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复合吧》stork

22、签名

　　418

　　苏淮恩挂掉电话，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茶。

　　在明天上门督工合作伙伴萧安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来。”

　　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来客亲自推开，虽然是客人，苏淮恩却没有半点起身迎接的意思。

　　和与尹秋雨通话时表现出的轻松八卦状态完全不一样，苏淮恩脸上的，是再昂贵的化妆品都无法掩盖的疲惫和漠然。

　　419

　　谈判是每一个生意人都需要钻研的技能。

　　在苏淮恩常用的策略中，并没有冷待谈判对象的这一条。但今晚，在听到这个人声音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想按照平常的办法去谈合作了。

　　说到底，她其实不知道找这人是对是错。

　　苏淮恩把纸质文件隔空一甩，光滑的塑料外皮在桌面上微微打了打转，最终以一个歪斜的姿势停在了来客面前。

　　这位客人实在是好脾气。

　　全然没有在意这些不礼貌的细节，仔仔细细地拿起文件阅读起来。

　　420

　　包厢内的时间仿佛停滞，仅有翻页声证明这并非定格画面。

　　“我看完了，文件本身没什么问题。”

　　“嗯。”

　　“你……是需要我做什么吗？我帮你复印？现在学校里的复印店已经关门了，老板应该回老家过年了，你要是需要大批量的便宜复印，我可以帮你联系下校外的。”

　　“签字吧。”

　　“啊？”

　　苏淮恩率先破功，她实在是学不来尹秋雨那种淡定，更是无法轻易包容宁鸿这种好心蠢货。

　　“啊啊啊，啊个屁啊。给你找了个兼职，来给我打工，干不干，干就签字，不干就拉倒！”

　　421

　　宁鸿从来没有想象过，还有这种双喜临门的好事。

　　先是纪游塞给他了个官方签约主播的邀请函，现在又收到了苏淮恩这边的天降offer。

　　这份工作看起来更简单，就是帮苏淮恩公司的新游戏项目做测试。

　　但，

　　宁鸿更在意的是——

　　“你……你原谅我了吗？”

　　“我真的很后悔！”

　　“我当年就不应该把签名表交给赵院长。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想查出勤，我以为他就是随便问问。要不因为这个，你们的区域赛也不至于被耽误，后来也就不会——”

　　422

　　“够了吗。”

　　“签不签。”

　　苏淮恩打断了宁鸿那满肚子的道歉。

　　过去的愧疚、歉意、后悔，对现在的苏淮恩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给你一天考虑，明天晚上十二点前不签，合同自动作废。”在商言商，苏淮恩并没有半点和宁鸿纠结过去那点事的意思。

　　苏淮恩选宁鸿只有两个原因。

　　一来，宁鸿的游戏技术在那，他尤其擅长探索地图，研究娱乐向的游戏细节，能够丰富她目前现有的测试团队。

　　二来，宁鸿和萧安同在S大。她没空天天去找萧安问情况，这时候，宁鸿这个工作生活都定在S大校园内的人，就很好用了。

　　至于别的，她早就不打CoL了。

　　学生时代的梦想和奋斗，早就是过眼云烟。

　　423

　　宁鸿浑浑噩噩地回到教师宿舍。

　　其实他很想很想和苏淮恩好好道个歉的，哪怕她不原谅自己。

　　他一开灯，电脑桌上的炫彩RGB灯带就自动点亮，CoL客户端在电脑上同步启动。在自己精心布置的，忽明忽暗的呼吸灯光中，宁鸿突然很难过。

　　为什么呢，为什么曾经的同学少年，都变了。

　　424

　　在宁鸿突然抽风，大半夜跑去曾经的游戏社活动教室里追忆似水流年时，纪游意气风发地跨过马路。

　　灯红酒绿的上京繁华街道上，纪游现在无比骄傲。

　　“怎么样？”

　　纪游拉开车门，喜欢的人的声音无比悦耳。

　　这一刻，纪游非常想效仿一下诗词中所写的“美人在怀酒中游”，就是可惜美人还要开车，这会肯定不能对酌。

　　425

　　也许是真的太高兴，纪游没说话，而是一个激动，隔着中控台搂住了尹秋雨。

　　窗外车水马龙，车内两人却万分安静。

　　尹秋雨并不喜欢醉鬼，他自己只会在绝对安全的范围品品酒，偶尔在无法推辞的场合下给点面子。

　　但，或许恋人是可以除外的。

　　彼此的心跳越发清晰，尹秋雨没有推开半醉胡闹的纪游，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426

　　“哎呀~柳景天是真不好说话。”

　　“他那边很在意明年的首发名单和确定参赛的项目。但这东西，其实也不是战队这边能完全保证的。万一选手有个什么意外，上不了就是上不了。”

　　“不过，这次谈完应该差不多了。”

　　“就是他说自己过两天要飞深浦和家里人过年，就是签也要年后再说了。”

　　纪游把副驾放倒，自己躺在上面，双手垫着头，和尹秋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427

　　纪游回家后就醒酒了，不仅能够自己独立行走，还很有精神头的要给尹秋雨准备点夜宵。

　　“不行，你不能完全不吃，不吃低血糖怎么办。”

　　尹秋雨挑挑眉，很想提醒他，自己可是因为他，坐在车里在饭店外等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他的确晚上没准备吃。

　　纪游铮铮有词：“那店的东西味道一般，我没给你打包，但绝对不是我忘了你。你看，我路上就点了食材，马上就到，你去洗个澡，洗好吹吹头发弄好了估计就能吃。”

　　428

　　尹秋雨洗澡时间向来比较长。

　　按照纪游曾经的打趣，这叫精致，这叫仔细，这叫与水能量深度链接从而感悟水法的操作秘籍。

　　嗡。

　　纪游从门口把食材拎进来。
　　其实他的烹饪水平也没有多好，但快速烧饭还真是他擅长的。毕竟以前天天训练忙成狗，哪可能真花上一两个小时就为了顿饭呢。

　　嗡，嗡。

　　纪游在猛火爆炒猪肝。
　　这是他买的半成品菜。感谢现在的生鲜配送，不仅能帮忙处理，甚至还能把调料搭配好一起送来，真是方便，完全不用预处理肉。

　　嗡嗡嗡！

　　纪游放下锅铲，转身去摸桌子上的手机。
　　哦，宁鸿啊，终于想通了吗。

　　接通后，纪游随手点了外放，转身去盛菜。

　　哎呦！我应该等尹秋雨洗完出来后再接的，这样还能正好告诉他这事。

　　锅铲中，绿色的青椒搭配暗红油亮的猪肝，香味扑鼻。纪游盛菜之余，心中稍有遗憾不能当场邀功。

　　429

　　“呼——啊——”

　　听筒中率先传来的粗重的呼吸声。

　　“喂！我……”紧接而来的，是背景音中的大汉高呼声，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在躲藏逃跑。

　　嘈杂刺耳的摩擦声和脚步声混在一起，完全听不清楚，纪游不得不停下了手中一切动作，转身看向手机。

　　“我找到了纪游当年的承诺书签名！不是他爸代签的，是他，自己的签名！”

　　两个人的手机在并排放，纪游没注意到，响的不是自己的手机，而是尹秋雨的。

　　430

　　纪游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惊讶，不是困惑，而是感到有些好笑。

　　宁鸿啊，你还真对你学长忠心耿耿。
　　无论别人给你什么好处，你总是会去找你学长，像条狗叼骨头一样。

　　纪游坦荡地对上尹秋雨的双眼。

　　在两人背后，浴室的水汽从玻璃门后满溢出来，磨砂玻璃将浴室暖灯的光模糊成最浪漫温馨的光影，暖意却在两人周身被驱散。

　　431

　　“知道了。”

　　“我拍照发你——”“不要跑！”“噔噔蹬，唰啦！”

　　一整翻天覆地的响动后，听筒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拿着手机的那人终于躲开了保安，暂时安全了。

　　“是这样的，今晚本来是苏淮恩找我。唉，我以为她是原谅我了，结果她只是跟我说做测试的事情。其实，主播应该更适合我吧。但毕竟是她找我，我还是去……我刚才翻我们之前的档案册，没想到里面居然有那个承诺书，我就拆开看了一下……”

　　宁鸿又开始絮絮叨叨。

　　连纪游都听得有些黑线，这人不是刚甩脱保安吗，就在这里叨叨叨起来了？不怕再被抓？

　　“我知道了，你早点回去吧。”尹秋雨又重复了遍。

　　在宁鸿如梦方醒般的哦哦哦中，电话被他的苍白指尖掐断。

　　432

　　桌上的菜已经稍微有些凉了。

　　纪游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安静地把菜倒回锅，又开火重新翻炒起来。

　　没什么好狡辩的。

　　宁鸿看到的承诺书的确是他自己签字的。

　　当年在区域赛开赛前一天，因为被查到上课出勤率有问题，纪游被学校单独约谈。最终，他签下了那份自愿退出比赛，以换得学校宽大处理的承诺书。

　　他早就成年了，别说他爸没资格代签，他纪游从来就不是一个逃避自己所作所为的人。

　　哪怕是他亲手铸造的弥天大错。

　　433

　　那个时候的CoL赛事，还不那么正规。

　　纪游尹秋雨他们的参赛资格，是从原本的校园赛里变化来的。

　　正常来说，区域赛有主要两个赛道。

　　一个是公开赛道，只要是在区域内的几个城市的赛点成功报名，谁都能参与海选。
　　另一个是高校专属赛道，除了在校学生能报名海选，CoL赛事组还单独给了各大高校些免海选名额，由高校内部自行分配。

　　S大游戏社自然分到了一个免海选名额。

　　就是因为这个来自于学校的名额，牵扯出了后续很多事情。

　　434

　　细长的木筷子挑起一片青椒。

　　青椒入口青甜，因为复热，香味反而更加浓郁。

　　尹秋雨不怎么吃辣，纪游特地挑的不怎么辣的品种，再三确认过详情页中的【青椒（微微辣）】才下的单，除开搭配的调料，炒菜时纪游也没有自己额外添加半点佐料。

　　尹秋雨拿着筷子，站在纪游身边，直接就着锅里的吃了两口。

　　435

　　纪游看似古井无波，心大到认真热菜，其实在尹秋雨靠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又开始不淡定了。

　　怎么会真的毫无波动呢。

　　眼看着这攻略进度就要百分百，正好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他知道尹秋雨对于过年的一些小情绪，他都想好了，趁着过年，他直接临门一脚把门踹开，肯定能成。

　　现在看来，这进度说不定又要推推了。

　　436

　　“挺好吃的，你盛起来吧。”

　　尹秋雨丢下筷子，却没有转身直接坐回桌前等着吃饭，而是打开了旁边的电饭煲。

　　米饭的香气萦绕在两人身边，他很自然地问：“给你盛多少？”

　　纪游心中开始加速跳动。

　　“我知道的。当年假如真是你爸代签的，你根本不会承认。”别说承不承认，按照纪游曾经怼天怼地的性格，八成会上演一番大闹教务处。

　　“饭要多少？”

　　仿佛举着饭铲让他的手很累，尹秋雨又催促了遍。

　　437

　　都说家是温暖的港湾，纪游吃着可口的饭菜，不能再同意这句话了。

　　尹秋雨不但没有就过去的事情责备他，反而很坦然地和纪游聊了聊他出国后游戏社的事情。

　　尹秋雨倒不是游戏社的，他念书时一心向科研，大一寒假就开始正经做了，在他本就短暂的本科生涯里，社团只是同学苏淮恩用来开请假条的“利器”。

　　不过他身边倒都是游戏社的核心成员。

　　以至于，最后还是尹秋雨想了个办法，让游戏社免于“因违规违纪”被封，走了个体面点的“自发申请”解散。

　　438

　　黑夜中，纪游听着尹秋雨的呼吸声，很是安心。

　　其实他决定回国来找尹秋雨的时候就做过很多很多事情的预案，就像平时训练时做对局模拟。毕竟前科在那儿，尹秋雨又绝对不是个呆头呆脑好糊弄的人。

　　但——

　　他想的那些都只能叫应对办法，至于能不能解决，是不是正确答案，他全然无法确定。

　　好在，尹秋雨不会让他真的失望。

　　好在，尹秋雨还是选择了再一次相信他。

　　好在，这床真的够大够软，纪游悄没声又收紧了下胳膊，感受到臂弯里的温暖触感，他满足地闭上眼。

　　439

　　尹秋雨不记得那到底是几点。

　　常年高强度工作养成的习惯，让他会在睁眼后第一时间就摸上手机，查看积累的待处理消息。

　　在各种工作消息中，一条娱乐新闻格外醒目。

　　【世界冠军Y4U或将宣布退役！GOC战队是否存在压迫选手行为？】

　　他下意识摸向身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