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捞我！》月耀如一

54、秘密

　　母妃给了我一个梦，因为有些内容之复杂，甚至语言都无法说清楚。而我虽然是梦里亲眼见了，醒过来也是满脸的懵逼，一时半会儿消化不掉，想不清楚——脑海里清晰的想法就只有一个，文清殊这渣男确实早点死啊！其他的却不清楚了。

　　我只觉得当年的上一代人，太惨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从瑾泉宫出来了，御书房借的书里夹着我从瑾泉宫深处挖出来的书信残片，怀里藏着一些没有被送出去的首饰。书我已经没心情看了，心里太沉痛不想看这些没大用的东西，满眼的泪水看不太清路，只分清楚了哪张符隐身用哪张符隔音用就溜到了司礼监。

　　高彷奏折批了一半，刚好刚打开一张新的，我趁他还没有动笔上去就把奏折给抽过来。“奏折我来批，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我就把书放在他面前翻开，露出了里头的残片——虽然拼起来要些时间，但我早就知道里头的内容了，就让高彷自个儿拼去吧！边拼边看慢慢知道，冲击能比直接看完缓和些。

　　“行吧。”高彷看了我一眼，习惯我任性也相信我不会拿乱七八糟的东西烦他，接过了信件残片就把位置让给了我。

　　于是我一边看着奏折，一边等着高彷把信件拼完。我就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晴不定，信件拼的越完整他的神情就越复杂。到最后信件拼完，高彷竟然一手按住双眼，失态哭了。

　　“你哪里来的这东西？”高彷居然真的哭了，虽然说话没有哭腔，但却有明显的哽咽，以及为了忍住眼泪的深呼吸。

　　因为那信是璇玑的遗书，高彷父母的秘密全在信里，本就是想写给他成年后得知的。是当年的璇玑写完放弃了死，所以就撕毁了——可是撕毁之后又后悔，于是反复斟酌没有烧了，而是和没能送给高琳的嫁妆一起，当作她的物件葬了。

　　“当然是母妃给的。”我早就批完了奏折，就等他问我。“我忽然相信天意了，我就是路过瑾泉宫，忽然想进去看看母妃的怨气散没有。提到秦忠要发掘高麟的事，母妃就给了我这些。”

　　还有一些金簪玉镯，全部都是大红大绿，新娘用的。

　　第七晔猜的全对，得查我母妃身边有过的，太监也不能略过。当年的旧事，我已经全部知道。

　　高麟原名高琳，是女儿身，是世代行医的书香门第出身。她与我母妃、与璇玑结实于江湖，却机缘巧合比我母妃晚六个月也入了宫——只是她是以太监身份。好在她来时我母妃一鸣惊人宠冠六宫，并且刚刚怀上四哥，所以母妃很顺利就将她要走护在了身边。

　　但也可惜母妃把她放在身边放得太近，高琳遇到了文清殊，一见渣男终身误。高琳没太多阅历没挡住蜜糖毒药，还不幸一次就怀上了孩子。

　　文清殊没有认账，因为他马上娶了夫人，就在高琳刚刚发现喜脉后不久。高琳试图打胎，但滑胎的药物被人发现，扯成了皇后嫉妒文贵妃的宫斗，变成了慕容氏和文家没有硝烟的战争。

　　高琳用药不成，孩子只能生了，生下来的孩子就比四哥小三个月、就比文家的嫡子大一个月。只是孩子天生有一点点小毛病，高琳无论如何解释能治不影响人生，文清殊都认定这只是个孽障、不该出生不该有的东西，没有认这个孩子。

　　于是璇玑挺身而出，与高琳约定反正对外宣称对食，不如就她们两个一起来养这孩子，对外就说是她们收养的——于是，高琳从母亲变成父亲，璇玑从姑姑变成养母，我母妃负责护着俩人，孩子就留住了。

　　又怪文夫人好心办坏事，文夫人在孩子五岁大的时候发现他和文年锦太像、和丈夫太像，文清殊没敢认的桃花债她却认了。文夫人好意下聘礼，正正经经的想将高琳娶回去作为平妻，我母妃和璇玑也给高琳备了嫁妆，但是高琳穿着嫁衣就失踪了。

　　我母妃不知道高琳去了哪里，甚至回去文家大闹一场，质疑文夫人恶毒下死手。文夫人抵死不认，竟也以死明志去了。文家自此失去亲家帮助开始失势，慕容氏杀将过来没有招架住。

　　于是到最后，璇玑写了遗书，在我母妃死后也接受了赐死。

　　“我知道了，无论如何手段，我都会弄到西厂那具尸骨。我应该没有很明显的泪痕吧？这事还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高彷默默流泪了一会儿，人就精神回来了，只是扒着眼圈让我看看他有没有留下痕迹的样子把我给弄哭了。

　　“没，你可行了，这都没嚎啕大哭。”

　　“你巴不得我大哭吗？”

　　“是啊怎么了，我看见母妃的给我的梦我都哭死了，就我一个人明天肿眼皮吗？”我故意挺着腰板理直气壮道。

　　高彷无声的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稍纵即逝，就算我搞怪逗他，他这会儿也笑不出来的那种。

　　“帮我找个地方，找个机会埋回去吧。”高彷把拼好的遗书还给了我。“或者，有更好的机会的话，就拿去给她们陪葬了吧。”

　　“高彷还有个事。”我吸了吸鼻子，忘带手绢了，还好高彷桌上空白的宣纸多，奢侈一下。“这我就不得不说，师兄虽然分析得跟说书似的，但他还真全扯对了。”

　　“怎么说？”高彷一愣。

　　“外公和儿子都是吃到花生可能会死的体质，你觉得母亲吃到花生有可能没事吗？”我问。

　　还有个秘密，母妃和璇玑都当局者迷，但是我旁观者清，我发现了——那就是文夫人以死明志的那件事，文夫人真的不是恶毒妇人，她确实是真心想还高琳公道和名分。

　　“确实不可能。”

　　“文夫人没想高琳死，我母妃和璇玑都误会了。文夫人，只是不知道高琳不能吃花生罢了。”我说出了我的推断。

　　基于第七晔的猜测，这些全部都可以成立：既然遗书证实了璇玑并不是高彷的亲生母亲，被他当成“父亲”的高琳才是。那么，西厂发掘到的遗骨便确确实实就是高琳，女子、年轻、生过孩子这些都对得上，穿嫁衣死的看她魂魄也对得上——既然那就是高琳，那么高琳确实不曾被毒杀，结合她父亲和她儿子的体质，她是死于误食。

　　“何出此言？”高彷疑惑问道，但很快就自己想到了答案。“虽然已经有了儿子，但是民间成婚会用上‘早生贵子’，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我爹……我母亲误食而死，文夫人派去的人看见她暴毙，以为是主母授意，便抛尸了？”

　　“就是如此，文夫人只是知道了高琳此人并且有良心，愿意代渣男给她个名分，她之前根本就不认识高琳，高琳又在东厂督主的位置上不可能暴露秘密。你不能吃那玩意儿连我都没主动告诉，高琳必然同理，文夫人怎么可能知道人家有那么严重的毛病？只能说是无心之失。”

　　“文清殊确实得给我早点死，他真是运气太好还好已经死了，不然东厂的所有手段我都想给他试一试。”高彷一向信任我的推论，听我说完更加咬牙切齿。

　　连高彷都这么说，也怪不得高琳的魂魄会一瞬间厉鬼化——确实，文清殊不曾亲手杀人，但四个好姑娘全是间接因他而死。将心比心，莫说高琳了，就连我都想他早点死。

　　文清殊没有活到现在，而是十三年前就轻轻松松的被饮鸩赐死了，当真是很幸运——至少不必被生理上的儿子、实际上的仇人折磨，高彷虽然不会把阴狠的一面给我看，但我知道他其实手段也狠。

　　“好了，反正人早死了，不脏手。”

　　我忍不住又有点泪目，可惜人都死了。文夫人是货真价实的无心之失，我母妃看不见高琳了情急、逼问文夫人，也只是想要找到好姐妹而已。然而人都死了，我母妃就算是知道了真正的答案、知道了误会文夫人，也是于事无补，甚至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一个。

　　万恶之源文清殊，风流名声死渣男——这件事告诉我们女孩子千万不要靠近渣男，会变得不幸，非常不幸。

　　“我没大事，这么些年下来早已习惯，你先回去好好洗洗脸、还有记得擦干了眼泪要再擦些脂膏。不然皮肤摩擦的多了，明天你的眼睛真的会肿。若是实在顶不住怕自己半夜哭，就干脆报风寒旷两天早朝再说。”

　　“你一说风寒我想到四哥了。”

　　之前师父说四哥不是风寒是被人下蛊，有神庇护没有事，我就没有太担心。高彷这么一提我想起来，刘贤妃这个下蛊的人都死了，四哥肯定大好了。那我确实得旷几天早朝，不然被四哥正面一看就会被看穿小秘密的，再一个追问就完蛋。

　　“你不想四哥知道？”

　　“你不是也不想吗？不然何苦连自己是高启明还是文年锦都不告诉他。高彷，反正说到这份上了，文年锦到底怎么了说下呗？”我想到了就顺便一问，虽然没有抱指望，但我以为高彷会告诉我的。

　　可是高彷没有，他只是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文年锦，你只消知道是死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