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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幸福美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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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总,公关部已经拟好方案了,关于您和温小姐结婚的消息会尽快放出。”江叙抱着文件夹站在一旁。
吕岑亦倚坐在真皮办公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钢笔,深灰西装衬得他的眉目愈发冷峻,一副对任何事都带着运筹帷幄的从容的姿态。
“嗯,通知他们尽快。”
“蔚空集团和吕氏集团联合,双CEO强强联姻,婚姻状况美满幸福。”
方克儒看到这个词条时简直难以置信,太阳穴突突跳动,他不敢相信连作为父亲的他的指示温丝椋都全力忤逆,现在竟然在不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自己偷偷结了婚。
望向另一个办公室的方向,也许是近几年身体每况愈下,方克儒发现温丝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彻底摆脱了自己的掌控。
既然愿意联姻,为什么就不能救救你弟弟?
他望着办公桌上镀金的铭牌,这个位置还能坐多久呢?
也许这就是结局吧,方克儒慢慢意识到自己前半生的精打细算是多么徒劳无功,如今又剩下了什么呢?
头一回主动推开温丝椋办公室的门,方克儒就被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狠狠刺了刺,她脸上的愉悦都快淌出来,是方克儒很久没见过的情绪。
温丝椋抬头看清来者后,目光迅速变冷,重新低头回到桌面摊开的文件上,眼神再也没有抬起来分给多余的人。
“丝椋,听说你结婚了。”方克儒有些尴尬地开口,毕竟很少有父亲得在新闻上得知女儿的婚姻状况。
“哦,不关你的事。”
温丝椋抬头扫视了一下方克儒,虽然疑惑为什么方克儒知道这个消息,但她实在厌恶与眼前的人哪怕多一句交涉。
“再怎么说你也应该通知家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两家父母至少应该在一起吃顿饭吧。”
见温丝椋没理他,方克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丝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对蔚空不管不顾的。”
“现在蔚空慢慢好起来了,是不是也应该安排女婿跟我见一面了?”
温丝椋这回都想不出词来形容方克儒了。她“腾”地一声站起来,目光掠过对方头顶,“你让人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是你女儿?”
“你没资格见他。”
没看方克儒脸上僵硬的表情,温丝椋径直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刚出门就撞见李瑜,“温总……您看到新闻了吗?”李瑜小心翼翼地问。
温丝椋皱皱眉,前段时间蔚空天天上新闻,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看新闻。
刚打开手机消息栏就弹出了自己的结婚消息,温丝椋的视线落在“婚姻状况幸福美满”八个大字上。
她不禁笑出了声,吕岑亦的公关都有自己的风格,傻子都能看出来新闻到底是谁发的。
又往下滑了滑,她看见这位公关大师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什么时候有空?我爸妈想让我们一起回去吃顿饭。”
另一边的吕岑亦对着键盘敲敲打打了无数次才编辑出这条消息,他知道温丝椋最近很难抽出时间,她甚至连待在家里的时间都寥寥无几。
虽然公关文案写得幸福美满羡煞旁人,但只有吕岑亦才知道,结婚后他能够见到温丝椋的次数屈指可数,只能在清晨或深夜偶尔打个照面。
明天是周末,如果有空闲时间,吕岑亦希望温丝椋能够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就算是待在房间里睡一整天也好——但总事与愿违。
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时,吕岑亦正在办公室看季度报表。
“你现在在哪?”吕母激动地开口。
当在儿子口中使用雷霆手段催婚的吕父吕母收到亲戚朋友的祝贺信息时简直目瞪口呆,这些年来吕母好不容易做好自己的儿子因为缺乏婚姻运而注定孑然过一生的打算,却没料到自己儿子的婚运说来就来,完全是神不知鬼不觉。
“在公司。”吕岑亦突然想起来自己结婚的事还没有通知爸妈,这确实是有必要的事。
还没来得及开口坦白,对面的吕母便质问道:“你还有心情上班?刚才亲戚们都给我们发祝贺短信哇!我还以为是诈骗犯,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结婚了他们怎么知道……你怎么连这种事都不和家里人说?”
“忘了。”依旧是很简短的两个字。
“我会召开股东会说明。”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叹息:“岑亦,长大后你的事情我们也不插手了,你跟谁结婚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明天必须和那女孩一块回一趟家。”
吕母下达最后的命令挂了电话。
其实吕岑亦接管公司以来很少回家,他认为即使是亲人也该保持适当的边界感。
看着温丝椋发来的“好”,吕岑亦的视线凝住久久不动。
当天温丝椋破天荒地早早下班,吕岑亦推开家门就看见了很久不见的温丝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被大包小包的奢侈品包围。
她穿着很简单的家居服,发丝很随意地散落在肩头,随着手臂的动作微微晃动,安静地低头对着面前的礼物盒发愁。
吕岑亦绕过地上的奢侈品来到沙发前,金属袖口擦过皮革发出细微声响,温丝椋仰头的瞬间,目光直直撞进了那双深眸。
眼前的西装领带逐渐垂落,沙发柔软的皮革发出极其轻微的下陷声响,吕岑亦一步一步靠近。
“在看什么?”
吕岑亦明知故问,上半身自然地、毫无征兆地朝温丝椋的方向微微倾斜过来,温丝椋闻到了一股冷冽的木质香。
呼吸越来越近,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寸一寸靠近温丝椋的视野,温丝椋感觉自己的余光已经像不受控制的雷达,固执地捕捉着吕岑亦的下一步动作。
结果他只是拿起了温丝椋面前的电视机遥控。
温丝椋长舒一口气,不知是释然还是失望。
“我给伯父伯母买了点礼物,帮我选选?”
温丝椋觉得今天的吕岑亦有点奇怪,连眼神都比平日浓稠。
遗憾的是吕岑亦向来不擅长挑选礼物,对于父母的喜好也知之甚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也只是在满桌摊开的包装盒中指到了装着丝巾和领带的盒子。
这样的礼物有点普通,但温丝椋没信心能比他们的亲儿子还了解他们的喜好。
于是一锤定音。
温丝椋总觉得这种重要场合,穿着也总是要正式一些。
于是她为自己购置了一双平时连应酬都不曾穿过的细跟高跟鞋。
温丝椋将高跟鞋套上鞋跟,努力挺直腰背,试图模仿其它人穿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模样,但是此刻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不听使唤。
即使面前没有镜子,温丝椋也知道自己走路的模样就像走钢索的小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温丝椋都快被自己气笑了。
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与和缓的新闻播放音格格不入——不是常人穿着高跟鞋发出的清脆的“嗒嗒”声,而是充满了犹豫与拖沓的“刺刺”摩擦音。
原来还是没学会穿高跟鞋。吕岑亦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回头就要送摔伤脚踝的温丝椋去医院接受治疗了。
“温丝椋,不用太正式,我们只是随便吃个饭。”于是吕岑亦起身,回头。
“不舒服的话就不要穿了。”
“真的好难啊,你说他们都是怎么学会穿高跟鞋的?”温丝椋沮丧地甩掉脚上的美丽刑具,“我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我猜也是。但吕岑亦看着温丝椋失落的表情也不好再口出恶言打击她,只能尽力安慰面前这个十年都没学会穿着高跟鞋走路的温丝椋:
“没关系,我也不会。”
此人的安慰比直接骂还可怕。
“是哈,那等我回头学会了再教你。”温丝椋光着脚重新回到柔软的沙发。
“温丝椋,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事就不要做。”
吕岑亦蹲下为温丝椋摆好拖鞋,语速放缓,但每个字都清晰。
温丝椋记不清是不是第一次用这个角度俯视吕岑亦,但视线交汇的那一瞬,她又清晰地看见吕岑亦眼角那颗小痣,一股微小的战栗在心上扎根,而后缓缓弥散开。
一声鸟鸣刺破黑夜。
“别紧张,叫他们叔叔阿姨就行了,他们不在乎这个。”吕岑亦坐在驾驶位上系上安全带。
温丝椋的注意力迅速从他右眼角上方那颗斜斜的小痣上移开。开玩笑,她温丝椋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紧张。
“还有,我们天天晚上睡在同一个房间,别说漏嘴了。”吕岑亦的声音逐渐放低。
“我怎么可能会说漏嘴。”温丝椋有点不服气。
“我跟你说,我以前可是被星探死缠烂打过的,他非要让我去演电影。我的表演天赋还用得着质疑吗?”
“你确定人家是看重你的表演天赋吗?”吕岑亦作为唯二知晓真相者实事求是地说道。
“那当……”温丝椋话锋一转,完蛋,记性太差,吹牛吹错对象了。
因为撞见星探那天吕岑亦正好在场,也恰恰只有他一个人在场。
这么多年温丝椋添油加醋扭曲事实炫耀自己的表演天赋从未翻车,她可谓是在吹牛的路上畅通无阻。而如今那个绊脚石很巧合地出现在她身边,温丝椋曾经一直认为此概率之小不亚于真空衰变。
“反正你不用担心。”
话都说出去了,死到临头也得嘴硬。这也是温丝椋的人生信条之一。
车窗朦胧地映出吕岑亦舒展的眉峰,银色戒圈夹在晨光里泛出温润的光,他轻笑出声:“期待你的表现,温大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