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恶》橙汁摇不匀

2、无处可去

　　从前若是萧句不在，很多时候虞砚听都是自己默默承受。
　　就算萧句在身边，虞砚听为了不让萧句担忧，也只会微微皱眉。
　　昏睡中突然的心悸，把虞砚听给刺激醒了。
　　朦胧中他见萧句满脸焦急的来到他床前。
　　他抱着虞砚听安抚，做了一番掩饰：“还好我今日恰巧回来的早。”
　　褚忘步履平缓的走进来：“逆天而行的事情，当然不会太容易，疼是正常的，他之前应该已经疼上三五月了，我要有办法止疼早都止了。”
　　萧句难以置信的看向虞砚听：“你之前已经疼了那么久？可你之前反应都不会这么剧烈，现在是加剧了吗？”
　　见虞砚听不回答，萧句又转而问褚忘有没有办法给虞砚听止疼。
　　褚忘摇摇头。
　　神力吸食的是虞砚听的血肉，哪有人血肉被啃还不会疼的？
　　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让虞砚听处于痛感消失的状态，那样对他的身体伤害更大。
　　萧句：“要不试试迷药？”
　　虞砚听抓紧萧句的手臂，萧句居然想给他下迷药！
　　被无语到的不止他一个，褚忘也真的很想敲开萧句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呼了口气：“虞公子本来就时常容易陷入昏迷，你还要灌他迷药，就不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明白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萧句有些卡壳。
　　左右是治不了病根的，褚忘径自走了，屋内很快只剩他们二人。
　　萧句一手捧着虞砚听的脸，亲昵道：“砚听，再忍忍，好吗？”
　　虞砚听试探他的反应：“萧句，我不想生了。”
　　闻言，萧句瞬间脸色一变，露出怔愣的神态，随即又柔情似水：“砚听，不要这样想，孩子听到会伤心的，好吗？为了我们的孩子，再忍忍吧。”
　　他不断揉着虞砚听的肚子，拍着虞砚听的后背，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不论怎么做都不能缓解虞砚听的痛苦。
　　虞砚听现在只觉得他这人好恶心，被迫窝在萧句怀里，他都要吐了。
　　他推开萧句：“我想沐浴。”
　　萧句抱起他：“我带你去。”
　　虞砚听推搡着他的胸口：“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萧句：“一起吧，顺便把今日双修任务完成了。”
　　“我现在很疼。”
　　“没事的，忍着点，只要让孩子快点成形生下来，你就不会再疼了。”
　　虞砚听垂眸。
　　是啊，待到神力成形，他也就死了，肯定不会再疼了。
　　温水渐渐将虞砚听的身体包裹。
　　萧句不顾他的拒绝，将自己的法力灌到虞砚听体内，还一直引导虞砚听将自己的灵力也献出来。
　　“砚听，快，将你的灵力聚在腹中。”
　　只要神力能早点出来，虞砚听就能少遭些罪了。
　　虞砚听没听他的。
　　今日他在书铺中已经查看到，双修纵然辛苦，但都是对双方有益的。
　　这根本就不是双修！
　　他原本还以为怀孩子就是这样的，孩子会汲取他身体的灵力成长。
　　所以他源源不断的透支着自己的灵力供养。
　　没想到见虞砚听不愿输灵力，萧句居然强行要把虞砚听体内的灵力逼出来。
　　蛮横霸道的力量操控着虞砚听体内的灵气。
　　他紧闭双唇，这种身不由己的感受实在压抑。
　　虞砚听双腿奋力踢蹬，弄的浴池中水花四溅。
　　萧句头一回见虞砚听反抗的如此激烈，收回功力法，自他背后紧箍着他的腰。
　　虞砚听立刻安稳下来了。
　　不是因为萧句放弃了逼他释放灵力。
　　而是因为他的背后精神抖擞的萧句。
　　两人一同石化。
　　萧句尴尬的放慢了呼吸，吐热气，好死不死又喷洒在虞砚听的后颈。
　　虞砚听话也不敢说了。
　　陷入这种诡异的暧昧氛围，还不如两人撕开脸面打一架呢。
　　虽然他毫无胜算。
　　萧句不知要怎么打破僵局，该低头的地方也不肯低头。
　　几息之后，虞砚听索性将体内所有灵力汇于腹中，不消片刻就被神力吞噬殆尽。
　　虞砚听就这样透支体力强迫自己昏睡过去。
　　萧句脑子一片空白，没注意到虞砚听做了什么。
　　还以为他是因羞愤难当，急火攻心才晕倒的。
　　……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虞砚听身上酸软，且隐隐作痛。
　　可哪次“双修”完后不是这样？
　　身旁空空如也，萧句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虞砚听捂着肚子，手指轻颤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里好像被密密麻麻的细针不断扎刺。
　　算不得疼，只会让虞砚听更加在意。
　　容庭……
　　他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并无怨恨。
　　一想到容庭上神的事迹，虞砚听连带着都觉得自己的腹部舒服了许多。
　　但是对不起了，他不能接受萧句这样折辱于他。
　　——
　　萧句熬完药回来时，就见到虞砚听面色苍白，躺在床上喘气。
　　奇怪，明明已经休养一晚上了，虞砚听为什么更虚弱了？
　　他舀起一勺汤药：“砚听，喝安胎药。”
　　安胎药？
　　听到萧句这样说，虞砚听不顾疼痛笑了出来。
　　“噗……”
　　有够好笑的。
　　虞砚听略显阴冷的笑容令萧句心脏咯噔一下。
　　他伸手拂开虞砚听脸上的碎发：“怎么了？”
　　虞砚听：“我想到孩子应该快出生了吧，我好高兴啊。”
　　看来萧句现在还没看出来容庭的神力已经不在他肚子里了。
　　萧句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嗯，应该快了。”
　　虞砚听想到了些好玩的事情：“可是我好疼啊……萧句……我疼了五个月了，我感觉到他好像不是在踢我，是在咬我的肉，吸我的血。”
　　萧句叹口气：“谁家生孩子不是从身上掉下来块肉？”
　　许是可怜虞砚听的惨状，萧句感觉自己越来越于心不忍了。
　　虞砚听：“你说的是，那我再忍忍。”
　　“要不我们……休息几天吧？”萧句停顿了挺长时间才把话说完，明显的难以抉择。
　　“好。”
　　萧句眉角一挑，虞砚听这次居然答应下来了。
　　他也不知该不该后悔说出刚才那句话。
　　明明之前他虚情假意劝虞砚听歇息些时日他都不肯，如今倒是答应的痛快。
　　而且虞砚听对他的态度好像还有着微妙的变化。
　　他开玩笑似的掐上虞砚听的脸：“砚听，你会永远爱我的对吧？”
　　虞砚听不是戏子，演不出情深意长，到底还是犹豫了一瞬：“当然。”
　　只这一瞬，就让萧句瞧出了端倪。
　　他俯下身做势要吻上虞砚听，结果虞砚听偏过头。
　　萧句捏紧拳头，他之前虽然与虞砚听相处亲密了些，但从未与虞砚听正式亲吻过。
　　虞砚听自己也一窍不通，但到后边却学会了主动亲吻他的脸颊。
　　现下虞砚听明显的拒绝，好像捅破了什么窗户纸。
　　气氛再次僵持。
　　虞砚听甚至不想搪塞解释。
　　萧句指腹摩挲他的下巴：“怎么了？不愿意让我碰？”
　　尽管颚下发疼，虞砚听却逃不开萧句的禁锢，他这才明白只要萧句动动手指，他根本就无法动弹。
　　萧句身上是属于祈灵境强者的威压，他正在气头，故意没收着周身罡气。
　　虞砚听呼吸困难，他嘴唇又惨白了几度：“因为……这样对孩子影响不好。”
　　“砚听，你真的爱我吗？还是说你是无处可去了，才不得已委身于我？”
　　甫一话落，萧句就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对劲了，他松开手陷入反思。
　　他到底在说什么？自己对虞砚听明明只有利用而已，他为什么会跟个怨夫似的问出这种问题？
　　原本他骗了虞砚听就已经不占理了，他不应该这样对待人家的。
　　虞砚听继续试探：“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那就把孩子打了吧，咱们分道扬镳。”
　　他还有那么点期望，希望萧句能主动跟他坦白一切。
　　“你说什么？”
　　萧句刚压下去的情绪又被虞砚听简单的话语给激起了。
　　“我不想生了。”虞砚听语气虽弱，但意志坚定。
　　萧句原本以为虞砚听已经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没想到虞砚听居然会提出把属于他们俩的“孩子”打了！
　　他姿态温柔下来，散出去的罡气一并收了，低声哄着：“你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是不是有什么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了威压影响，虞砚听语气利落：“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你了。”
　　萧句陡然安静了，再次开口时声音冷冽不少：“砚听，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虞砚听，我不知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了别人，但你肚子里怀着萧家的孩子，就要给我稳稳当当的生下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对虞砚听没有感情，只是为了大义，必须要想办法复活容庭。
　　虞砚听不喜欢他也好，至少以后知道真相就不会那么痛苦。
　　等神力成形，他会好好弥补虞砚听的。
　　萧句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
　　但虞砚听看萧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畜牲。
　　萧句从来没见过虞砚听眼中露出如此厌恶的神色。
　　就算之前虞砚听被人迫害时他都没这样恨过什么人。
　　萧句瞬间破功慌了神：“你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到底是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不爱我了！”
　　还不过几天的时间，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从爱意发展到厌恶的程度？
　　虞砚听：“那你爱我吗？”
　　萧句顷刻缄默。
　　虞砚听还在等着他的回答，换做以前，萧句是会直接向他表明爱意的，虽然每次都油嘴滑舌。
　　可这回，萧句那烂熟于心的话术却是脱不出口了。
　　他不能理解，自己与虞砚听在一起都不过是为了复活容庭。
　　现在只是再装一装而已，他怎么会这样迷茫？
　　他抬手擦去了虞砚听脸上的泪水：“砚听，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对吗？不然也不会吃下那颗‘孕子丹’……”
　　转念一想，萧句神色突变：“还是说……你吃了它是想为其他人生孩子？莫不是你那几个把你从璃因境赶出来的师兄！”
　　突然提到自己师兄，虞砚听愣了会儿。
　　他不想陷入自证困局：“你又为何要说出这样折辱我的话来？你之前从来不会这样待我，萧句，你是祈灵境的上仙，我只是个璃因境的小修士，你一抬手就能让我死无全尸，何必这样为难于我？”
　　萧句冷静下来：“对不起……对不起，砚听，我错了，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虞砚听偏过头，甚至不想看萧句一眼。
　　萧句没再勉强：“那你好好休养吧，我知道你现在看我心烦，我现在就出去，有事就传音给我。”
　　他握上虞砚听的手腕，落了圈显眼的传音纹咒。
　　虞砚听不由得皱眉，花里胡哨的，真有萧句的作风。
　　还好这东西是可以隐下的，只不过给萧句传音时这圈花纹会显出来。
　　有些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