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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心安即是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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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乞缓缓地说:“大哥是一个聪明人,他要的并不是权势,所以他也根本不会为了争权势而惹兀卒之忌。野利家已经有一个皇后了,所以在兀卒活着的时候,野利家不会再出现一个国相,要等到下一代,宁明的时代,野利家才会有国相。”
胭脂有些茫然,脑海中忽然有一个闪念,她问:“那么,到宁明继位前呢,国相的人选大哥心里可有数了?”
“现在不是张元吗?兀卒称帝,我们跟大宋的战争转眼就要爆发,张元熟悉大宋边境的环境和军政,让他来主持军国之政,正好尽其所能。”遇乞的声音很是轻松:“跟大宋一仗起码要十年,十年后自然会有更适合的新人出来。”
“跟大宋的战,要打上十年吗?”胭脂猛然记起,元昊当年打吐蕃时换下了遇乞,就是为了留着他打大宋:“会是你主帅吗?”
遇乞摇头:“只怕谁也不是主帅,这样的大战,兀卒会亲自领兵,所有的兵马全部要押上。”
胭脂说:“可是如果我们跟大宋之间发生战争,我们会赢吗?如果辽国趁势出兵的话,我们会腹背受敌。”
遇乞拉着她起来,拉开地图给她看:“我们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去大辽,想办法让他们不能夹攻我们。你看,地图上这这里是萧关,从这里进入,直攻延州,打下延州就能够进入长安。须知长安乃是帝王帝业所在,只要我们占据长安。三分天下的基业就此奠定,只要我们的速度够快。虽然大宋强大,但是人浮于事,文官管武将,不懂兵事,等到大宋反应过来,我们就已经入主中原,成就帝业了。”
胭脂说:“那么入主中原以后呢?”
遇乞说:“入主长安以后的事,要等打下长安再说。恐怕那时候宋辽都会反应过来,我们将难再进一步。三方势力的对峙,要延续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再等将来,看宋辽两国的情况再去下一步的计划。”
“如果还在打仗,军权掌握在野利家人手中,野利家的人就不会成为国相。”
胭脂说:“那么战争什么时候结束?野利家的人会继续执掌兵权吗”
“战争结束后,野利家的人解除兵权,野利家的人就会当国相,但是要等到太子宁明即位以后。”遇乞说。
“然后野利家会逐渐退出军界,成为辅佐之才。将来的王者一定会掌握军权,不会把军权散布在各家族,野利家要世代绵长,就必须成为文官之首。”
胭脂忽然觉得有一点晕眩,她没想到仁荣已经计划到了那么长远以后的事情:“但是那样我们就永远无法回到天都山的日子了。”
遇乞说:“为什么,你一直提天都山,天都山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老是留恋过去?为什么现在的生活会让你如此痛苦烦恼?”
胭脂看着遇乞,那一刻她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一切负面情绪爆发了:“因为我不想卷入这些宫庭是非,江山争斗,不想这些事老是把我们野利家扯进去,把我们扯进去。”
遇乞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你错了!”
胭脂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遇乞,遇乞的表情是她前所未见的严肃,甚至带着一点严厉的感觉:“你是野利家的一份子,但是你不代表野利家。这是男人的事情,不该成为你的负担。你焦燥什么,你痛苦什么?你只是我野利遇乞的妻子,不是兀卒,不是王后,不是国相,也不是统帅。你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不需要承当一个国家,不需要向跟从你的人交代,你只需要负担你自己,你所想就应该只是你的丈夫,你的家庭,把不属于你的烦恼揽到身上,那么痛苦,没有必要。”
胭脂忽然只觉得她背了很久的重担被卸了下去,有点茫然,有点如释重负,有点想哭,有点想笑,她想到:“是啊,当初我嫁到野利家,我就已经跟这些东西无关了。”
当初和元昊在一起,从小到大所思所想的每天的话题都是这些东西,在天都山的两年她以为她已经告别了这些东西,但是元昊又重新闯入了她的生活,她从天都山又被带回兴庆府,然后她又习惯性地卷入了这些生活,其实这些东西并不需要她去想,其实周围那些部族长的夫人都没有想这些,她们也都过得很好。遇乞说的对,她什么也改变不了。除了让她卷入更多的痛苦和烦恼。
想着,她露出了微笑,对遇乞说:“我不会再进宫了,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明天我会叫那些夫人们过来,一起烤肉。”
遇乞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温柔地看着胭脂:“我们的家曾经是在天都山,可是,天都山却不代表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党项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只要你的心安稳了,哪里都是天都山。就算是在兴庆府又怎么样,你照样可以过原来我们在天都山的日子啊!”
胭脂看着遇乞,她的心此刻平静了下来,微笑着说:“对,我还是照样过我们在天都山的日子,春日里放马夏日里酿酒秋日里猎狐冬日里围炉,我只要做好你野利遇乞的妻子就已经足够了!”
遇乞点了点头:“你先养好身子,明天我会让你母亲过来陪你。”
次日,胭脂刚睁开眼睛,果然就听到院子里没藏夫人在院子里大呼小叫热闹非凡的声音,在乱糟糟地指挥着:“你们把东西放到这边……放到那边……放到前面……放到后面……”
听到这个呱噪却充满生机的声音,胭脂不禁微笑起来,叫了一声:“母亲!”
就听到急匆匆的声音,没藏夫人胖墩的身体挤进门来,一进来就大呼小叫说个不停:““胭脂你没有去参加开国盛典真是太可惜了,仪仗队威武极了,那么多的马那么多的兵甲,简直要遮没了天空。兀座高高地坐在王座上,简直象神佛一样。王后的衣服漂亮极了,我从来没看过那么漂亮的衣服。”她看了看女儿,突然叹了口气说:“如果当年你不是……”这话才了出口,她马上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支支唔唔:“其实你现在也不错……”
胭脂微笑,对于她来说,经过过这么多死亡这么多痛苦,她并不觉得野利朱雀坐在那个高高的王座上,会是一种幸福。看着母亲为难的样子,她主动转了话风:“那天讹庞也在仪仗队吧!”
这话正中没藏夫人的痒处,更加收不住话了:“哎呀你没看到那是真真可惜啊,你弟弟讹庞那天有多威风。他现在可是兀卒的侍卫亲军了,那天他走在仪仗队的前列,全城的姑娘都在看着他。然后这几天都有大部族的夫人向我打听,要把女儿嫁给他。”
胭脂看着母亲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忽然觉得有点羡慕她,她可比自己开心多了,她想,遇乞的话也许是有点道理的,她应该像她母亲那样,不去想那么多,会快乐得多。
然后她母亲热切地看着她说:“我去戒坛寺给你求了佛,我还去巫师那里给你求了灵药,都在你房间里,回头记得吃。虽然你失去了孩子我很伤心,但是有一件事业让我放了心--你能生孩子,你和遇乞是能怀上孩子的。你看你现在瘦了那么多,当初在天都山上胖了的肉都不见了。这段时间我就在这里照顾你,每天吃三顿羊肉汤,一定会把你养胖回来的,再怀一个孩子。”
胭脂想,再怀个孩子也许不错,至少在遇乞离开她的日子,她有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