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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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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思越睁眼时,便见苏玉睡在他身侧还没醒,小心爬了起来,还不忘替他盖好被子,而后才回过神来,顿时跳了起来。
“你怎么在……”袁思越话说一半才发现这不是凌云境,改口道,“这是哪儿!”
苏玉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凌云境城北。”
袁思越忽然想起王啸昨日便来了城北,只是出去了便未回,冷冷道:“王师兄呢!”
“昨天夜里给你偷回来后,就放他走了。”
袁思越勉强松了半口气,警戒道:“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苏玉脸色忽然冷了,如闹脾气的小孩,高声道:“我不喜欢你当掌门,我们说好永远都不娶妻,永远都在一块的,你要兑现诺言。”
“我和你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一大清早!”隔壁传来一声敲墙声,“烦不烦!让不让人睡觉!这么大院子你们俩为什么要在我隔壁吵!”
“陆渺渺?”袁思越看着眼前少年,越发觉得不认识他了,胸口有些憋闷,问道:“大师兄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掳走了陆渺渺……也真的杀了大师兄?”
苏玉坦然:“是。”
袁思越闭上了眼,忍了许久,问道:“我的毒也是你下的?”
苏玉想了想他身上一月一解的毒,摸去凌云峰同他喝酒时,他给他下了一半的解药,忽然便笑了:“可以算,也可以不算。”
袁思越醒来便发现胸腹不再发痛,虽然灵力如一潭死水,但精神已是比昨日好太多了,估摸着应该是解了毒,袁思越不想去深究他这个答案是什么意思,便也认作是他所为了,冷着脸问:“你要关我多久!”
“快了!”苏玉道,“明日应该便能出发了!”
“出发?”
苏玉面露期待道:“去云仙阁!”
袁思越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问:“为何等明日?”
“等孟楚对你们那个凌云境彻底死了心,李长瑜劝了她和我们一起走啊,”
袁思越心里一咯噔,这才想起孟楚那事,他还未和旁人交代此事,若是孟楚真因此事丧命,那个小丫头非得和自己闹的天翻地覆不可。
苏玉似没注意到袁思越脸色,还在自顾自道:“李长瑜对她喜欢的很,一片痴心我都看不下去了,虽然我给他出了个主意,不过还是觉得他们那些情爱着实太傻!”
“你出的主意?”袁思越总算从他话中抓住一句重点,冷冷盯着他,“你可知道孟楚如今被逼到何地步了!”
苏玉噗嗤笑了出来,道:“一口咬定她是通敌之人的,可不是我!师兄如今当了掌门,可真会推卸责任!”
“你!”
“袁思越!苏玉!我要睡觉!”隔壁又传来女子恼怒声。
袁思越一腔怒意被两桶水一浇也没了心思再发,闷闷回了床上发起愣。
两日一晃而过,袁思越偶尔和陆渺渺隔着门搭两句话,却再无往日轻佻,二人自觉尴尬无话,便沉默为多。袁思越初见陆渺渺时,因她与苏玉相似的容貌,便很是好感,可她摆明了对自己没兴趣的模样,还让他有些失望,如今想来,恍若隔世,皆是好笑。
次日两架普通马车停在凌云境山脚下,凌云城中常有人上山求凌云境主持公道,这样两架马车停在此处便平常的很,无人在意,更无人想到,车上坐着云仙阁的少阁主和凌云境掌门。
正午时分,李长瑜带了几名云仙阁弟子摸上了山,正赶上孟楚处刑,李长瑜心疼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跪在那儿,比起越州城时,她瘦了许多,两颊凹陷,温柔中多出几分刚毅。
严修明在她身前一丈出,高声宣读她的罪状,李长瑜没有用心听,只听到他最后问她:“你可知错?”
孟楚挺直的腰无一丝松懈,神色坚定:“我无错。”
严修明看着神色不悦,指着孟楚一直肩膀耸动,唾沫横飞,最后再问一句:“你可知错!”
孟楚始终坚定无措,便惹恼了严修明,冷哼道:“不见棺材不掉泪。”
“行刑!”
二人拖着白绫上前来,绕过孟楚的脖子,分别将手中白绫递给对方。孟楚神色无一丝松动,自知道袁思越失踪,孟楚便知她要死了,但她仍想维持自己死前最后的尊严。
那行刑二人交换了眼神,同时收紧手中白绫,孟楚立刻眉头紧皱,无法呼吸胀红了脸。
李长瑜一下站不住了,一剑飞出,那白绫碎成了多块,落在孟楚脚边,那剑孟楚是再熟悉不过的,此时她却不知看到他是该恨还是该喜。
“阿楚!”李长瑜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对不起,我来晚了。”
孟楚只觉自己一番骄傲皆在此刻摧毁,耳中嗡嗡作响,孟楚恼怒挣脱开,冷道:“李长瑜!请你自重!”
李长瑜吃了瘪,也不在意,仍强搂着她,顿时人群中开始骚动。
“她果然和那魔教妖人是一对!”
“是她害了峰主!还有脸说不认错!”
“去死吧!”
“去死吧!”
“去死吧!”
耳边尽是此起彼伏的谩骂声,孟楚忽然扇了李长瑜一巴掌,眼中尽是恨:“你为何要来!你为何要害我!”
“我……我没有……”李长瑜有些心虚,捉着她手腕道,“我们一起走吧,去云……不,我们找个小村子隐居好不好?”
孟楚想要挣脱,可男人的手劲极大,便又扇了李长瑜一巴掌。
“装模作样!惺惺作态!”
“就是!真想证明自己清白就杀了这个魔教妖人啊!”
“大家还等什么啊!给这两个狗男女一起杀了!”
严修明也拔了剑,指向二人,道:“便知你们二人早有奸情!今日我便要替郁峰主报仇!”
“李长瑜,你走不走?”孟楚眼中恨意忽然灭了,忽然平静看着身边男人道。
李长瑜抓着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不带你回去,我绝不走!”
“好!”孟楚忽然笑了笑,只是笑的极为难看,转头看向四周,道,“你是存心要污了我的声名,好让我无路可走,和你背负骂名双宿双飞吗?”
李长瑜心虚嚷道:“你要走的路就是被他们勒死吗!我不过是想和你在一起!”
“哈!”孟楚忽然讽刺笑了笑,而后叹了口气,似是妥协般,摊手对李长瑜道,“能借把剑给我吗?”
李长瑜痴痴盯着孟楚,她眸中已无恨,笑容虽有些勉强,但也还是往日那般温柔的,李长瑜心一横,递了自己的剑给她,便是她要用来杀自己,他也认了。
孟楚看着那剑有一会儿,才接了过来,抬头看李长瑜,忽然眉眼舒展,笑道:“从前我动过真心,可现在……”
孟楚话未说完,反手在自己颈上用力一拉,热血溅起几丈高,浇了周围的人一身,李长瑜只觉得全身都是暖的,还回不过神来,转瞬孟楚最后的温度便成了凉的腥的黏的,李长瑜脑子嗡得一声炸开,眼前一片黑,只看见孟楚倒下的身子,伸手便去接,却两个人一起摔了下去。
“现在,我恨你。”
孟楚已不复往日温柔美丽,那张脸上满是可怖血渍,女子张嘴勉强一字一句说完了她最后的遗言,便笑着松开了紧绷的身体。
李长瑜紧紧抱着孟楚,呼吸急促,全身战栗,身边打作一团也不知,半晌才伸手去摸孟楚手中的剑,架在颈上便想要求个解脱,后脑勺忽然一阵剧痛,李长瑜便没了知觉。
李长瑜再醒来时已在马车上,噌得爬起,嘶了一声捂住头,另一只手抓着苏玉道:“什么时辰了?阿楚是不是要行刑了,我们还有多久到?”
见无人理他,李长瑜掀开车帘前后看了看,才发现外面不是何时开始下了绵绵细雨,一掀开了车帘,雨丝便悄无声息吹进了他的眼里,李长瑜探头回来,挠了挠头,道:“这不是凌云城啊?咱们还有一辆马车呢?等会儿捞了阿楚,一辆车坐不下啊!”
车中几人皆沉着脸,便是苏玉,也托着腮乖巧坐在边缘,面上难掩愧疚,事到如今也非他所愿。
李长瑜揉了揉头,对苏玉道:“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吓得我都不想活了。”
苏玉却不答他话。
袁思越盯着二人看了片刻,冷漠道:“那不是梦。”
“啊?”李长瑜有些发懵,呼吸忽然有些急促,眼睛不知为何有些湿,边哭边笑,“你又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梦,你……”
袁思越心中极怨恨李长瑜和苏玉,明知他比任何人都要伤心伤心,还是直白残忍道:“孟楚死了。”
李长瑜愣了住,忽然悄悄伸手摸了自己腰间,从不离身的佩剑不知去了何处,梦里阿楚便是用那剑自杀的。
李长瑜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强压着喉间哽咽,才勉强说出句话:“我的剑呢?”
苏玉抱胸倚在马车上,侧过头去不愿看他,道:“我收起来了。”
李长瑜张了张嘴,努力回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胸口抽搐的疼痛如刀剜般,连呼吸仿佛都在牵扯着胸口,李长瑜张着嘴一直说不出话,良久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马车缓慢往西北方向驶去,一路再无人开口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