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愁雨》青崖簌石

13、坦白

　　六月的深夜，雨水躲过睡觉的那一批人，在和易接近的夜猫子一股脑的往云外倾泻诉说积攒已久的愤懑。

　　冯雨下班回家后放弃了来杭城后，每天雷打不动夜跑习惯，不断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刘冷香的话，

　　“那毕竟是两条人命，我知道你喜欢我妹妹……”

　　她清楚的记得，最后刘冷香说了一句“只有你能救他们。”

　　尽管她在物理救治方面不是专业的，但是她愿意以身犯险去试试。

　　“怎么个救法？”

　　“等冯医生考虑清楚了我再告诉你，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只有你我知晓。”

　　回到家，冯雨在乱作一团的被子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用枕头捂住头，想让自己暂时暂停思考，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两点整。

　　不考虑情感因素，她是医生，医生就是要救死扶伤，无法将病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凌晨两点，她套上一件连帽运动外套，拿上家门钥匙，锁上门，就去楼下小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飞奔向医院……

　　等她还完车，气喘吁吁跑向ICU门口

　　“冯医生你来到正好。”

　　“我有件事我想跟你坦白，实际上，我妹妹的恋人是我的心上人。”

　　刘冷香对冯雨凌晨跑来的举动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我说呢，怎么会有人不关心自己妹妹的死活，而是一直守着别人。”

　　“看得出，里面那个女人对你真的很重要。”

　　“你想利用自己的妹妹做筹码，来拯救自己的恋人？”

　　“不愧是冯医生，你很聪明。”

　　“可我不认为这是一个亲姐姐能做出的事，除非你们不是真的亲姐妹，除非你一开始就是满口谎言！”

　　“你让我怎么信你，能救活她们两个？”

　　“所以你是不愿意做这件事咯？”

　　“看来你对我妹妹也没有那么喜欢嘛，不然就不会一遍遍的质疑我，对我发出这样拷问灵魂的话！”

　　刘冷香眼睛里可怕的血丝像是一股股麻绳，把冯雨盯的像被勒了脖子，只剩窒息。

　　“她们到时候真的活不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和你脱不了干系的！”

　　“作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护工作者，不对病人负责到位，你难道不会因此产生愧疚感吗？”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会再信你的鬼话连篇！”

　　对话结束，冯雨刚要起身走，就听到身后骨头僵硬的咔嚓声，和一股浓郁的花香，忍不住回头瞬间，是长发遮住一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肌肉僵硬拉扯着嘴角，发出一阵阵诡异痛苦呻吟，凄切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

　　“你今天走不掉的！你今天不救她，你就得死！”

　　刘冷香把应声倒地的身躯，打横抱起。

　　“苏栩桐，我们回家，不准你为她死。”

　　冥界鬼狼早已把苏栩桐的灵魂啃食的只剩一只手了，可那只手还紧握着幽冥鬼兰。

　　“刘医生，病人病情恶化，心率血压下降，呼吸困难，意识丧失。”

　　“准备做最后的抢救，通知病人家属，病人随时有救不回的可能！”

　　冥界寻魂启事：冥王哈迪斯在华夏地界寻找他的女儿玛卡里娅，公主身负任务，已投身于人间，冥王对女儿十分思念，希望诸神诸仙在华夏看见公主者，立即召回。

　　“尊敬的冥王哈迪斯大人，我知道你在冥界一直在寻找您女儿的下落，今天我给你带来了她的魂魄，我既然帮您找到了女儿，我也有一个请求。”

　　我知道您和阎罗王秦广王关系好，能和他沟通一下，通融通融，放过我那不懂事的朋友。”

　　“曼陀罗花仙，你都已经跨地域来找我办事，不如就和我女儿一起留在这里，成为我的坐上宾客不好吗？我们一起庆祝一下团聚，就算我给你的奖赏。”

　　这可是冥界无数女人为之倾倒的花容月貌冥界美男子，同时也是冥界权利的王。

　　那又如何，刘冷香的性取向生来就是注定的，变成魂魂也无法变更。

　　“你那个朋友魂魄被我那几只可爱的小宠物吃当成美味享用，只剩一只手了，其他全部储存在肚子里慢慢消化。不久以后就会魂飞魄散，就算你救了，也是个智力不全的废人，怎么能成为你的夫人，我想你真正需要的是一位夫君。”

　　“你要知道，如果我不是吃你的颜，也不会收下你的礼物。”

　　“对不起，冥王大人，我对您存在的只有敬重之意。”

　　“您是王，但以我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胜任冥后一职。”

　　“希望您能另觅佳人。”

　　“我对我这位朋友，情深义重。我们之间因果业力深入骨髓，前世今生纠缠无尽，我相信就算是无数次生死也不能将我们彻底分开，她注定无法魂飞魄散，再说人间还有另外一位女子，她们互相深爱，两情相悦，还在等着她。”

　　“错误的花香毒药，都是我的妒忌造成的，我不配与任何人相恋，感情之事也强求不得，我愿去替那只手，求冥王大人成全。”

　　“毕竟你的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我可以帮你去秦广王那边看看，有什么方法替你救你的朋友。”

　　“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新的条件。”

　　冷冽异常的漂亮异瞳深情引导，病态饥渴的靠近，耳鬓厮磨。

　　“你要知道从现在开始你是欠我的！得听我话，狼窝可怕还是我可怕，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看来你是误会了，想成为我的女人，你也的确不够资格！”

　　一场永不熄灭的阴间烈火，席卷了一切，带来了永不停歇的绝望。

　　引火烧身的过程被称作自焚，而她还在期望她爱的人靠在渺茫的期望活过来。

　　“老秦，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严肃，你也知道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那女人的魂还不到时间，摘了你一棵兰花也不至于犯什么大错，误闯冥界，不是她的错，而那本该受惩罚的人，我会帮你自行处置，看在我面子上放了她吧。”

　　秦广王冷冷注视哈迪斯："按生死簿，她阳寿未尽。但现在是那鬼狼啃噬魂魄，纵是我也难复原。"

　　“老秦，你可别忘了那几只可爱的小宠物是你送给我的，冥界多少失踪的亡魂，要是天帝知道了是你用来喂这些小宠物，你担得起责任吗？”

　　哈迪斯又将苏栩桐握着幽冥鬼兰的残破之手推至他面前：那就用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一起来完成这件事。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值得！”

　　“对了，老秦你看，我给你准备了我们那旮旯新酿制的琼浆玉液。”

　　“这洋玩意真的好喝吗，倒给我尝尝，如果让我满意，我就放过她，不过一切还是得按生死簿的章程办事。”

　　“我就知道老秦你最好了，来亲一口。”

　　“对不起兄弟，我不喜男色，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些暧昧了。”

　　“回去吧，回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秦广王向地狱谷那几只可恶的畜生施了法术。

　　弄得它们开始一股脑上吐下泻。

　　剧毒的黑色液体，呕吐物类似大王花味道，带出了无数个落难的可怜游魂。

　　残破面目全非的灵魂在狼体内酸涩腐臭的胃液长时间浸泡，终于可以重见天日，被重新拼凑，这里面就有苏栩桐。

　　带着最后一句空谷回响的话语，侥幸逃回人间，至于究竟是不是侥幸，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出所料，她的病医救回来学史上被定义为奇迹，而失踪的两个人在灵异史上，被定性为诡异。

　　警方来调取了医院监控画面，显示2025年6月4日凌晨三点左右，本院冯姓医生和病人家属刘某，发生争执后倒地，之后监控画面消失，两人去向不明。

　　目前病人情况转好，已转到观察室，出事地点已被封锁调查，除了警方，任何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我就说那两个病人很诡异吧，我们医院ICU那地方更是邪门，可怜的冯医生都被带走了，好怕晚上她的魂穿过窗户来找我们。”

　　刘言护士哭丧着，脸上写满了害怕。

　　“你别乱说，冯医生只是失踪了，没找到人，是生是死都还不一定呢。”

　　“那但愿她能够平安无事吧，我也不是有意说这些话的，求冯医生放过，平常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多有得罪，希望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留观室里，苏栩桐被推到季柏涔旁边空余的床位，才刚拔下插满全身的管，显得体无完肤。

　　季柏涔现在已经能自主进食了，王姨放假休息回来，从邻居口中听说了有救护车进她们家，才得知她们中毒的事，问清车开往的方向，打电话找苏韩宇调查，才确定她们所在医院的位置。

　　在失踪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早上，才着急忙慌的赶到了医院。

　　悲伤懊悔的泪水止都止不住。

　　她早就把她们两个视作亲生孩子看待了，又怎么会不担心。

　　那时候苏栩桐才刚刚被抢救回来不久，她又帮忙照顾了季柏涔，早中晚，吃饭，上厕所，擦身体一样不少。

　　万幸，她最喜欢的两个孩子，一个不少的都躺在了她的面前。

　　病了又怎样，她会一直照顾她们，直到身体恢复如初，直到她老的再也照顾不动。

　　“王姨，栩桐什么时候会好。”

　　“快了快了，你看她身上那些治疗的玩意都已经拔了，和你一样只用检测仪器，呼吸机也快撤了。”

　　“只是，只是医生刚刚和我说什么需要昏迷促醒，比如闻一些熟悉的气味啊，多和她说说话，放一些她喜欢的音乐，我相信她很快就会醒的。”

　　“小涔小姐你就别担心了，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每天都会给大小姐按摩，你现在最重要的养好自己的身体，争取早日康复，我们可以一起来照顾大小姐。”

　　“熟悉的气味和音乐……”

　　“王姨，你可以帮我个忙吗？回老宅去，我们卧室的床头，柜子里有一副蓝牙耳机，还有一瓶柚子味的香水，帮我拿到医院里来。”

　　那瓶柚子味香水，是季柏涔收集第一次和苏栩桐接触时身上那令人难以忘怀的气味调配出来的，一整瓶用了一点点在手腕处就舍不得用，收到柜子里，那味道真的很香。

　　希望它香味如初，没有变淡。

　　“涔小姐，你是因为听了医生的建议，想试试那什么昏迷促醒的方法吗？”

　　“好，我现在马上去，就劳烦你帮忙看好大小姐，有什么事的话找医生或者给我打电话……”

　　结束了彻夜的雨水，窗帘的缝隙透出一道有温度的光，刺鼻的消毒水味也在消散。

　　“护士小姐，打开窗帘窗户透口气吧，留观室里太闷了，上不来气。”

　　隔着不远处病床上躺着的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大爷对留观室里的护士说。

　　“大爷你这情况实在不行就吸氧吧，等下风吹了着凉，病情又要加重了……”

　　尽管这样说，护士还是打开了窗帘和窗户，让空气阳光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