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过每个冬天》霸主宜

14、风雨再临

　　四月的最后一周，青城一中迎来了春季运动会。校园里到处张贴着彩色的宣传海报，空气中弥漫着躁动不安的兴奋。

　　许伊祁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样，做个安静的旁观者。但班主任李老师的一句话改变了一切：“许伊祁，你耐力不错，要不要试试三千米长跑？”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许伊祁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坐在她旁边的凌钊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你可以的。”

　　就这样，许伊祁莫名其妙地报了三千米长跑。

　　运动会当天，阳光出奇地炽烈。许伊祁穿着运动服，站在起跑线上，感觉自己像个待宰的羔羊。观众席上人声鼎沸，她一眼就看见了凌钊——她正站在跑道边，对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各就各位——预备——”发令枪响，运动员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许伊祁按照凌钊教她的策略，一开始保持在中间位置，保存体力。跑道旁的加油声、呐喊声在她耳边嗡嗡作响，阳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第三圈时，她开始感到呼吸困难，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跑道内侧——裴清媛。她穿着别班的运动服，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许伊祁的心猛地一沉，脚步不由自主地乱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年级第一吗？”裴清媛与她并行跑着，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可怕，“怎么，作弊作惯了，连跑步也要人让着？”

　　许伊祁咬紧牙关，试图忽略她，加速向前。但裴清媛紧紧跟着她。

　　“听说你爸妈离婚了？没人要的感觉怎么样？”裴清媛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也是，谁愿意要你这种废物...”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许伊祁心中那扇恐惧之门。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眼前开始发黑。

　　“凌钊知道你爸妈为什么离婚吗？知道你是多么令人讨厌的存在吗？”

　　许伊祁的脚步慢了下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观众席上的呐喊声变得遥远而不真实，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

　　就在这时，一个冷静的声音穿透了这片混乱：“许伊祁，看着我！”

　　她抬起头，看见凌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跑道内侧，正与她并行奔跑。

　　“不要听她的！”凌钊的声音坚定有力，“看着我，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吸气——呼气——”

　　许伊祁死死盯着凌钊，努力跟上她的呼吸节奏。

　　“还有两圈，你可以的！”凌钊继续喊道，“记住，你比你以为的要强大得多！”

　　裴清媛冷笑一声：“真是感人啊。不过凌钊，你知道她看你的眼神有多恶心吗？那种...”

　　“闭嘴！”凌钊猛地转向裴清媛，眼神冷得像冰，“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保证让你后悔。”

　　裴清媛显然被凌钊的气势吓住了，脚步慢了下来，很快被她们甩在身后。

　　最后两圈，凌钊一直陪在跑道内侧，每一步都在鼓励着她：“就快到了...坚持住...你是最勇敢的...”

　　当许伊祁终于冲过终点线时，整个人几乎虚脱。她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汗水模糊了视线。凌钊立刻冲过来，扶住她：“慢慢走，不要马上停下。”

　　她们在跑道旁慢慢走着，凌钊的手臂稳稳地支撑着她。许伊祁靠在她身上，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刚才的恐惧和痛苦渐渐平息。

　　“她说的那些话...”许伊祁轻声开口，声音还在颤抖。

　　“都是废话。”凌钊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放在心上。”

　　许伊祁点点头，但心里明白，裴清媛的话像种子一样，已经在她心中生根。凌钊知道她父母离婚的事，知道她被双方嫌弃，但她知道那份感情吗？知道那种“恶心”的眼神吗？

　　颁奖仪式上，许伊祁意外地获得了第三名。当她站在领奖台上，接过那枚铜牌时，观众席上的凌钊对她竖起了大拇指。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化为了眼眶中的热意。

　　运动会结束后，许伊祁回到宿舍，发现周雨和周雪都不在，只有林玥坐在书桌前。看见她进来，林玥罕见地主动开口：

　　“听说裴清媛又找你麻烦了？”

　　许伊祁愣了一下，点点头。

　　林玥冷哼一声：“她一直都是那样，以伤害别人为乐。”

　　这句话中的共鸣让许伊祁感到意外。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和裴清媛...很熟吗？”

　　“初中同班三年。”林玥的语气平淡，“她欺负过班上几乎所有人，除了那些对她有用的。”

　　许伊祁沉默地听着，开始明白林玥的性格为何如此尖锐——在裴清媛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要么变得软弱，要么变得强硬。

　　“她不会罢休的，”林玥突然说，“一旦被她盯上，她就永远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压在许伊祁心上。她想起初中那两年的噩梦，想起那些无休止的欺凌和侮辱。难道高中也要重蹈覆辙吗？

　　“除非你让她明白，你不再是那个任她欺负的许伊祁了。”林玥补充道，眼神复杂。

　　那天晚上，许伊祁躺在床上，反复回想林玥的话。不再任人欺负的许伊祁...那会是什么样子？

　　手机震动起来，是凌钊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还没有。”

　　“今天你很勇敢。我为你骄傲。”

　　许伊祁看着这行字，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擦干眼泪，回复道：“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晚安，一起。”

　　“晚安，找找。”

　　放下手机，许伊祁望向窗外。夜空中的星星遥远而冰冷，像裴清媛的眼神。但她不再感到害怕了。因为她知道，无论前方有什么风雨，她不再是独自一人。

　　这个认知像一道光，照亮了她心中最黑暗的角落。也许，她真的可以不再害怕裴清媛，不再害怕那些伤人的话语，不再害怕被抛弃的命运。

　　因为她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份名为“一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