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闲游记》华文卿

258、末法二五

　　鹿衔草毫无力气地抬起头，可眼前却是空空一片，全然不见楼彩卿的身影，只听见他的声音道：“小鹿等我！我这就去教训他！”

　　啊……教训谁啊？

　　鹿衔草又迷茫地低着头向前走了两步，虽然没看见刚才说话的人影，不过光听那标志性的笑声，也知道是赤鹫吧。

　　哦，赤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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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赤鹫！！！

　　鹿衔草一个猛子惊醒，楼彩卿要教训赤鹫?这难道不是自己往火炕里跳吗。

　　要知道上次他们在神塔里，连带着鹤翾，三人都被赤鹫打得落花流水，此刻楼彩卿却说要教训赤鹫，不会真的为了吹个牛把命都送了吧。

　　鹿衔草慌乱起来，忙寻找着楼彩卿的身影，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四周除了空旷的街道就是空旷的街道，根本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

　　魔界，断鹤崖。

　　赤鹫懒洋洋地抱肩站在崖边，口中调笑道：“几日不见，你进步神速啊，可比鹤翾那家伙快多了。”

　　他说着扬了扬自己的下巴，以免楼彩卿燃着三昧真火的符咒将他的脸蛋烧焦。

　　楼彩卿一改往日模样，手持符咒抵在赤鹫颈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敢碰她一下，我要你的命。”

　　闻言，赤鹫瞬间瞳孔放大，软下身来，一手撑在自己后腰处僵硬地往后仰，挺胯，张腿。

　　“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赶紧给小爷我起来！”

　　楼彩卿吓得往远处一跳，差点没从悬崖上栽倒下去。

　　赤鹫却不起来，屁股往地上一躺，手搭在自己小腹上，道：“你不是要我的命嘛，来啊，要啊，哥哥的命就在这，怎么，难道你喜欢我主动？”

　　“……”

　　楼彩卿脸上五官都扭作一团，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双肩，气了半天才道：“你你你，你神经病吧！”

　　赤鹫一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挑眉笑道：“行了，不逗你了，我绝不碰，也不再逗她，这下你放心了？”

　　楼彩卿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赤鹫，道：“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小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随即头也不回，逃也似的离开了，嘴里还嘟囔道：“晦气晦气，赶紧回去跨个火盆……”

　　等到楼彩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断鹤崖，赤鹫的脸却一点点沉了下来。

　　“啪！啪！”

　　他狠狠地甩了自己两个耳光，随后猛地跪在了地上，垂着脑袋大口喘息着，一头红发散落，猩红色的瞳孔都收缩。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做出那样下贱的举动！

　　因为察觉到那人已经强横得可怕，只要眨眨眼睛就可以杀掉他吗。

　　不，他不怕死，他明明不怕！

　　冰冷的台面，炙热的火光，纷乱的身影，冗杂的笑语，颤抖的睫毛，扑簌的泪水，还有……难以启齿的话语。

　　“请……请享用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赤鹫抱头仰天，跪地大吼，双目赤红，左右开弓，狠狠抽打着自己的嘴巴，趴在地上，用力将脑袋向地面不停撞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直磕得鲜血淋漓，满脸红发散乱，他才双目无神地抬起头来。

　　为什么要让他想起过去那段回忆，为什么到现在他还受这具身体的影响，为什么一旦恐惧就会下意识做出那早已做过无数遍的动作！

　　“啊……哈……”

　　赤鹫把手抬到嘴边，用力地咬着大拇指手掌和虎口，鲜血和痛觉一起流淌进黑色的紧衣。

　　他一双猩红的眸子红得发亮，里面是满满的痛苦与仇恨。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要让那些人尝到痛苦的滋味。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垂下的右手还在不住滴落着鲜血，一滴一滴落进断鹤崖黑色的土壤里。

　　这里早已没了草地，也没了那颗朱玲树，自打鹤翾离开后这里就变成了一片黑土。

　　赤鹫垂首，缓步在断鹤崖上走着。

　　妖，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妖，可是他却还在为妖皇卖命。

　　就因为妖皇能让他肆无忌惮地屠杀人间吗？

　　不。

　　他也恨人，不过跟妖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至于仙。

　　他闭目仰头，好好把自己在仙界的回忆想了想。

　　那里似乎有很多的书卷，还有一个穿着白衣服，不苟言笑的人。

　　长相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人会喂他很多烂桃子。

　　“咂……咂……”

　　赤鹫咂咂嘴，记忆中的烂桃子并不好吃，不过还算管饱。

　　他弓着身，沉默地沿着崖边走着，魔界的冷风轻轻掀起他一头凌乱的红发，像是弥漫在空中的血丝。

　　忽地，赤鹫停下脚步，将眉眼抬起，随后低低地笑了。

　　“鹤翾，我好像有点认同你说的话了……只是你不在，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他走了两步，却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挑眉一笑道：“超越武神吗？可惜还嫩了点。神女……还真想试一试呢。”

　　…

　　-

　　东都，玄鹤门。

　　却说鹿衔草转了大半天，最后却在玄鹤门找到了楼彩卿，后者却毫发无伤，嘴里还不住吹嘘道：

　　“小鹿你猜怎么着，小爷我一找到那个赤鹫，他就当即双膝一软……咳咳，开始跪地求饶！可他欺负了我的好兄弟，小爷我怎会放过，当即连踹了他一百八十脚，吓得他屁滚尿流，保证他以后见你都得躲着走！”

　　鹿衔草：“……说完了？”

　　楼彩卿兴奋地搓了搓手，道：“说完了啊，怎么样小鹿，有没有很解气？”

　　鹿衔草伸手拍拍嘴打了个哈欠，道：“太解气了姓楼的真是谢谢你，不过现在很晚了该睡觉了。”

　　说罢抄起桌上的烛台就往楼上走，楼彩卿则在后面伸手喊道：“不是小鹿，小爷我打了他一百零八拳还没说呢！”

　　“啊……明天再说吧。”

　　鹿衔草上了床，只觉得几天来的困倦一齐涌上心头。

　　真的好累好困啊，为什么自己像个吉祥物一样什么作用都没有啊，所谓的神女就是这个意思吗，明天大战在即自己也跑去鼓舞军心吗？

　　脑袋里装了一大坨疑问，鹿衔草实在困得不行，两眼一闭衣服也没脱就睡着了。

　　“呼……呼……”

　　“睡得真香，醒醒。”

　　“呼……呼……”

　　“啧。”

　　“呼……嗤，嗤嗤？”

　　鹿衔草的两个鼻孔吸了吸，她好像闻见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唔……啊！我的帘帐！”

　　鹿衔草刚一睁眼，就见自己的帘帐着起火来，被烧了个七七八八，忙用被子扑了，这才见点火人一脸玩味的笑容。

　　“赤！鹫！”

　　“先说好，我可没碰你，也没逗你，只是不小心走火了而已。”

　　赤鹫收起冒着火的手心，后退一步挑眉道。

　　“你又想耍什么鬼主意！”

　　上次被赤鹫气得还不够，鹿衔草看见他就想狠狠锤他，手里早已偷偷捏好了银麟，等着时机一到就让他狠狠吃些苦头。

　　“啊哈，别发火，上次是我轻薄，我道歉。”

　　赤鹫说着当真给鹿衔草道了个歉。

　　“啊？”

　　“我是来告诉你的，明天所有魔军都会撤兵，你要打的，只剩妖。”

　　“哈？”

　　“说完了。”

　　赤鹫两条火翅一展，又将鹿衔草的墙壁烧了个大窟窿。

　　“喂！你等等，妖皇怎么办，你不听的他的难道不会有事吗？”

　　鹿衔草追到窟窿边问道。

　　赤鹫已经飞到了天上，闻言又侧过半个身子，挑着红眉笑道：“怎么，才来了两次就开始关心我，这要多来几次爱上我可怎么办？”

　　鹿衔草当即朝着他飞出六枚银鳞，道：“你不要脸！”

　　赤鹫闪身一躲，笑得红发乱扬，“虽然有言在先，不过逗你真的很有意思。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鹿衔草气愤不已地对着赤鹫的背影骂了几句不要脸，便催动藤蔓糊上了墙。

　　躺到床上，她在心里盘算道：“现在仙界中立，魔界退兵，人界有东都兵团，要打的只有妖界……胜算真的增加了诶！”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一喜，突然感觉没那么可怕了，之前那股妖皇出世，四界末日般的恐惧感也消退了不少。

　　“啊……还是先美美地睡一觉吧，明天还要去参加战役呢。”

　　她垂着眼眸，缓缓地睡了过去。

　　“话说……我真的很没料吗？”

　　睁眼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前胸，鹿衔草更加气愤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没有教养，没有礼貌，完全不懂得尊重人的魔啊！！

　　与此同时，远在魔界的赤鹫张嘴打了哈欠，接着立马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下面的小魔关切地问道：“赤魔大人，我们真的要背叛妖皇吗？”

　　赤鹫坐在魔座上，懒洋洋地挑眉，“你难道不想拥有阳光下的生活吗？”

　　“想！”

　　回答他的是数以万计的魔军。

　　赤鹫站起身来，向着数百万魔军张开双臂。

　　“那就等着他们打的两败俱伤，我们再夺回自己的地盘！”

　　…

　　翌日，鹿衔草又是被楼彩卿叫醒的，只是这次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小鹿，小鹿你听我说，一定不要去参加这场战役，一定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