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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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这样易怒的时候。它的声音一遍遍响起，我的心情便一遍遍怨愤，仿佛情绪并不属于我，又好像我只是为它的存在感到厌恶。
明明早已见过那么多特别的东西，却还是只为它心生漫无目的的空茫。
我问它：“你为什么叫住我？”
它支支吾吾不回答。那清亮的少年音色听着又畏缩又扭曲，显得它只是一个年龄还小、害怕大人的孩子。我再次环顾周围，找不到正在做奇怪举动的人。
『不要看啦……』它说，『我是直接和你对话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需要借助其他媒介……你找不到我的，在我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之前。』
我不好奇它的样子，也不好奇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它把话留在这里当成一个钩子，可我却完全不在乎。我平静道：“你叫住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欲在这里待得太久，回家的路近在咫尺。
『我想和你聊聊天！』它急忙说，『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我知道你是从外面来的，你很特别，你身上还有能让其他东西焕发生机的能力，你不奇怪吗？』
它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世界也似乎自动补全了有关我的信息，没有一个人怀疑。即便如此，我也相信它并非是要将我带回原来生活的人：“然后呢？”
它听上去像是没料到我的反应这么平淡，急促的语气变得几近歇斯底里起来，又崩溃又难过地大叫：『我知道你啊！我知道你奇怪于为什么来到这里你的头发和眼睛都平庸到极致，可在那个家却那样异于常人！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话，为什么总想和它们一道？你不能和它们为伍啊，你到最后是要选择我的，我正在努力了！』
不知所云的内容，唯一能明白的是它正在叽里咕噜。我连它用的代词指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难道是那些植物？
我吸气：“我没有不想和你说话，是你说话让人听不懂。你说我总和别人一道，那你说说，我到底是和谁一起？”
声音又不说话了。这次它连一点细微的动静也无，我甚至不清楚它究竟是离去了还是单纯的沉默。那柔软的触感又在拨弄我的脸颊，有些还在撞击我的身体。我回头看过去，却没有任何东西。
声音又来了：『它们正在苏醒，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这个世界。』充满沮丧和悲伤。
我问它：“你尝试了吗？”
『尝试了啊，它们会把我咬烂，每次靠近它们我都会被灼伤，它们现在就从我无法愈合的伤口里进来呢。我的屏障太脆弱了，我一直想保护这里的所有人，可是我做不到，但是你来了，清河，清河，你来了……』
我又会有什么作用呢？
听它说的话，就像它是这个世界似的，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为自己孩子们的安全……
『他们不是我的孩子！』声音连忙撇清自己和生物的关系，『我只是在守护他们，但我不能孕育希望，孕育希望的才是他们的家长！』
『……这个世界不需要父亲，但是也从来没有母亲。我一直以父亲的状态保护他们，但是没有用……』
它似乎生怕有人把它和生物扯上关系。
数不尽的毛绒触感从我身后袭击我，动作又很轻柔。我不回头了，只是闭上眼反摸过去，终于抓住一个像四肢一样呈圆柱或圆台状的东西。
我问：“你能听见我在想什么？”
『对，所有生物的声音我都能听到，但实在太吵了，我就会只听一个人的。』
我又问：“你全知全能么？”
『我不是你以前的世界里的那种上帝啦，母亲是全知全能的，我只能算得上全知。生物代表的是全能！全知全能的母亲是希望，祂把权能交付给我们，我们用它来保护母亲，这是这个世界的逻辑！』
“你们现在没有母亲，再按照你描述的危机，也就是说，生物无法抵御外敌，你无法找到活下去的可能，是这样吗？”
『我找到了……』它有些不安，反复说，『我找到了……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那样做，我正在努力……』
“好吧。”我说，我把刚刚摸到的东西提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不关心它说的内容，这个世界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假如真的死了，反正我也消失过一次，没有人关心我，大不了也是一死；假如我还能活下去，我也就只能像个大学生那样找工作，碰壁，找工作，一个月三四千，至少在这座城市过得还不错。我现在每周都去做兼职，余额还称得上充盈。
因为我是外来者，所以对这个世界没有感情？我很重视橘御木和那两个孩子。可世界的结局，又怎么会是我一个人能扭转得了的？我不会刻意给自己加上救世情结，尤其在这种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话面前。
它应该听到了，不过没说什么。它回答了我先前的问题：『这个不是袭击者，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它们喜欢你，觉得你身边很安全，就一直待着了。但你要小心，外来的东西会附着在它们身上，好方便伤害这个世界的人，它们正在苏醒！它们正在苏醒！』
它警报般地反复念叨那句话，持续在我脑海中回响，我差点儿感觉自己的脑袋很快就要失去它的功能了。
『我要先走了，我在找东西……』它着急忙慌的，『你有需要的时候就喊我，我都能听见，你一定要经常喊我！我会经常在你身边，我会一直观察你，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以后你就会相信的！我现在得处理点别的，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我没有挽留它的意思。我不关心它要做什么。它在我面前像滑稽剧一样演一出大戏，又把故事的结尾变成一场悲剧。它的确没有想凭借这个让我相信它，我也确信，这只是一个幻觉，我把它当成刚来到这里时的迷雾。
散去后便没有可怕的，如同死亡降临时。
我松开握住毛绒东西的手，幼小的虫子早就爬满我的手背。它口中的危险早已醒来，这就是先遣兵吗？
世界是否毁灭依旧与我无关，我把虫子甩开，就当这是一次我也要参演的戏剧，就当这是不得不经历的人生，它的恐惧同样与我无关。
清河脑海中关于过去的记忆又加深了，深得犹如雨后的那片阴云。他习惯了毁灭，因此也不为别人悲伤，只是一味地把今天认作活下去的理由。
否则他刚来到这里就会死亡。
美妙的明天，从来只为有希望的人所享。
他看了眼时间，今天看时间的次数有些频繁了；此刻早就是傍晚，他在那被声音拉长的路上走了太久。
日光在他身后已变得垂垂老矣，惶惑的昏黄逐渐不安定起来。迷茫的薄雾四起，假如他能够看见，就会发现无数条胳膊都在试图抓住他，无数道声音都在试图裹挟他。要是能得到他……要是能拥有他……如果能毁灭他……
外来客，异乡人，夹缝中生存的不知名的。
『■■■■■■■■■。』
清河听不见这些话。他只是看着前方的路，放学和归家的人渐渐多起来，四周并不谧宁，他突然有些安心。
还是再起几个名字吧？我想。告诉他们我刚刚被人进行了个整蛊游戏好了，不然今天没什么趣事，对待在家里的孩子来说太无聊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