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之上》liusy

2、偷拍

　　午休的喧闹被隔绝在远处，许岩趁着这段时间，拿着手机，将镜头对准校园里的木槿花，轻声对着手机：“念念，等下次我拍学校的图书馆给你看，比咱们镇上的那个图书馆还大。”

　　他转着镜头补拍校园里的风景，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里废弃的老体育仓库。

　　仓库的门锁有些锈迹，显然是没有关严，许岩慢慢走近，眼神扫过仓库门缝时僵住——沈知珩侧靠在器材架，修长的双指夹着烟，淡青色的烟雾绕着他松垮的领口飘起，周身笼罩着一种类似落寞的氛围。

　　许岩举着手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下意识按下了录制键，直到沈知珩猛的转头，那双有些冷漠的瞳孔里好像印出自己的影子，他慌忙的按停手机，转身就想跑。

　　“站住。”

　　沈知珩的声音清冷，没有多余的情绪，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压迫。

　　许岩脚步骤停，转念一想这又不是他专属的地方，自己有什么好害怕的，现在就跑也太窝囊了，他攥紧手机缓缓转身，视线有些心虚的避开对方，只盯着地面的草屑。

　　沈知珩早已走近，烟蒂被按灭在砖缝，面上也恢复往常的平静，眼神里却还有审视的意味：“你刚才拿着手机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就拍花。”许岩颇有些虚张声势的意思，声音发紧,那些微弱的嫉妒又密密麻麻的泛出——眼前这个人就站在他够不到的高度，可刚才看见的画面又让他心里掠过一丝隐秘的平衡。

　　“镜头对着仓库。”沈知珩的语气没有起伏，目光锁定在他紧攥着的手机上“给我看看。”

　　“不行！”许岩把手机往身后藏，语气带着逞强，却还是透露出妥协“我没录到你，就算有，也不会传出去的，我知道你怕什么。”

　　沈知珩沉默了，真是好一个不打自招，他都不知道这是蠢还是聪明了，居然还在录像。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在集团的处境——身边到处都是眼线，那些叔叔伯伯都像留着口水的饿狼盯着他现在的位置，今天如果这个视频被流传出去，加上他还是学生的身份，就相当于把刀柄递到那些人的手里。

　　“名字。”沈知珩开口，言简意赅。

　　“许岩。高一（8）班。”许岩迟疑的回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沈知珩说话，旁边的草丛就传出窸窣声，不等两人有反应，那道身影就飞速逃窜了。

　　沈知珩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他就不该发神经来这个破地方，留下这一堆隐患，尤其是眼前这个随时可能会引爆的炸弹。

　　“许岩。”从沈知珩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同样让许岩有种不现实感。

　　“今天放学后，在南区的停车场等我。”沈知珩带着近乎命令的语气。

　　“为什么？！”毫无疑问，这种语气一下刺痛了许岩有些脆弱的自尊心，凭什么自己要随意听从一个陌生人的指示。

　　“你要是担心视频，那大不了我删掉好了。”许岩重新拿起手机，准备当着沈知珩的面删除视频。

　　沈知珩似乎被惹恼了，突然伸手狠狠拽住许岩的衣领，猛然拉近两人的距离“就算你删了，我怎么确定你有没有上传到云端，有没有备份，你以为已经存在过的东西有那么容易就抹除吗。”

　　许岩被吓了一跳，他不满的扯开沈知珩的手，不明白前一秒还端着的人，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喂，怎么还是我的错了，我想拍什么是我的自由吧，这里是公共场所，你不想被知道，那就别做啊。”

　　许岩发誓，他再也不做上午那个窝囊的人了，他要勇于面对强权。

　　“你会来的许岩，你知道我是谁。”沈知珩掠下这段话，上课的预备铃就响彻校园。

　　一下午的课，许岩都没怎么听进去，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倒霉，开学第一天就触了霉头。

　　最后一节自习课，许岩还是犹豫不决，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好几个小黑点。桌肚里的手机沉甸甸的，像揣着颗定时炸弹——停车场的约定像根刺，扎的他坐立难安。

　　去？摆明了是被动妥协，凭什么要顺着沈知珩的意思？不去？又忍不住犯怵，万一沈知珩较真起来，他是什么身份，拿什么跟人家抗衡啊。

　　那道被拽住的衣领好像还残留着触感，沈知珩最后那句话，更是让他心里堵得慌。

　　正纠结着，前排两个女生又凑在一起，声音压得不算低，沈知珩的名字清清楚楚飘过来。

　　“听说沈知珩家的新楼盘就在市中心那块地，开盘价直接破了海城记录！”

　　“何止啊，我妈说沈氏集团现在在谈的海外项目，连市里都要出面对接呢...”

　　许岩攥着笔的手紧了紧，犹豫了几秒，还是抬了抬下巴，小声开口：“那个...你们说的沈知珩，他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话音刚落，前排的讨论声戛然而止。高马尾的女生转过头，眼神带点毫不掩饰的诧异：“不是吧，许岩，你连沈家都不知道？在海城，沈家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啊。”

　　周围几个同学也看了过来，那些目光里的“少见多怪”像细沙，磨的许岩脸颊发烫，硬着头皮开口：“我不是海城本地的，确实不是很清楚。”

　　许岩的坦诚反倒让前排的女生们有些不好意思。短发女生索性直接转过身，压低声音和许岩科普起来：“沈知珩家是做多元化集团的，沈氏集团听过没？地产、科技、甚至连咱们学校都有沈家的出资。”

　　“不光是钱，他家在海城的人脉也很吓人。”高马尾的女生补充道，语气里全是向往“听说市里的重要项目大部分都和沈家相关，上次的国际青年论坛，他爸好像也出席了，合照里全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学校那些围着他的，家境也都是一等一的，不过比起沈家就差些了。”

　　许岩的心这下是彻底沉入谷底了，难怪他这么在意抽烟的视频被传播——原来背后牵扯的是整个集团的颜面，恐怕当时的那道人影，也是盯着沈知珩的眼线，他代表的是整个沈氏集团。

　　他终于知道沈知珩的笃定是从哪来的——那是家世和底气堆积出来的掌控感，在现实面前，许岩之前的傲气显得有些单薄。

　　自习下课铃响起，许岩深吸了口气，拿起手机揣进兜里。

　　他还是决定去，不是妥协，而是揣着这个炸弹，就一定会被沈知珩盯上，还不如亲自去问问沈知珩，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