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糊咖的国宝级弹幕》黎栖竹

4、织金残片与热搜风暴

　　顾砚离开后的后台，空气仿佛被抽干了般凝滞。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各种难以言喻的张力。苏杳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探究、震惊、嫉妒、难以置信……如同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垂眸看着手中那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冰凉的触感透过瓶身传来，与方才顾砚指尖那转瞬即逝的微凉如出一辙。这瓶水，与其说是关怀，不如说是一个信号，一个来自这个圈子顶端人物的、意味深长的认可与试探。

　　"杳杳……"

　　一个略显干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林薇薇几乎是强撑着最后的体面，踩着有些不稳的高跟鞋走近，脸上挤出的笑容像是精心绘制却即将龟裂的面具。"没想到你和顾老师……这么熟啊。"她的话音里带着刻意压低的暧昧，尾音微微上扬，既是试探，又像是某种不甘心的确认，目光紧紧锁着苏杳，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苏杳抬眸，目光平静地掠过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并未回答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林薇薇的心思，她看得分明，如同看透一层薄纱。"林小姐，失陪。"她语气疏淡，听不出情绪，说完便径直朝着自己的临时休息室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平稳，将那一片骤然响起的、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愈发灼热的视线，彻底隔绝在身后。

　　"砰"的一声轻响，休息室的门合上，世界瞬间被剥离了大部分杂音。助理小杨正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踱步，见她进来，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跳过来，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舌头："杳杳姐！你没事吧？天哪！网上都炸了！周老，周老他亲自发微博了！还有刚才……刚才顾影帝他……他怎么会……"她激动得脸颊泛红，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微博界面。

　　"我没事。"苏杳打断她，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她走到化妆台前，将那颗微凉的矿泉水瓶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叩响。镜子里映出一张绝色容颜，眉眼如画，肤光胜雪，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年轻的、美丽的皮囊。但那双眼睛，沉静、深邃，带着历经世事的通透与冷静，是属于千年之前，那个执掌内府织造、见惯风云变幻的苏杳。今天的举动，是冒险，却也是必然。在这个规则陌生、人情复杂的时代，她必须尽快立住脚跟，而技艺，是她唯一熟悉且绝对自信的凭仗。

　　"可是，杳杳姐，你看！"小杨迫不及待地把手机递到她面前，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热搜！热搜前五我们占了三个！'苏杳专业打假'、'周安平点赞苏杳'、'匠心之旅赝品'！你的微博粉丝在疯涨！虽然还有黑粉在跳脚骂，但、但好多人都说你是被娱乐圈耽误的考古专家！风评真的在好转！"

　　苏杳的视线淡淡扫过那些不断跳动的数字和纷杂的评论。虚名如浮云，赞誉与诋毁，她在大内宫廷早已见得太多，起落沉浮，不过寻常。倒是顾砚……那个男人，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心思也太过深沉，看似坦诚的邀约背后，总让人觉得笼罩着一层难以捉摸的迷雾。他提及的"家母遗物"，是真的巧合，还是别有深意？他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专业能力"，究竟抱有几分相信，几分好奇，又或者……有几分审视？

　　就在这时，她放在化妆台私人区域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言简意赅：

　　【苏小姐，冒昧打扰，我是顾砚。关于之前提及的织锦残片，不知明日午后是否有暇？地点可由你定。】

　　他动作倒是快。苏杳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停顿片刻。她对那所谓的残片确实有几分好奇，能让他如此郑重其事，甚至不惜亲自来到后台邀约，想必并非凡物。或许，能从中窥见这个时代织造技艺的某些脉络，甚至……与她遥远的过去产生一丝微弱的联系？

　　【可以。地点稍后发你。】她回复得同样简洁，没有多余的寒暄。

　　几乎是刚放下手机的瞬间，小杨又是一声压抑的惊呼，这次带着明显的慌乱："杳、杳杳姐！又、又上热搜了！这次是……是和顾影帝！"

　　苏杳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接过小杨递来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知名娱乐八卦博主的首页，最新发布的微博带着一个鲜红的"爆"字，标题极具煽动性：

　　【独家爆料！顶流顾砚《匠心之旅》录制结束后密会苏杳！后台亲密交谈赠水，疑因节目生情？！[高清组图]】

　　下面附着的几张照片，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挑选和角度的利用。一张是顾砚低头将水瓶递给她的瞬间，从侧面看去，两人距离极近，他微微倾身的姿态，在镜头下被解读出了无限的暧昧，仿佛正在她耳边低语；一张是顾砚微微垂眸，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而她正抬手欲接，侧脸线条清冷，形成了某种奇异的张力；还有一张是两人相对而立的全景，顾砚高大挺拔的身形恰好将她半笼罩在自身的影子里，构图巧妙，氛围被渲染得莫名旖旎。

　　拍摄者显然深谙此道，明明当时后台人来人往，嘈杂混乱，照片里却通过焦段的运用和角度的取舍，硬生生营造出了仿佛只剩他们两位主角的"二人世界"效果。

　　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以每秒上百条的速度疯狂刷新着，各种情绪激烈碰撞。

　　【！！！！！！我瞎了？！顾砚和苏杳？！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这世界是不是疯了？我砚哥怎么会和那个著名的草包花瓶扯上关系？！】

　　【等等，苏杳今天刚立住专业人设，晚上就和顶流传绯闻？这剧本也太明显了吧！炒作痕迹太重！】

　　【抱走我砚哥！不约！肯定是女方团队趁机炒作！心机婊！】

　　【可是……照片看起来……顾砚好像挺主动的啊？还亲自送水？他什么时候对女明星这么殷勤过？】

　　【我不信！我不听！哥哥独美！苏杳滚远点！】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两人颜值配一脸吗？冷艳专业大师x高冷禁欲顶流，这设定有点带感，有点好磕？】

　　【楼上的，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清醒一点！】

　　舆论再次被点燃，这次的火力，比之前"打假"时更加凶猛、复杂，且充满了粉圈特有的攻击性。顾砚的粉丝群体"砚台"庞大且战斗力极强，组织严密。一时间，苏杳刚刚有所好转、开始出现正面评论的微博评论区，再次被各种质疑、辱骂、嘲讽和不堪入目的P图淹没。"炒作惯犯"、"心机深沉"、"蹭热度无下限"的帽子一顶接一顶地扣下来，甚至有人开始恶意解读她之前在节目中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

　　小杨急得眼圈都红了，在原地直跺脚："怎么办啊杳杳姐！这……这明显是有人蹲点偷拍！角度还这么刁钻！顾影帝那边会不会误会是我们安排的？他团队要是发怒……"

　　"清者自清。"苏杳放下手机，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仿佛那些汹涌的恶意与她无关。这种程度的流言蜚语，捕风捉影，比起宫廷中那些杀人不见血、动辄牵连家族的阴谋构陷，实在算不得什么。她只是在冷静地分析，这偷拍者是恰好遇上，还是早有预谋？是针对她这个刚刚翻起一点水花的新目标，还是原本就想盯住顾砚，自己只是被意外卷入？抑或是……有人想一石二鸟？

　　片刻后，她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经纪人芳姐打来的。电话刚一接通，芳姐那又急又气、却难掩一丝兴奋和难以置信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传来："苏杳！我的小祖宗！你今天真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打假的事干得漂亮！周老的认可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但这顾砚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绯闻来得也太是时候了，不对，也太不是时候了！现在舆论两边倒，吵翻天了！"

　　"不认识。"苏杳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形成一条条光的河流，"他只是来找我鉴定东西。关于他母亲留下的一些织锦残片。"

　　"鉴定东西？"芳姐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猛地拔高，"对！对！就是这个切入点！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你的专业人设！把绯闻的影响降到最低！你等着，我马上联系团队出通稿，找水军带风向，核心就是强调是顾影帝慕名而来，请教专业问题！是因为你的能力得到了顶尖圈层的认可！彻底淡化绯闻色彩！"

　　芳姐的行动力极强，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不到半小时，网络上开始出现一批风格统一、口径一致的"澄清"贴文和营销号通稿。核心思想都是"苏杳老师凭借过硬专业能力获得业界广泛认可，连顾影帝都慕名前来请教其母遗物鉴定问题"，行文中不断强调苏杳在节目中的专业表现和周老的权威认证，试图将公众的注意力从暧昧的绯闻拉回到严肃的专业领域。

　　这一招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一部分相对理性的路人和被苏杳今天表现圈粉的新粉丝开始接受这个说法，毕竟她今天展现出的专业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与顾砚私下爱好传统文化的传闻也似乎能对上。

　　【这么说就合理多了，顾砚好像是挺喜欢收藏和研究这些老物件的。】

　　【所以就是很正常的学术交流被无良狗仔恶意解读了呗？真是够了！】

　　【苏杳实惨，刚靠实力翻身，气都没喘匀就被按头炒作蹭热度。】

　　【支持苏杳老师用专业实力打脸造谣者！

　　然而，顾砚的狂热粉丝并不买账，她们坚信这只是苏杳团队精心策划的洗白和捆绑炒作方案，双方粉丝在网络上掀起了一场规模不小的骂战，各种黑料、截图、表情包齐飞，战火从微博蔓延到其他各大论坛。

　　就在这场舆论拉锯战愈演愈烈，双方争执不下之际，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动向，让整个事件再次发生了戏剧性的、决定性的转折。

　　顾砚的官方工作室，在沉寂了几个小时后，突然更新了一条微博。

　　没有众人预想中的长篇大论律师函，也没有义正辞严的否认声明，只有简简单单、甚至显得有些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转发了那条最开始的爆料微博：

　　【@顾砚工作室：老板说，确实是去请教专业问题。苏老师学识渊博，受益匪浅。另，偷拍及恶意散布隐私行为可耻，相关法律责任我司会追究到底。//@娱乐八姐：独家爆料！顶流顾砚……】

　　这条微博，如同一记无声却威力巨大的惊雷，炸得整个网络世界目瞪口呆！

　　顾砚方不仅没有按照常规操作撇清关系，反而……亲自下场，肯定了"请教"一事，并且直接用了"苏老师"这个充满敬意的称呼，语气尊重，姿态放得极低！

　　这无异于官方亲手为苏杳的专业地位盖棺定论！

　　一瞬间，所有的污蔑、嘲讽和"炒作论"都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连正主都亲自承认是去"请教"、尊称一声"老师"了，谁还能说是女方单方面炒作、捆绑？

　　舆论风向瞬间逆转！之前还在奋力辩驳的苏杳粉丝顿时扬眉吐气，而顾砚的粉丝群体内部也出现了分化，一部分理智粉开始呼吁冷静，尊重偶像的选择和判断。路人们更是纷纷感慨苏杳这是用实力赢得了绝对的尊重。

　　苏杳看着这条堪称"神来之笔"的回应，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真正的讶异。她没想到顾砚会用这种方式处理。这看似简单平和的回应，不仅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绯闻危机，将她稳稳地托在了"专业人士"的位置上，杜绝了后续更多的纠缠，更隐隐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之意。这个男人，处事之老辣，对舆论掌控之精准，果然不简单。

　　她拿起手机，给那个存下没多久的号码回了一条信息：

　　【明日午后两点，城南"静心斋"茶室，如何？】

　　那里环境清幽，雅致僻静，私密性好，适合谈这类需要安静氛围的事情。

　　几乎是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回复就来了，依旧是言简意赅：

　　【好。届时见。】

　　网络上的风暴仍在喧嚣，但风暴中心的两人，却已透过这纷乱的表象，悄然约定了下一次的会面。苏杳知道，与顾砚的接触，或许会带来更多的关注、审视与未知的麻烦，但那关于织锦残片的谜团，以及这个男人本身所蕴含的秘密，都像是一个巨大而深邃的漩涡，散发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诱使她深入其中，一探究竟。

　　她放下手机，重新望向窗外。都市的霓虹璀璨如星海，勾勒出这个时代冰冷而繁华的轮廓。这个世界，比她初来时想象的更为复杂，也……似乎，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