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无法抵挡的诱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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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一日，滦中开学了。
石高峰走进教室，打眼一扫就发现教室里空着三个座位。
所有同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石高峰充满血丝的双眼上，大家一动不动，教室里异常安静。
在讲台上站定，石高峰如同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依然一脸淡定。
“同学们，今天我们上开学第一课。”石高峰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开学第一课”几个字。
乍一看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手好像有些微微颤抖。
看黑板上的字就知道，石高峰已经在竭尽全力地克制了。
“报告。”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
唰！大家立刻寻声看去。
只见一个女生背着书包，怀里抱着一叠作业本大步走了进来，“石老师，我去办公室拿作业了，不算迟到吧？”
面对着石高峰，夏凡露出平日里都不很常见的灿烂无比的笑容。
夏凡没走？
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大家面前，但谁也不敢轻易下这个结论，因为全校甚至整个东滦镇的人都认为夏凡去市一中毫无悬念，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当她又出现在007班教室里的时候，总觉得这不太真实。
石高峰本该感慨一番的，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会心地对着夏凡点了点头。
夏凡也似乎不用石高峰说什么，单凭眼神就能完全领会他的意思。
迎着许多多热烈的目光，夏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放好书包，打开笔记本，提笔写下今天的日期和黑板上的主题，挺胸抬头迅速进入听课状态。
那么多双眼睛都全程注视着夏凡，但她并没有刻意让自己成为焦点，一切都那么顺畅自然，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啪啪啪——
此时静悄悄的教室里，居然有个人鼓起掌来，随后又带动了几个人跟着一起拍手，全体的掌声转瞬即至。
要说整活儿，还得是他李来奇。
在全班热烈的掌声中，夏凡不得不又站起来，以回归者的身份向大家鞠了一躬，顺便偷偷“剜”了一眼好事的李来奇。
眼神交会的一瞬间，李来奇才确定这是真的，他的心也终于踏实了。
虽然教室里还是空着两个座位，但丝毫没有影响石高峰的心情，他好似刚刚充满的电池，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干劲儿。
“今天的开学第一课，我们来说一说选择。”
石高峰清清嗓子，正式开始讲课，“同学们，选择是人的一生要面临无数次的事情，也可以说人的一生就是在做各种各样的选择。有的人在选择中成长，有的人在选择中改变，有的人则在选择中迷失。无论你选择什么，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什么才是你自己真正想要的，你的选择是否遵从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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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开学第一课，满城风雨的“挖学生”事件也终于尘埃落定了，最终东滦中学一共被挖走6名学生，其中就有007班的宋志远和王宇。
虽然这对学校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但并没有老师因为没能留住学生而遭到处罚，何洪德也为在紧急会议上的过激言辞向石高峰道了歉。
更有意思的是，董茂学因为夏凡没有走竟然还当众表扬了石高峰，说他有责任有担当，思想工作做得到位。
石高峰从校长那里拿回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签的责任状，把它压在了办公桌的玻璃板底下，似乎想用它来时刻提醒自己，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不怕被觊觎，更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了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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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课，夏凡就被几个人团团围住，任凭他们七嘴八舌地发泄对自己的不满。
许多多埋怨道：“夏凡，你可真能卖关子，不走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我白白伤感了一天。”
“可不是嘛！”张伦接过吐槽的接力棒，“其实我倒还好，只是李来奇他……”
张伦正说着，就被李来奇面对面扔来的纸团击中了嘴巴，话刚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抢过话语权，李来奇迫不及待地问：“夏凡，你不是说，你爸妈把行李都给你准备好了么，怎么又不去了？”
“他们改变主意了，所以我也就不用走了。”夏凡解释道。
众伙伴听了连忙摇头，显然很不满意夏凡的答案，倒不是怀疑她说谎，而是知道这里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我知道了，”张伦好像突然猜到了什么，“石老师，是石老师对不对？石老师去你家了，给你爸妈做了思想工作，说服了你爸妈，然后你就留下来了，我猜的没错吧？”
张伦说完就开始向许多多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摇晃着脑袋说：“我聪不聪明？一定是这样的，没跑儿。”
“你还真是聪明，全镇的人都知道滦中所有高一班主任都在给可能会走的学生做工作，有的学生家的门槛都快被老师踢破了，更何况石老师还签了责任状。”看来许多多知道的比张伦只多不少，她又白了张伦一眼，“傻子都能想到的事情，还用你猜？”
张伦无力反驳，非常服气地点了点头，“也对哦，的确是傻子都能想到的事情。”
“张伦！”许多多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立刻对他打了一套劲道小铁拳，边打边气急地说：“要死呀你，要死呀你……”
此拳不可小觑，张伦实在招架不住，连连败退。
看着他俩连打带闹，夏凡开心地笑了，而李来奇却无暇顾及自己兄弟的死活，还在纠结那个问题，“夏凡，究竟是怎么回事？”
收起笑容，夏凡也认真了起来，“其实石老师并没有去过我家，也没有劝过我爸妈，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什么？你自己？”许多多和张伦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俩人脸上挂着同一副惊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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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晚上，夏凡和李来奇告别了石高峰，在回家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夏凡家门口，她也只是平淡地说了句“谢谢你陪我，再见”，然后就往家里走。
“夏凡……”当她快要进家门时突然被叫住了，慢慢回过头，对面的李来奇看着有些沮丧。
“我早就跟你说过，七班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终究还是要走的。”
“什么意思？”
“嗯……其实也没什么，”绞尽脑汁，李来奇也没想到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顺嘴说的话，只好草草收尾，“不管怎么样，毕竟同学一场，祝你前途似锦，一路顺风。”
一个洒脱地转身，李来奇走了。
看着他快速消失在路边黑暗的角落里，夏凡却还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她不解这一场到底是谁送谁的戏，那个为她送上临别祝福的人甚至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走得居然比她还要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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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爸爸妈妈在客厅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去哪扔垃圾了？怎么这么长时间？”妈妈周文华没有好气地问。
“哦，我顺便去找同学告个别。”夏凡轻描淡写，没再多说什么。
“那你倒是跟我们说一声呀，害得我和你爸找了你半天。这大晚上的，你要出点儿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周文华越说越激动，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哽咽。
往常这种情况，主角都是弟弟夏杰，回来后免不了上一堂“打是亲骂是爱”的家庭亲子教育课。
对于夏凡，从小到大这可是第一次。
夏凡还没回来的时候，急得爸爸夏兴国在屋里四处乱转，嘴上不停地嘟囔“这是去哪儿了呢？回来看我不骂死她……”，搞得周文华更加心烦意乱，俩人还因为这个吵了几句，夏杰怕殃及池鱼，吓得他赶紧躲进自己的屋里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可是夏凡一回来，夏兴国却不见了之前的气势，反倒一句话也没有，就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们娘俩儿，直到感觉场面可能要失控才出手介入这场母女之间对话。
“行了文华，孩子回来了就好，你就别生气了。”
矛头一转，周文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夏兴国，现在你装上好人了，跟我吵架时候的那股狠劲儿跑哪儿去了？是谁说要好好给这个家立立规矩的？这不夏凡也回来了，你倒是立呀？”
自知理亏的夏兴国不敢再火上浇油，急忙安抚道：“哎呀！我那不是着急说得气话嘛！”
他一边给老婆陪着笑脸，一边偷偷给女儿使了一个小眼色，“小凡呐，快给妈妈道个歉，让你妈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送你去市里呢。”
“妈……对不起！”夏凡小声地说，“明天您不用送我了。”
“那可不行，你妈假都请好了，再说我明天单位有事去不了。”夏兴国里应外合急忙反对，“还是让你妈送你去吧，你第一次住校，帮你收拾收拾房间，置办点儿日常用品也方便。”
这招的确管用，周文华的脸色明显变得好看了不少，想想明天以后女儿就要离开家独自外出求学了，免不了伤感多于生气。
“我不想去市一中。”
“不想去就不去，市一中有什么……”夏兴国对着老婆嬉笑的脸突然僵住了，然后猛地转向夏凡，“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夏凡沉住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我说，我不想去市一中，我要留下来。”
刚刚散去的阴云，突然被一个旋风又卷了回来，重新笼罩在一家人的头顶之上。
此话一出，周文华还没开口，夏兴国居然第一个坐不住了，“孩子，你可不能犯傻，人家都开出这么好的条件了，你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对啊！有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进都进不去呢。”周文华默契接力，“而且市一中的火箭班，那可是尖子班中的尖子班，每年本科升学率100%，一半以上都是重点大学，去年还出了个清北生，比你原来的一班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夏兴国又抢位成功，“小凡，在市一中你能考上更好的大学，甚至是最好的大学，既然别人能考上清北，我相信你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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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凡沉默了，爸爸妈妈也没再追击，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
清北，多少寒窗学子的梦想，但在滦中学子心里却梦也不曾梦，想都不敢想，连夏凡也亦复如是。
在滦中考上清北是妄想，如果去了市一中呢？
夏凡怎么想的不知道，但确实吊足了夏兴国和周文华的胃口，他们知道这恐怕是让女儿冲刺清北唯一的机会，也是本市通往清北唯一的途径。
金钱美色必须断然拒绝，可拿清北当诱惑，有什么理由抵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