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冠病毒》南十六湘

1、花冠

　　每一个恋爱的人，都是病人。有的人好转了，有的人恶化了，有的人康复了，有的人死亡了。
　　这种病——名为爱

　　——————
　　（Rin的视角）
　　发青的血管连着针头、输液管、一直到营养瓶。今天的我依然盯着那因压强而一滴一滴慢慢下坠的药液，目光空洞的一如这雪白的病房。不知道病灶在哪里，阵发的疼痛源自时常不规律抽搐的心脏。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好，或者我什么时候会死。

　　他今天也来了，来治疗我。例常的干净的白大褂和冷漠的神情，那种不会再看着我眼睛的冷漠。

　　“我当时错了，我不该住院，我以前是个很阳光的人…”我用微弱的语气说着，把头转向窗户那边，光刺的人眼睛发烫。

　　他没有理会我的自言自语，开始例行检查，沉默地记录我病情的变化。

　　“一直好不了，是不是成为了你的负担？”我听着耳旁衣服的窸窣，继续发问，明明这些问题不会得到回答。

　　因为我的医生，中途放弃我了。他累了，他不爱我了，他希望我快点好起来，快点出院。啊，窗户的光真的好刺眼。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会生病…我会快点好起来的”

　　“麻醉”

　　他打断了我的絮语，拿出针管，开始朝我的另一只手臂上注射麻醉剂。

　　麻醉是病情最好的镇定剂，我想他知道我的情绪要不稳定了，所以当机立断注射了麻醉。

　　他真的用医生看病人的眼光看着我，我用余光感觉的到。我还能感觉出他的轮廓，和以前一样，每次拥抱和亲吻后的愈发熟悉的轮廓。

　　“我以后会减少来的次数。你需要离开刺激，那样才能更快痊愈。”他这样说着，拿起记录板准备离开。我能感到我的枕头下一片濡湿，刚刚突然滚烫的心脏渐渐冷却了——是麻醉剂很快起作用了。

　　他又在教导着我理智而不是感性。那熟悉的语音，以前明明不是说着这种话。

　　“我爱你，我来治疗你”他以前明明是这样说的，可是我的病情恶化了，他也不会再治疗我了。

　　外面的电线杆上有两只鸟，有一只突然飞开了，剩下一只歪头望着我，我也望着它。可是视线慢慢模糊了，汽水饱和之后砸在了晕染开来的白色床单上。

　　我用我那还没被麻醉的神经努力思考着，我想着怎样变幸福，怎样变开心，怎样痊愈……我用我那还没被麻醉的力气，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努力寻找他的眼睛，可是他已然转过身。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冰冷的背影。

　　“不要离开我…我会变好的，不要…”我捂住自己疲惫的眼睛哽咽地哭了起来。

　　“我没有得过这种病，你为什么要放弃我…我那么痛苦…我会死的”碎片般的吐息扩散在压抑的病房。

　　“会好的”于是他背着身说过这句话，就离开了。

　　麻醉剂已经完全起效果了，我半只手臂垂下来，我渐渐失去意识和疼痛。

　　这样的冷处理我会适应的，我会习惯的，我会好的。我这样对自己说，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