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任课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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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秋冷，教学楼门窗紧闭。
谭山正在做题。
昨天是她十八岁生日，妈妈送给她一套新的数学习题，里面有历届真题小册，妈妈让她在一周内写完。
下课铃响，十点半，晚自习结束，谭山没有抬头。
一道大题解了一半，不好断了思路。
“那我先走了。”同桌韩悦叩了下她的桌子。
“嗯。”谭山依旧低头。
数学是她的短板——相较于其他科目而言——这几天的晚自习，谭山花了更多时间在数学上，但解题速度依旧没有长进。
与此同时，数学老师上周五告诉她们，她要外派学习一个月，这对于高考班来说不亚于天塌了，谭山脑子里的弦更紧，迟早有一天会崩断。
等解完这道题，谭山呼出一口气，没什么喜悦的情绪。
花了四十分钟，在考场上不够用的。
她收拾好东西，出教学楼时，回头看去，发现还有几个班亮着灯，像大楼豁了几颗牙。
谭红玉女士的班级也亮着。
谭红玉女士是谭山的妈妈，同时教三班和四班，谭山在三班，普通班，四班是冲刺班。
她是三班的班主任，但花在四班的时间更多，晚自习下课后，她就会到四班去，看看有没有学生要问她物理题。
她不会陪同谭山回家。
谭山决定回去再做半套卷子。
校门口还有等着接学生的家长，天气渐凉，有买烤红薯的摊贩缩手站在一边，吆喝都懒得，自有学生来买。
摊贩是个矮胖的奶奶，人很会说话，要是学生一人来，就说学习辛苦之类，要是有家长陪同，她便会夸孩子是个大学生苗子。
谭山花了三块五，买了一个大红薯和一句“学到这么晚啊，真厉害！”。
红薯烫手，谭山用校服袖子隔着暖手。
她家和学校隔了两个街道，有条近路，但今天那条路上的路灯坏了，谭山看了会儿，决定走大道。
一中不远就是职校，两校学生有认识的，就会在下晚自习的时候接头。
插科打诨还是吹牛打屁什么的，谭山没兴趣，而暗黑的巷子就是这类事件的高发地，她选择不去碰这个概率。
大路上还有几家面馆还开着，能看见同校同学在吃夜宵，谭山看饿了，于是低头咬了两口红薯。
几个面馆外，还有一家店，藏在一个巷口，白天里很难注意到。
但晚上便尤为明显。
青绿色的灯关招摇异常，从门缝里飘出烟味和乐声，谭山看了眼店名，认出来这是家酒吧。
她情不自禁驻足看了会儿。
从门缝中，能看见不少人围聚在一起，手中拿着牌，好像在做什么游戏。
门忽然被推开，谭山吓了一跳。
没等她离开，一个女人掠了她一眼，只一眼，谭山便止住了任何动作。
女人衔着烟没点，后头跟着出来一个金发女，给她递了火。
她低头，眉目隐在烟头的火星中，看不分明。
谭山看入了神，直到那金发女扣住了女人的后脑，又将女人唇间的烟摘下，低头欲吻。
女人甩了金发女一巴掌，将人脸打偏。
声音还带笑：“瞎了？没看见有人？”
谭山蓦地被点名，一时间有些慌乱，下意识扶了扶眼镜，又移开目光，却挪不动步子。
她听见那女人说：“今晚算了吧。”
金发女不满：“我追你追到这个破地方，你又跟我说算了，你——”
随之而来的是更响亮的一巴掌。
“不乐意就滚，我没求你。”女人打完人还一派懒懒散散，漫不经心，又说，“里面不是有不少你喜欢的，你不会挑？”
谭山听了一耳朵，看向那所谓的“里面”。
半开的门后，都是女人。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巴掌后，那金发女沉默了，谭山大着胆子看过去，就见那金发女忽地一低头，脑门磕在女人的肩上，笑得一抖一抖：“付辛，你给我打爽了。”
她微微抬头，将唇贴在女人的耳侧，说了些什么，谭山听不清，只见那个叫付辛的女人屈起膝盖抵在金发女的大腿上，面无表情：“恶心。”
金发女笑得更欢快了。
她侧头亲了付辛的脸，在下一巴掌到来前拉开距离，耸耸肩：“明天我就走了，过两个月来找你。”
“别来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没同意。”
金发女吸了一口从付辛那儿顺来的烟，道：“说好了，我们要生生世世绑在一起。”
烟雾弥漫间，付辛身上的颓丧气更重，话音轻得像烟：“床上的话你都信，弱智吗？”
金发女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并不在意，她将烟头摁在墙上，只说：“等我。”
金发女离开后，谭山的手表忽然震了下，是十一点半的闹铃。
这是她平常睡觉的点，也是今天刷题的点，而她却发神经看两个女人吵架。
闹铃震动声在夜色中很是明显，谭山摁灭后，看见那女人在看她。
第二次对视了。
女人对她笑了下。
此后谭山回忆这一幕，俯拾各种情景，才发现自己经历少得可怜，竟没有一个恰如其分的意动可以用在这个画面上。
于是“初见付辛”便成了一种形容。
但此时的谭山并没有这种跨时空共感的超能力，她不想惹麻烦，于是快步离开。
在拐进一个拐角前，谭山脚步一顿，情不自禁转头看去，就见女人倚着墙看手机，眉目在手机屏的映照下昳丽非常。
似是察觉到有人看她，付辛抬头望向谭山，恶劣一笑：
“看个屁。”
谭山一耷拉眼，赶紧走了。
走出半截道儿，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被红薯烫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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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刷题到几点？”韩悦问。
谭山揉了揉眼，只说：“就写了十个选择题。”
本来计划写完一面的，但被耽误了。
谭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晚那个叫付辛的女人。
“各位。”班主任走进来。
谭山看向谭红玉，后者扫了班内一圈，并没有在她身上多留神。
“数学代课老师今天到。”谭红玉说。
学生对此没有多大反应，部分人松了口气，翻出了这几天积累下来的错题难题。
谭红玉看向数学课代表，也就是谭山，道：“现在是大课间，课代表去和新老师同步一下进度，还是原来的办公室。”
谭山站起身，在谭红玉的目光下抱着习题册出去了。
错题更新换代，日子一成不变，谭山终于能在走路的这两分钟里给自己的神经放假，用高考之后的美好未来陶冶情操。
又想到那个女人。
女人和女人可以结婚吗？
谭山不清楚，课本上没教，她没有手机，回家也没办法上网，查不了资料。
女人和女人能接吻吗？
谭山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嘴唇。
两分钟的时间很短，短到谭山想不明白女人嘴唇是什么滋味，就到了数学老师的办公室。
里面只有一人，伏案看教案。
谭山走到原来数学老师的桌前，礼貌道：“老师好，我是三班的数学课代表。”
女人抬头，露出熟悉的眉眼。
谭山一愣。
是她。
付辛像是没认出谭山似的，礼貌笑笑：“你就是谭师姐的妹妹？”
谭山收回自己略显震惊的眼神，低头扶了扶眼镜：“嗯，老师好。”
谭红玉是她妈，也是她姐，她的户口挂在姥姥名下，和自己的妈平辈。
付辛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本书：“这书应该挺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看的。”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谭山不好拒绝，也不好说自己家里有一本，她已经看过了。
高中生必读书目，这礼物客套有余，心意不足。
“谢谢老师，”谭山说，“班主任让我和你同步下进度，下午授课。”
她把几本习题册折好页，又给付辛画好批注。
大课间还剩两分钟，预备铃已经响了。
“那老师我就先走了。”
付辛笑着点头：“去吧。”
谭山收好自己的习题，临出门前，又听见付辛叫她：“昨晚的红薯是哪儿买的？”
谭山一怔，停在门口。
“很香，”付辛说，“当时我就饿了，没好意思朝你要。”
谭山转头，明白过来付辛也认出来她了。
她犹豫了下，说：“晚上校门口有卖的。”
“好的，谢谢你。”付辛点头，忽地话锋一转，“对了，昨晚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什么事情？谭山懵了两秒——她发现自从见到这人，自己脑子逐渐转不过来了。
付辛按了按嘴唇。
这是个很暧昧的动作，对谭山这种世界里只有考试的人来说算是露骨。
付辛说：“虽然我就带一个月的课，以后也不一定留在这小地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明白吧。”
“……明白。”谭山抿唇。
付辛轻笑：“真乖。”
她招招手，指间划过一张亮片。
付辛将亮片正面亮出来，是马的图案，看材质是金子。
“你属马，对吗？”付辛伸手，“送给你，别让你姐知道。”
这让谭山有种这是看在她识相的份儿上赏她的感觉，很别扭，她摇头：“付老师，我不能收。”
付辛走过来，将金子插进了谭山的校服口袋：“不值钱，收着，就当封口费。”
封口费比见面礼贵重。
谭山伸手进口袋，将金子抽出来塞进付辛手中，大有种高风亮节的意思。
这场景落在付辛眼中便有些好笑：“乖乖女不受贿？”
谭山听出她的打趣，转身便要走，却被付辛一把拉回来。
金子二进宫，付辛压扣住学生的肩头，声音很低：“拿着吧，好学生，不然老师害怕你嘴不严实。”
这种来自上位者的怀疑让谭山憋闷又生气，但她并不敢发火，只能蹦出一句：“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恶心。”
后两字的语调刻意模仿了昨晚付辛的话，这不轻不重的反击给人都听乐了。
付辛问：“怎么恶心了？”
“就是恶心，女人和女人——”
谭山话没说完，付辛忽地一矮身，嘴唇几乎贴上了谭山的耳朵。
这位新来的代课老师揭开了人模狗样的假面，语调带了刻意的撩拨：“恶不恶心，试了才知道，谭山，你和女人接过吻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任课老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