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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围堵 ...

  •   安忱与阮明深的孽缘要一直追溯到初中时。
      两人曾在平川老城区的四中一同上学,对安忱而言,那是段交织着酸涩心事与零星幸福的灰暗岁月。

      后来到了江州念高中之后,他就很少回忆起。

      初三那年,安忱被父亲安元建强行拽离了平川,塞进了江州的省实验上学。
      他强迫自己"活在当下",将关于平川的一切封存在记忆深处。
      仿佛是为了强迫自己忘掉那时的某些阴影,就连带着那些细细碎碎的幸福和懵懂心事一并忘记。

      -

      六月的晚风也是燥热沉闷的,仲夏夜的月光却异常的柔和。

      安忱快步走出校门。
      校门口停满了私家车,都是专程来接孩子回家过夜的。安忱无心辨别方向,下意识跟在一部分去往公交站点的人后面。

      前男友……

      “啧。”
      这个词一直挂在嘴边,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安忱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但是看着阮明深震惊又慌乱的神情,他心中却说不出的得意与解气。

      是报复?是宣泄?还是……隐秘地期待着他的反应?
      安忱自己也弄不清楚。

      “算了,不管了。”

      安忱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两指轻轻扣两下自己的太阳穴,准备把这件事情翻过去。

      -

      “嗡嗡——”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一声。安忱从回忆的中抽回自己的注意力——是母亲“张梦霞”给他发来的微信消息。

      “忱忱,放学了吗?我让小凌放学去你们学校接你了。你等一等他。”
      “小凌脾气不好,你多包容他一点,要跟弟弟好好相处。”

      最后配了个“一路平安”的中老年花开富贵式表情包。
      安忱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没回。他面无表情地按灭屏幕,重新将手机塞回口袋。

      -

      张梦霞口中的“小凌”,全名叫周凌,是安忱“异父异母”的弟弟。安忱没见过面,但据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

      三年前,安忱的父母离婚,他跟着生父安元建去了江州,而生母张梦霞改嫁给了当地富豪周永韬。

      而这个“周凌”是周永韬和前妻的儿子。虽说不是亲生的,但传闻中张梦霞待周小公子很好,甚至超过了他这个亲儿子。

      今天早上,张梦霞临走时一再嘱咐安忱,让他晚上放学后,一定要回周家百里山别墅区的宅子。

      回周家?
      念头一起,胃里就泛起一阵不适。但安忱并不打算融入这个所谓的“新家”。

      昨天,他见过周永韬一眼,五十来岁大腹便便的男人,他从安忱上车就没给过一个正眼,神色阴沉,目光冰冷。

      安忱早上刚跟安元建吵过一架,正一肚子气。见对方态度不善,自然也没给周永韬好脸看。
      全程只有张梦霞在中间尴尬地两面陪笑。

      安忱不想面对周永韬那个暴发户,更不想应付他那个所谓的“弟弟”。

      安忱下午在平川老城区那边订了一间旅馆。
      他准备搭公交去市区,暂时在外面落脚。

      -

      “安忱!”
      少年喘息声混着茉莉的香味破空而来。阮明深温热的手掌搭上他的肩头:“呼——终于追上你了。”

      阮明深撑着膝盖喘气,抬头时正撞进安忱漆黑的眼眸。
      三年了,这双眼睛还是像一口深井,让他一看就失了言语。

      他刚出门就碰上了来接自己的老爸,只能一边应付他,一边疯狂地在人群里寻找安忱的身影。

      虽然安忱并没有穿校服,但在鱼龙混杂又昏暗的校门口,想要找到混入其中的某个人还是很不容易。

      找到安忱的第一时间,阮明深没顾别的一切,就径直追了过来。

      安忱沉默着等阮明深缓过来,把对方撑在自己肩膀的手拍掉,平淡地问他:“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安忱拒绝道,转身就要走。

      “哎!别走,”阮明深一个箭步拦住他,“我爸开车来接我了,趁个车回去呗?”

      阮明深依稀记得,安忱家也在老城区那边,两人刚好顺路,请他搭顺风车也不过分。

      安忱毫不领情道:“我搭公交。”

      “那我也搭公交!”阮明深几乎是脱口而出,厚着脸皮贴上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
      安忱停下步子,阮明深也停下步子。

      “有病。”安忱盯着阮明深半天,忍不住冷声道。

      阮明深像是没听到一样,认真地看着安忱:“这样,忱忱。”

      “我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好好好,安小忱同学。”阮明深整理好表情,他清清嗓子,“我叫阮明深,是高二一班班长,秦老师的走狗,负责照顾新的插班生。交个朋友?”

      “……”安忱被他这拙劣又刻意的“官方”姿态噎得一时无语。

      “脸皮还是一样得厚……”他最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哎,跟我一起回家吧,”阮明深柔声说,“以前的事先别介意,放一放。”

      “我没介意。”安忱犟嘴道。

      “好,你没介意。”阮明深顺着毛说,“没介意就好,那我们现在是普通朋友了吗?”

      “……我的普通朋友不会大半夜一直尾随我。”安忱反驳道,“我说了,我今天不想理你……”

      “忱忱!”阮明深打断他,“你别躲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我的气,也不知道你去江州三年发生了什么,但你可以告诉我……”

      阮明深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而且,明明当年,是你先跟我说……”

      “好了,闭嘴!”安忱立刻制止他,“不许说了。”

      “怎么了……你敢做不敢让我说吗?”阮明深揪住他的衣袖,抿着唇说,“明明是你表完白就跑,都跑了三年了,还不敢承认?”

      “……”安忱沉默了一会儿,破罐破摔似得反驳道:“那……那我表都表了,跑都跑了,你还要怎样?!”
      安忱理直气壮,暗骂一句:“你要杀了我吗?要我赔你钱吗?”

      安忱试图把衣袖从对方手里揪出来,却被阮明深一下子扣住了手腕。

      “你!你给我放开。”

      阮明深的手心很热,圈着他的手腕,温度顺着血管一直烫到他耳朵根。

      “我不管,我就不放,你说了就得对我负责。”阮明深分毫不让,倔强道,“反正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我操,阮明深,你有病吧!”
      “你就当是。”

      阮明深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是父亲不断催促的电话,他看都没看,直接按了挂断键。

      他目光一刻不离地盯在安忱脸上:“忱忱,你想怎样都可以。”
      “坐我爸的车,或者坐公交,哪怕是你想走回去,”阮明深继续说,“我都可以陪你,就跟以前那样……”

      “你……”安忱手背握得僵直,不自觉地咬着下唇,薄薄的唇被他咬得渗出了血。

      “哎,你别咬了,血……”
      阮明深看到了那抹殷红,立刻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摸纸巾。

      安忱趁机甩开他的手,借着这股力道猛地后退一步。
      他忽然想到了逃脱的办法,话锋一转,语气冰冷地说:“你凭什么知道我跟你同路?”

      “我不回老城区,我去百里山。”

      说完,他不再给阮明深任何反应的机会,逃一般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穿过马路,汇入对面等公交的人群,背影决绝。

      -

      平川七中附近的三十七路公交,一侧通向老城区,一侧开往百里山附近的景观区。

      周家的别墅就在百里山山脚旁。

      一面是阮明深的围追堵截,一面是自己忍一忍就过去的周家,安忱稍作犹豫,选择了后者。

      至少他敢在周家随意摆脸色,谁都不理也可以,破口大骂也可以,摔门离开他也不怕——但他不敢这样面对阮明深。

      他无法预料自己跟阮明深相处时的应激反应,也更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才能两全其美。

      -

      安忱随着人流走向对面,把阮明深抛在马路这一边。他待在人群后方的边边角等公交。

      周围的人群很吵。
      几个朋友聚在一起,一路欢声笑语,结伴回家。

      以前……

      以前,他们每天都结伴搭公交回家。

      阮明深习惯于右手揽着他的肩膀,滔滔不绝地给他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和笑话。
      吐槽老师,抱怨作业,分享别人的糗事和得逞的恶作剧……

      如果公交站人太多,等得急了,他们会一起沿着路线走到公交车的上一站,方便能抢到可以坐下的位置。

      久而久之,每次到公交站,他们都心照不宣地走到前一站的站牌,稍稍延长他们短暂的共处时间。

      更亲密一点的时候,安忱被允许整个人瘫在阮明深身上,下巴慵懒地放在对方的肩膀上,闻着对方挂在发梢的气味,那种淡淡的茉莉味……

      他看着阮明深玩“水果忍者”、“贪吃蛇”……然后失败,安忱嘲笑他,然后他又撺掇安忱也玩一局,输了后也嘲笑安忱……

      -

      “……”

      曾经的回忆被触动之后就争相涌现,少年清亮的笑声,搭在他肩头温热的手臂,滔滔不绝分享趣闻时眉飞色舞的神情……

      安忱被夜风吹起碎发,远远地看着阮明深在马路对面一边接电话,一边转身往校门口走去。

      他回去了。

      安忱目光暗了暗,他习惯性地发呆。

      “嘶——”
      伴随着尖锐又短暂的声音,一辆公交稳稳地停在车站。等车的学生争先恐后地涌入,在一瞬间挤满了公交车。

      安忱明智地选择等待下一辆。
      他缩进广告灯箱的阴影里,靠在冰冷的金属柱上,看着对面霓虹将回忆的轮廓镀成流动的金边。

      -

      “操你妈,别挤!我他妈是下车的!”
      人群中冒出一个一米七出头的少年,这一站只有他在下车。

      少年满头是亮眼的黄色卷毛,耳垂上带着铁制耳钉。
      他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一边从拥挤的人群骂出一条路来。

      “哎哎哎,哥,我刚在下车。”那个不良少年对着手机里的人说,“这儿太吵了!我听不清,你等等。”

      黄毛少年挤出人群,想找个稍微安静的地方。

      他很快瞅到了安忱在的角落,他径直走过来,在安忱旁边蹲下来。

      “哎,晟哥,我到了,在公交站,你在哪儿啊?哦,我刚刚说!老杨那家今天关门早,我们不如去吃街东头那家烧烤?”

      “哎行,哦,深哥不来?也行。”黄毛少年点点头,“记得叫上卢子,今天晚上我请。”

      晟哥?深哥?
      这就是段晟说的那个外校同学?

      看起来痞里痞气的,像个混社会的不良青年。阮明深什么时候跟这种社会青年称兄道弟的?

      安忱皱眉瞥一眼这个黄毛小子,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怎样。

      然而,黄毛小痞子的下句话却让安忱右眼突突跳。
      “啊,我来干嘛?张梦霞让我来找我那个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这是,周,周凌??
      那个他未曾谋面的弟弟?

      安忱立刻打开手机,垂眸装作浏览消息的样子。

      “啧,谁要听她的。”周凌蹲着,左手拿手机,右手空荡荡的搭在腿上,手指自然地摆出了抽烟的动作。

      他语气里满满的火药味:“害,啥哥,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我早就看不惯他了。”

      “他妈的非亲非故,还要来我们家蹭这蹭那。”

      “不认路丢了算了,死外面也跟我没关系。”

      一旁沉默地听周凌骂自己的安忱:“……”

      不行,此弟不可久留。
      安忱若无其事地迈步远离周凌。他倒不是介意周凌怎么骂自己。他只是害怕惹上麻烦。

      狗叫可以听,但他不想被狗咬。

      “哎行行行,你别跟我讲大道理,你说的都对……咱不提这事了行不?咱哥儿几个开开心心出去聚聚,多好……”

      安忱忽然翻到手机上张梦霞发来的:“小凌脾气不好,你多包容他一点,要跟弟弟好好相处。”

      他算是理解这周小少爷的“脾气不好”了。

      包容个屁!
      这“火药桶”弟弟能给他好好相处的机会?!

      -

      安忱沿着马路往老城区走了一小段路。
      他没再犹豫,准备打个网约车,直接回在老城区订的宾馆——还是一个人在外面清净。

      安忱点好司机,原地等了半分钟,却跟靠在车窗上郁闷的阮明深撞了个正着。

      “哎?!安…安忱???”
      阮明深一时也没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下巴差点磕在车窗上。

      他迷茫地看看前排爸爸手机上的打车页面,又看看窗外的安忱,震惊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

      安忱:“……”
      就尼玛无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围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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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完结撒花~ 打算先开《死对头才是我的真财神》这本预收~是一对竹马前后脚穿越的古代市井商战文! 轻松好笑,文案在下面挂着。欢迎大家来支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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