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折火一夏

5、第 五 章

　　第五 章、第五天

　　叶衾没有出席我的葬礼。

　　他的秘书全权负责，只在葬礼前一天请他过了一遍大致流程。他花了十几秒看完，没有异议。想来，我的灵魂安息与否他并不在意。

　　我的墓地被安排在父母旁边，来参加葬礼的人寥寥。覃宁站在第一排，面容平静。她从来都很平静。

　　自我读大学去了外地，我与覃宁见面的次数便开始减少。她与妹妹在同一所大学，她们两个变得更亲密。我不想回去那个城市，但我说过我会遵守盟约，那便包括不可以姐妹老死不相往来。

　　况且妹妹她没有做错什么，同叶衾表白，与他谈恋爱，这都不是过错。而她自恋爱后，从未在我面前主动炫耀过一次她与叶衾亲密的细节，甚至他们两个不曾一起出现在我面前。她已经对我表达了足够的尊重。我是姐姐，与她血脉相亲，这世上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我不可以如此狭隘。我这样劝说自己了许多日子，终于在大三寒假的时候踏上回家的路。

　　在那之前，我没有回去过。每次过年，妹妹都是主动来到我的城市，与我一同过年。叶衾每年都会邀请我们去叶家过年，但我想，妹妹可以去，毕竟他们是情侣关系，可我并没有身份参加他们的宴席。我问妹妹是否要去和叶衾一同过年，她每次都摇头，说只想和我一起。于是每次我都在电话里拒绝叶衾拒绝得十分彻底。

　　第一次的时候他未加强求，第二次他一时没有落断电话，沉吟片刻，同我说：“你在讨厌我吗？”

　　我被问得脑袋一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这样问。

　　等明白过来后，突然有些委屈，委屈之后是难过，情绪涌上眼底，眨眼间有些湿润。我想不出好答案，便听他接着问：“为什么讨厌我？”

　　我很想说，明明是你选择了另一个，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却要这样来问我。可口头上连他喜欢另一个人这种话都不想承认。我不想说出口。

　　妹妹就蹲在我面前，自下而上，眼巴巴地望着我。我定了定神，说：“哥哥，我不讨厌你，你永远都是我兄长，从小到大你对我和妹妹都很好，如果日后我不再回去，还需要你来照顾妹妹，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我只是不想回去那个城市，没有别的什么，你不要多想。”

　　话筒中只听得到淡淡的呼吸声。他没有讲话。我将电话轻轻挂断。

　　我重新踏上叶衾所在的那个城市的土地，是在一个带有薄雾的冬夜里。

　　妹妹的学校期末考一向晚一些，我已经放寒假，她还在准备第三门考试。但她很开心，接到我后大半夜拉着我去吃东西。第二天我跟着去了她的学校，在实验室见到了覃宁。

　　我们三年未见，她变化很大。

　　已经蓄起长发，化淡淡妆容，衣服偏浅色，但仍是利落冷静的模样。课业繁重之余，她不止跟着老师做实验项目，还能腾出时间去本市最好的医院实习。趁着妹妹不在的时候，她劝我要向前看。

　　她这样说的时候，眼神很直接。可见她确定我能明白。我确实明白，只是不想说起这些。于是避而不答，转而问她是否有了意中人。

　　她想了想：“有了。”

　　其实我有点惊讶。我以为她不是一个容易动心的人。然而事实越来越证明，我以为的很多都不是真的。覃宁语气确然，没有撒谎的迹象。

　　恭喜之后，我问是谁。她抿嘴笑了笑，将手中的实验项目书轻轻合上：“再等等，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我没有等到覃宁亲口告诉我的那一天。

　　那个寒假我见了许多人。妹妹，覃宁，姑姑和其他对我们有照拂的亲人。我没有去拜访邻居叶家。躲避叶衾已经在那几年中形成习惯。

　　我后来无数次想，我应该主动去见一见的。我不该把和他的关系弄得那么僵。哪怕当面去和他说一句话，结局也许就会不一样。

　　可是，我没有赶得及。

　　其实那个寒假我见到过叶衾一面。那一日天气很好，我随手在衣柜中抓了一件外套出门去超市，在小区路上见到一辆车子迎面驶来，车牌号的最后一位是字母Q。

　　他的每一辆车子都有这样的习惯。我心中一跳，抬起头来。车子越来越近，直至可以看到驾驶位的叶衾。

　　那一刻他望到我。我尚且来不及做出表情，他已经面无表情转过脸，车子未作停留，直直从我身旁驶过去。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中有些空荡。

　　我本不想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