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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7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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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八这些日子一直明察暗访找莲子所在的地方,却无论如何找不到。见林晚照拿了李宪的信去接莲子,忙不迭地跟上去要看个究竟。
没想到林晚照竟往郡王府里走。
仇八一怔,郡王府是他踩过了无数次的地方,明明莲子并不关在那里。
因为三郎登基,郡王府中忙成了一团,林晚照又是常来常往的人,并没有人阻拦他,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他推门走进去。
仇八鬼鬼祟祟跟了一路,在门前守了一会儿,既听不见说话,也不见人影。
实在按捺不住,从纸窗上扎了个小眼望进去,见惯了大世面的他也不禁大吃了一惊。
这屋里冷冷清清的别说是人,就连一个鬼影子都找不到。
仇八脑子里刹时一片空白,心想上了林晚照的当了,转身纵上屋顶,撒开腿就往李宪所在的地方跑,路途近,所以没一会儿工夫就找到李宪。
“我们上了那个姓林的当了!”
“怎么?”李宪并不急,要他先把事情交代清楚。
仇八就把自己所见到的情形说了一遍。
说到看林晚照进了屋子的时候,李宪心头灵光一闪,就已经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一直苦寻莲子的踪迹而不得了。
他站起身来,冲还摸不着头脑的仇八说道:“立刻调兵,出城!”
林晚照虽然心狠手辣,却并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他拿了李宪的信物去见莲子。到的时候天色还早,他从三郎的屋里出来,跟正院子里玩耍的小羽碰了个对头。
小羽呆呆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
“沐姑娘呢?”
小羽摇了摇头,忽然拔腿就跑。
林晚照拿他没办法。
而莲子这个时候正站在那棵大槐树下面发呆。
时间这种东西呢,永远都是人说了算,如果有一万个人认为今天是三月十七,那么就是三月十七,至于花开了,草绿了,那不过是因为它们比往年来得更早。
莲子轻轻抚摸着树皮:“大槐树啊大槐树,你要是会说话,应该是这世上最明白的人,你告诉我,今天到底是什么时日?”
“是四月二十一,天道大吉。”
莲子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到林晚照,却更吓得眼睛几乎掉出来。
“鬼啊……”
“我早就知道,这些伎俩也未必能瞒得过你,你是聪明人,也该知道我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莲子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好,我告诉你。”
“你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莲子捂住了耳朵。
“三郎的屋里有一条地道,直通他在长安城的府宅,所以他每次来找你,都是先从屋里出来,再绕到大门前。”
林晚照声音并不高,但不管莲子怎么样地把耳朵捂得严实,却仍然能够听到他的一言半语。
“你骗我,你胡说,三郎没必要跟我玩弄这些花样,他从外面来又怎么样,他从屋里来又怎么样?”
“当然不一样,因为长安城张灯结彩,到处在庆贺新帝登基,只要你在长安城中,就一定能听到这些消息,听不到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三郎他不想让你听到!”
莲子捂着耳朵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她不相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听到林晚照再一次清清楚楚地说。
“郡王他,要当皇帝了!”
莲子退了几步,耳边轰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
可是他明明……
明明……
莲子仔细想过去,才发现三郎从来都没有向她保证过,他不会走进大明宫,不会去当那个皇帝。
皇帝从来就只有一个,他要当了,李重茂那个笨蛋怎么办?
莲子下意识地望向林晚照,似乎想从他那里寻到否定的答案。
林晚照没有说话,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她。
莲子玲珑剔透的心却自然而然地也就透彻过来,再往后退去,却已经无处可退,不不不,她不相信,不可能的,林晚照骗她的……
李重茂是三郎的兄弟,他们骨肉血亲,而且他那么可爱的一个人,三郎怎么能轻易对他下得去手?
不可能。
莲子转头就走,一头撞在了小羽身上。
林晚照抓住了她:“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你就必须要听个明白了!”
“你放手,我不要听……”莲子挣扎着。
小羽见林晚照抓着莲子,而莲子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只以为他是欺负她,毫不犹豫地一掌向林晚照劈过去,林晚照一时躲不及,竟被打得退后了几步,胸口一阵发甜,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半是气,半是无奈,指着小羽半晌才落下了手指。
跟小羽怎么计较?
只好转过头,把李宪交给他的那封信递给莲子:“这是蔡王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你自己看吧!”
莲子微微一震,这封信她不能接,然而还是狐疑地拿到了手,打开漆封,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好像一个生人,突然变成了死鬼。
好像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倒流殆尽。
那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往古斯国的路上,她用碳条画下的那颗大大的心。
那时候她甚至还想,要在上面用口红落下一个唇印,却被李白和传令官用尽全身力气拦住了。
如今拿在手里的感觉却恍若隔世。
她曾经那么那么地爱过一个人,要把他当做神祇一样地来崇拜,可却一直觉得他就是她心里的那尊神像,要摆起来,要高高地挂起来,也并不奢望要得到他的回应,只要她记得他就好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李宪那样一个神仙般的男子,也会念念不忘地挂记着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也会伤心,也会因为到处找不到她而焦急难安。
所以转而投奔三郎的时候,她甚至并没有太多的愧疚。
可是李宪却一直把她的东西保留在身边。
那么容易擦去的碳痕心印,却能像从来都没有人碰过一样完整无缺。
他为她所做的并不比三郎少,从来都不肯说出口,甚至隐晦得让人觉察不到。
眼泪滴在纸上,化开了墨迹,把那颗心变成了一团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