucky追落叶的短视频发给了沈伊心。

      几乎是立刻,沈伊心就回复了。先是一连串表示羡慕和惊喜的表情符号,然后是一条语音消息,点开后是她带着笑意的、明亮的声音:
      “我的天!你们居然带它们去野餐了!看起来好开心!圈圈居然肯趴在垫子上!Lucky那个傻样子!啊啊啊看得我也想野餐了!谢谢你们带它们出去放风!”

      听着她充满活力的声音,看着眼前开阔的草坪和嬉戏的Lucky,感受着阳光和微风,一种久违的、轻松愉悦的情绪,像温润的水流,缓缓浸润了我的内心。这短暂的出游,仿佛一下子冲散了漫长夏日积攒的沉闷。

      我们在公园待了近一个下午。当夕阳开始西斜,她们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Lucky玩得筋疲力尽,回家的路上步伐都慢了许多,但尾巴依旧愉快地摇晃着。我虽然也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很好,感觉胸腔里都充满了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回到家,林晚和周雨晴把野餐的照片和视频整理了一下,特意做成了一个简短温馨的小合集,再次发给了沈伊心。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等到沈伊心的视频通话,但她在社交动态上更新了那张我趴在野餐垫上、沐浴在阳光里的照片,配文很简单:
      “我的小家伙们,替我享受了阳光和草地。[爱心]一切都好。”

      暑去秋来,沈伊心的暑期实习圆满结束。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背着行囊,带着我和Lucky,开始了她承诺已久的旅程。她说,大学给了她看世界的眼睛,而我们要一起,去丈量这片天地的宽广。

      我们去了很多地方。

      在海边,Lucky第一次真正冲进海浪里,被一个浪头打得晕头转向,甩着湿漉漉的脑袋懵懂的样子,逗得沈伊心哈哈大笑,她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笑声和海鸥的鸣叫交织在一起。我则蹲在礁石上,看着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色,听着浪潮周而复始的拍岸声,感受着一种不同于家中窗台的、浩瀚的宁静。

      我们去了古城的青石板路,沈伊心抱着我,Lucky跟在她脚边,铃铛声在古老的巷弄里回响。她指着斑驳的墙壁和爬满藤蔓的屋檐,给我们讲那些她从书上看来的历史故事。虽然我听不懂那些朝代和人名,但我能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悠然与向往。

      我们还在初秋时节,去了一片开阔的山坡草甸。那里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像打翻了调色盘。Lucky在及膝的草丛里疯跑,惊起一群蝴蝶。沈伊心把我放在她的肩膀上(我勉强接受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指着远处层林尽染的山峦,轻声念出了一句她很喜欢的词:

      “此心安处是吾乡。”

      她的声音很轻,随风飘散,却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心上。我低头,能看到她发丝被风吹拂,能感受到她肩膀传来的、令人安心的稳定力量。我环顾四周,是陌生的山水,陌生的花草,但只要有她在,有Lucky在,这片陌生的天地,便奇异地充满了“家”的气息。

      是啊,吾乡。故乡从来不只是砖瓦构筑的空间,而是心之所系,是爱所在之处。

      旅途中的夜晚,我们住在各式各样的旅馆里。有时是靠近海边,能听到涛声的小屋;有时是藏在山间,弥漫着木质香气的客栈。无论在哪里,沈伊心总会把我们安置在她床边。Lucky会趴在地毯上,我会蜷在枕头旁。我们听着彼此平稳的呼吸声,在陌生的环境中,守护着属于我们三个的、不变的安宁。

      这段旅程,像一场盛大而深入的仪式。我们不仅是在游览风景,更是在共同绘制一幅属于我们的、更加广阔的情感地图。每一处风景,都烙印下了我们在一起的记忆。

      旅程的终点,还是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城市,那个充满茉莉花香和书香的家。但这一次归来,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沈伊心的行囊里,装满了各地的风土和见识;我们的记忆里,储存了山海的开阔与古城的幽静。

      阳台的茉莉又开了一茬,香气依旧。风信子的球根被沈伊心小心地收好,等待来年再次孕育芬芳。书桌上的剪贴簿,又厚了许多,贴满了旅途中的车票、门票,以及我们在各地留下的影像。

      沈伊心的大学生活进入了新的阶段,她变得更加忙碌,也更加清晰自己的方向。她依然会为了学业和未来的规划熬夜,依然会参加各种活动和实习。但她的眼神里,少了最初的迷茫和紧绷,多了几分从容和笃定。

      她知道,无论她飞得多高多远,身后总有这样一个地方,两只小动物,在默默地、坚定地守护着她。而我们也知道,无论她走向何方,她的心,永远有一部分安放在这里,安放在我们身边。

      林晚和周雨晴依旧时常来访,家里的欢声笑语从未断绝。她们看着沈伊心的变化,也看着我们一如既往的陪伴,常常感慨:“伊心,圈圈和Lucky,真是你最神奇的守护神。”

      沈伊心总是笑着把我们搂紧,轻声回答:“不,它们是我的家人。是它们让我知道,无论我去往何处,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我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情节,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与守护。从马路中央的惊魂一瞥,到如今跨越山河的相互依偎;从学习“守纪”的懵懂小猫,到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替代的锚点。我们治愈了她的孤独,她丰富了我们的世界。

      时光流淌,生活继续。未来,或许还有更多的离别与重逢,更多的挑战与成长。但我知道,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我们——沈伊心,圈圈,还有Lucky——我们这三个紧紧相依的生命,将会继续书写属于我们的、温暖而坚定的故事。

      因为,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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