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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契约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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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我记得你跟霍曾挺熟的吧?”
傅成酌掩在杯子后面的嘴角勾出一个极小的弧度。
来了,跟他绕了半天终于按耐不住了。
“就有过几面之缘,算不上关系好。”傅成酌坐在傅成业对面静静地看着他演戏。
“啊,是这样啊。”傅成业眸光晦暗,语气听着像是有些失落。
傅成酌假装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淡淡开口:“但你知道的哥哥,自从我变成这样之后我们很久没有来往过了。”
其实傅成酌这句话说得很好。一边撇清了自己和材料事件的关系,一边又暗暗向傅成业示弱,能在一定程度上让傅成业放松警惕,这有利于自己之后的活动。
大概傅成业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面部表情有一瞬间松弛,但却被傅成酌轻而易举捕捉到了。
傅成业审视的视线自下而上扫过傅成酌,最后落在那双毫无灵气的眼睛上。
他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那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张砀,送傅少回去。”
张砀垂着头站在一旁,自始至终连姿势都没换过。闻言,他才将手里的盲杖递给傅成酌,半搀着傅成酌缓缓走进电梯。
在下楼的时候,张砀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自顾不暇间松开了傅成酌,眼看着傅成酌一脚从楼梯上踩空了。
而傅成酌本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猜到了对方的用意,脑子里思绪不断翻涌,他仅用两秒就做出了决定。
他放任自己的身体在重力作用下迅速前倾,身后跟着的人的惊呼声落在耳畔,却在即将倒地的刹那被熟悉的柠檬气息包裹住。
一只手从高处伸出来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小心点。”
那人声音裹着笑,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在众人视线中压出深深的弧度,遮住了眼睛,只露出光洁的下巴和勾着笑的嘴唇。
只愣神片刻,听到熟悉声音,傅成酌心下一动。
被沈彻牢牢攥在手掌心的那只手猝不及防地伸出大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直到摸到虎口的茧子傅成酌才彻底放下心来。
张砀看着这一幕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抢先一步,“我知道,不用谢。”说完他松开“牵着”傅成酌的手,不等张砀再说什么,却见那人已经转身摆摆手朝楼下去了。
张砀心想,哈?你知道什么呀你就知道了?
只留下一个戴着帽子的后脑勺。
但对于对方的穿着他并没有觉得奇怪,毕竟这个地方像他们这样带着目的来的人比比皆是。就当是一个小插曲,傅成业也没有多想。
“人送回去了?”
“已经送回去了,傅总。”张砀垂手规规矩矩地站在傅成业背后,他偷偷抬起眼看了那道宽阔的背影却不敢多做停留,仅仅只是三秒又快速垂下眼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一阵动静,张砀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张砀手紧张的地攥起来,自己也没察觉到手心里早就握了一把冷汗。
鞋底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鼓点,带着莫名的魔力,逐渐控制了他的心跳。
“张砀,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轻飘飘的话砸在张砀心头似有千钧重,那颗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速度仿佛都慢了几拍。
傅成业自上而下睨着他,隔了半晌才开口问:“事情办的怎么样?”
提到这个,张砀又是一阵心慌,“抱歉傅总,出了点意外……”
闻言,傅成业烦躁地捏了捏鼻梁,“算了,他那眼睛应该是好不了了,这边照常,不必再管了。”
“我让你约霍曾你办的怎样了?”
提到这个,张砀立马正色附在傅成业耳边说了什么,随即见傅成业脸上浮现愠色。
只听“砰” 一声,昂贵的高脚杯自桌边坠落,砸在地上碎成一地的玻璃渣,“这老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简直欺人太甚!”傅成业咬牙切齿,全然没有了才在傅成酌面前的气势。
傅成业:“回朔城。”
张砀一把捞过挂在一旁衣架上的西装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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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酌又回到了精致牢笼,每一扇门每一扇窗在什么傅成酌看来几乎跟笼框没什么区别。大概唯一不同的别人是金屋藏娇,关的是金丝雀。
而这偌大的房子里关的是一个真正的囚徒。
看着傅成酌走进房子里,外面的保镖极其有边界的替他关上门,而站在客厅的傅成酌只能任这个笼子在自己面前关上。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自由。
傅成酌转身。
一只手却悄悄从背后伸出捂住傅成酌的嘴,掠过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柠檬味。
两人靠的极近,甚至沈彻说话时呼出的气体喷洒在傅成酌耳尖。傅成酌到底是不习惯跟人之间距离这样近,他烦躁的在沈彻怀里扭动几下。
“嘘,别动。”沈彻伏在他耳边说话。
闻声傅成酌倒是真不动了,他眼睛里透露出狡黠,“干什么?”
说话时嘴唇一张一翕,轻轻扫过沈彻的手心,像极了一片羽毛轻扫过掌心,带着不可名状的痒意。
沈彻不习惯这种感觉,他下意识松开捂着傅成酌的手。
傅成酌感受着对方的动作,心下不禁想“呵,小样。”
“啧,怎么就学不乖呢。”沈彻后知后觉的察觉了对面人的意图,“好歹我刚还救了你呢。”
说起这个傅成酌就想起了自己要问沈彻的正事,“我还没找你呢,你今天怎么会在那?”
“那么大个饭店就你去得,旁人都去不……”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傅成酌打断,“别跟我撒谎,你应该知道我这种人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巧合。”
沈彻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结上下滚了滚才道:“我怕你那个哥没安好心,果然不出我所料……”
“怎么样,说好要保护你,我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吧。”
沈彻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傲娇,隐隐有求表扬的意思。
见此,傅成酌嘴角也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做的不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话倒是真的,要不是沈彻今天拉了自己一把,他估计今天就要在那个楼梯上结结实实摔一跤才行。
傅成业毕竟不是个省油的灯。
转眼间傅成酌拄着盲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沈彻无意识的摩挲着刚被另一个人嘴唇扫过的地方。
毫无预兆的,心里竟冒出一个从没有过的荒唐想法——说话那么硬,嘴唇却是软的。
当沈彻惊觉自己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时候行动往往比他脑子更快,他的手已经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了,脸上下意识多出几分恼色。
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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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彻今晚澡洗的时间格外长,擦着头发出来的下楼的时候恰好又碰上端着水杯上来的傅成酌。
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擦身而过。
直到看不见人了,沈彻还望着楼上,他鼻尖动了动,空气中一股檀木香中又纠缠着淡淡的酒味……
晨光微熹,黑夜的尽头被一缕缕金色的光亮刺穿,穿透厚重的云层,像一支支金色的利箭射向大地,一切都被这种颜色笼罩。
难得的,沈彻没有一大早就没了人影。他在傅成业的眼线进门给傅成酌准备早餐之前就已经站在人卧室门口。
手指屈起做出敲门的姿态,却又在触及之前顿在半空,一副难为情的姿态。
心下挣扎半晌,手指才终于碰到了门板。
“咚咚咚——”
“进来。”声音隔着厚重的木质门板落在沈彻耳朵,带起轻微痒意。
“咔嚓”一声,沈彻拧开门迈了进来。进门习惯性先打量环境,但只一秒他的视线便被站在窗户前的人吸引了。
傅成酌迎着晨光面朝窗外站着,因为逆光的原因这道身影落在沈彻眼里就是除了傅成酌背影以外,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
白色的衬衫遮住白皙带着肌肉的肩膀,傅成酌一边系着扣子转过身来,“什么事?”
纽扣一直系到锁骨下,那道声音也恰好落在沈彻耳畔。闻声,沈彻的目光才堪堪从对方凸起的锁骨上慌乱移开。
沈彻不自在的挠挠头,“咳,那个我……”
“滚出去!”傅成酌突然厉色道。
闻言,沈彻的尬笑僵在了脸上,“什么?”
傅成酌那张好看的脸上眉头紧锁,“需要我重复?”
“不是你……”话还没有说完,原本隔了老远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枕头先砸了过来。
沈彻单手接住那个软软的枕头,被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着,捏出一个怪异的形状。
“不是,我说你这人……”眼瞅着傅成酌又要抄手边的东西,他连忙退出去,“咚”一声隔着木板依旧吓了沈彻一跳。
“还真下死手,不是你让我进的吗?”说着沈彻低头,视线落在怀里的枕头上,他发泄似的将手中的枕头搓扁揉圆,“还有你卧室里那些没用的东西,我早晚给你扔了……”
后来有一天,沈彻真的说到做到,将傅成酌卧室里自己看不顺眼的东西一个一个扔在门外,而那时的傅成酌甚至连反抗都难,只得死死咬着下唇,承受一波又一波进攻,再无暇顾及其他……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又是“咚”的一声,这般几次三番着实吓了着了沈彻,他后退几步,冲门道:“行了行了,你别扔了祖宗,我的错,我的错。”
沈彻真怕傅成酌闹出的动静把人引来了,他赶忙抱着枕头躲进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