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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冰中蝶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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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九侏说,门主曾经把我的画像分发过各个护法,只是见到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呆坐在床沿,其实我刚来时是带着面纱的,你能反应过来倒怪了。
宁天非把刀和剑双双插进腰间,说,“没想到小姐来了京城,改明儿摆两桌好吃的款待款待!”
我的眼睛跟着移到门口,白无心悄无声息的掩门走了出去。
蓝九侏不悦的哼了声:“去,我这里开客栈的都没发话,你一跑水运的粗人插什么嘴?”
宁天非拉不下脸,憨憨一笑,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你不就是我老婆吗?我女人开的客栈当然也算我名下的。”
“我呸!谁倒了八辈子霉要嫁你个野蛮人!”
蓝九侏和宁天非立我房里,喋喋不休的吵着,我看着,想着,门主为什么要安插那么多护法在京城呢?难道我曾听说的龙门护法遍布九州的话是假的?亦或是,门主有着他不为人知的安排?
我想不了那么多,只是不住奇怪:快意泯恩仇的江湖在哪里?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强盗匪类呢?那些个正气凌云的英雄好汉呢?
为什么想象中的东西总和现实里遇到的相差甚远?
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
眼前我只关心一件事:白无心生气了。
走进他房里不见他人,原本放在桌上的白色斗笠也不见踪迹。
床铺理的干净整洁,像没住过人似的。
着急的跑到客栈后面,栓马的柱子空空荡荡,小二广进正在清理马厮,一问,说人牵着马刚走不久。
我跑出九娘小店,市集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买卖东西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摆摊的货物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熙熙攘攘里我找不到那袭素白的身影。
他怎么可以这样不告而别?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也许是我不好,自己快淡忘了自己还姓龙这个事实,就以为别人也一样不放在心上。
龙心月是什么人?
她是龙斐天的女儿,是龙门的大小姐,是原本应该和白家联姻的那个害人不浅的胆小鬼。
对的,是个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傻瓜!
然,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去欺骗谁,可是白无心,你是这么想的吗?
因为我的无意隐瞒,所以就一声不响的走掉了?
干坐在店门口,不理会路过行人的指指点点。
蓝九侏终于想起要穿上鞋子,体态婀娜的立我面前,道:“小姐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抬头看着她一身蓝装,头发披下来及臀,眉宇间掩不住的风情,眼睛瞟到不远处,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总是如此的风采焕发——宁天非倚着墙,双手抱胸,煞是着迷的眼神定格于她万种风姿的脸。
从来都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更何况我形单影只孤身一人如此寂寥。我低头看看,影子斜斜的折射到对面的茶馆,身后一片橘黄色微漾的光线,原来不知不觉……我已坐到日落。
难怪街上那么冷清。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从门槛上爬起的屁股快失去知觉,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坐在人家门口傻坐了一天。
路上那么多人看我,估计今天没人敢踏进小店用餐了。
“真不好意思。”我转身要对蓝九侏说,眼底意外抓到一抹白影走上二楼。
幻觉?
“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回龙门?我让天非送你回去——”
蓝九侏笑着说,我来不及应道脚先一步跨了进去,然后突然站定,回头,“你说什么?回龙门?”
“是啊,门主已经得知小姐擅自离开柳庄行踪未明,属下既然寻得小姐,自然有义务要送你回家。门主很是焦急,我昨天已经发信告之,即日便备车让天非亲自送你过去,顺利的话,明早便可动身。”
“好。”我口上应道。然后朝二楼走去。
一天第二次推开他的房门,我迟疑了下,却还是大手一推,门以最大的弧度大开。
桌上,一个青色锈金花的茶壶,四个小杯,旁边,一顶白色的斗笠静静的平躺着。
我不敢置信的转向窗口,白无心正若有所思的对着我笑,眼睛一如初见那时般,盈盈的盛了露水般清灵传神。
“我……”
“我——”
“我没想到你是龙斐天的女儿。”他说着,朝我走了过来,“恋月,你本不该瞒我,这本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有点讽刺罢了,说来,我们两个都是给白无泪逼走的。”
“他没有逼我嫁给你。”
“可是他逼我娶个我几乎完全陌生的女人,他把我当物品,做为交易和龙门贷款重建山庄。你为什么总是替他说话?他这种人凭什么再去重建一个昔日毁于他手里的万胜剑庄?”
“算了,恋月,我不要和你讨论这个,我刚去把马还给小杨了,他叫我替他问候你和你师叔。”
他刚刚说什么?
我愣了,“原来你是去还马的呀……”我的天——
“怎么?”他似有察觉的问。
“没,没什么。”我算是白给人家看门看一天了,“白无心,你现在什么打算?”
“我陪你。”
他轻易的脱口而出。我傻傻的盯着他,眼睛又开始发酸,不知所措。
“既然神算在万胜剑庄,既然你一心要找他谈,我选择陪你去,恋月,我已经想了一天了,你这个傻丫头又路盲又老是给人骗,我实在不能放心教你一个人去。”
我不知道说什么,忽然很想靠上他,于是就靠了过去,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闻到淡淡的草香,心里无比安定,“奇怪,小杨家里没见过草地啊?”
“你这家伙,平时没见你那么机灵过……那么恋月,有没见过人的胸口长蝴蝶的?”
我霍的移开他,“我见过,上次你在柳庄抱着柳之云的时候,还有,在竹林绑架我的时候,白无心,你这个蝴蝶怎么那么像……”像我小时候画的?我没敢说,因为我记得白无泪胸口也有那么只蝴蝶,紫红色,妖娆美丽,展翅欲飞。
“像白无泪的是不是?”白无心讽刺的扬起嘴角,“我就是照着他胸口那只画的,我第一次见白无泪的时候我才十岁,我们家地窖里有个冰库,白无泪就待在里面练功,有次我母亲嘱咐我去送饭,我看到一块块比我人还高的冰块里坐着一个人,神情安定,盘膝运气,透明光滑的冰块表面显目的映着一只紫红色的蝴蝶,艳光四射的刺进我的眼帘。我那时小,以为他是神仙,出去以后就把蝴蝶临摹了下来找人也给我刻了一只。”
“直到后来他像捏死只蚂蚁一样捏死我的母亲的时候,我就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拿剑刺破他的胸口。”
白无心说完,抬手朝我的头上摸去,我下意识的却步。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一个明明六十几岁的人还拥有二十岁身体的杀人狂会是正常人?”
“会。”我轻声且坚定的说。
“看来,你们真的相处的不错。”白无心冷笑着,嘴角诡异的弧度。
我站着,突然觉得自己未曾真正了解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