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千拳门门主会武仙 ...
-
等无妄酒意散尽，宿醉方消，他见到夕阳的金光正反射在碧翠的湖水上，水波晃漾不定正揭露着风的姿态，那映着夕暮的湖面是如此耀眼，像一块贴了金箔的镜子那样华美。无妄揉揉眼睛，心想师尊在升仙前为他留下的灵鸢当真是个好宝贝，能带着自己见到如此瑰丽的风景。
正感叹之际，无妄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他正想起身下榻远离那玎珰声，耳畔便传来一声轻哼：“哟，‘一杯倒’醒啦？”
“什么‘一杯倒’？”无妄撮唇大呼，想把在外面看风景的灵鸢喊回来。他心想道：“小鸢越来越不听话了，等见到师尊定要好好在他面前骂骂那坏小鸢！”
斐慈噗嗤一笑道：“哦，说错了。应当是‘半杯倒’。你昨天好像没喝完一杯呢。”
无妄这才明白斐慈是在揶揄自己吃醉了酒。他羞愤欲死，忍不住腹诽：“酒量好难道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我就算一杯倒、半杯倒又如何。要是我不让你斐慈几分，你的小命早就不保了！”
见无妄不接话，斐慈知道玩笑开过了，赶紧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说话时不免又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轻佻道：“好无妄，这杯醒酒茶你应当不会半杯醉了~是本太子亲手给你倒的，快喝吧。”
看着那本应是人中真龙的太子斐慈如此贫嘴，无妄忍不住真想拿茶壶敲上他的脑门。无妄正想起身，却忽觉身体疲乏，头也晕沉得很，只能忍住心中恚愤之意，摊开手示意那尊贵的太子把茶杯递过来。
斐慈自幼被人服侍惯了，可也不抗拒伺候无妄。他漫不经意走到无妄身边，把茶水吹合适了，直接抵到无妄唇边似乎是想喂他喝。
无妄一时心慌，只觉得这样太过于不自在，可茶水已溢到唇边，他只好张嘴饮下杯中酽茶。斐慈虽有些专横独断，可手腕转动的幅度并不快，还贴心地用另一只手托着无妄的下巴，好让无妄顺着他的意喝下那醒酒茶。无妄咕噜咕噜地喝完，头还故意往斐慈那方向转去，似乎有一股幽怨正透过蒙眼布散发开来。
“为何瞪我？我又没呛到你……一国太子亲自服侍你喝茶，还不乐意？原来无妄不仅是‘半杯倒’，还是个‘小气鬼’！”斐慈大笑，拉门似乎要逃跑。
无妄顺着那铃铛声往门口摸去，一把抓住斐慈那滑得像一块羊脂玉一样的手，这手感令他瞬间慌神，他赶紧松开手，顺道把斐慈推了出去，佯装淡定嚷道：“我要在房内打坐练功了，你快出去！”
“好好好，正好我去隔壁看看公文。”斐慈关门那一瞬，他身上的暗香竟顺着门缝飞扑进来，直接盖到无妄面上。他面上登时一燥，赶紧扑到床榻上盘腿而坐，心中默念静心口诀，少时才终于平静下来。
打坐中途，叩门送药，盯着无妄咽下药丸后，为他运功调息。待运功完毕，桦姑收了掌，慈爱地反复摩挲无妄的手掌。见到无妄手心微微红润发热，她这才安心外出办事。
无妄打坐时，最喜欢让灵鸢出去溜达。坐着不动，就可以观赏附近的景色，舒适得很。夜色已然降临玄纪县，夜中夏灯如萤，行人们衣装绚烂很是喜庆。今宵街市喧嚣，似有什么盛会。可他想到先前待斐慈如此粗鲁，他一时不好意思去找斐慈外出看看怎么回事，更何况过几日就要在玄纪县举办比武会，他必定很忙。
无妄叹了口气，打算打盆水擦擦手脚准备休息。推门走出房间，对门却传来熟悉的铃铛声。
“是慈哥哥么？”
“外面在举办玄园祭，有不少表演，我们一起去走走吧。”说罢，斐慈直接隔着袖子抓住无妄的胳膊，一把将无妄拉到楼梯口往下赶去。
街上有不少俊男美女，他们头上都戴一石青色的花，似乎是某种仪式。见到无妄对着那些戴花之人来回欣赏，俨然是有些好奇。斐慈从丹枫那取了几朵花，悄悄别到无妄耳旁，解释道：“玄园供奉的是水神玄纪，所以大家都会戴上这些石青色的花……哎，你别动，你戴上真好看。”无妄本就十七岁年纪，容貌俊秀之中带着三分气宇轩昂。斐慈给无妄戴好花后，竟没忍住在无妄脸上抚弄了一把，两人都羞得红了耳尖。
见无妄没说什么，斐慈赶紧将手背到身后，继续看着路上的表演。
一旁的无妄撩了撩耳边碎发，又找丹枫要来一朵花，伸手别到斐慈耳边，笑眯眯喊道：“你比我戴起来更好看呢！”
“那是当然。因为这是无妄亲手给本王戴上的呀。”斐慈一改平日里的揶揄，语气里多了几分宠溺。无妄没料到斐慈会说这样的话，羞得抓起夕岚冲去前面的摊子买小零嘴。
无妄攥着夕岚的袖子穿行在人群中，循着风车“哗啦啦”的动静摸到摊前，挑了一个最大最花的纸风车。趁着丹枫付钱的空隙，他抱着灵鸢左顾右盼，只见四周皆是打扮华美的年轻男女。街上行人熙攘，少说有上百人，但无一人能比得上斐慈的雍容华艳。他忽地想起江湖上关于千拳门的传言：听说千拳门的门主虞鸿曾在花楼中救下一位西域女子，那女子艳光无限，不知道她和斐慈相比，谁会更美呢？他越想越觉得这样不对，这个想法……对两人都太不敬了！他摇摇头继续在街上晃悠，直到焰火表演结束，才迟迟吾行回到客栈。
几日后的比武擂台上来了个疯子，他急追猛打，毫无章法，似乎只为了泄心中的恶气。无妄见他把生死置于度外，想必并非是来比武夺剑，大抵是不知道在哪受了气，把自己当成了沙包。这由官府举办的比武赛，只较武论艺，虽然比的都是真功夫，但无妄都会照顾对手，尽量不会伤到他们。
无妄见那男子不像习武之人，只能一直留劲不发，可那男子出手狠戾，无妄用无陵剑法根本看不出对方身上的剑气，无法猜测到他下一步要如何出手。没了办法，无妄只能转腕挑剑，一把将对手的剑打落到地上。男子见状更是来气，直接抱住无妄腰肢不肯松手。无妄腰上一软，登时吓了一跳，不知对方这是要做什么，无妄手劲大，若是强行掰开对方，对方肯定要受伤。在焦灼之际，无妄只能运气将扒在自己身上的男子震开。
被甩开丈许之外的男子顿时惊住，呜呜哇哇地哭了起来，随即他冲到无妄面前，狠狠扇了无妄一巴掌。无妄比武以来，没想过还能这样比试武艺，直接被扇懵了。
他站起身，面上登时生出肃杀之意，可思索片刻，他仅仅只是面显怒色道：“这位兄台，我见你并非习武之人，你为何来到这里比武？我不愿伤了你，你还是回去吧。”
男子闻言，忽然发疯低声骂了一句：“奸夫！”随后跳下擂台往大门逃去。本在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赶紧让出一条道，免得被那疯男人误伤。经此一事，无妄心有余悸。他惊捂着肿胀发热的右脸呆呆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和台下的百姓行礼离场。
下了擂台，斐慈、邓英桦几人赶紧围了过来，皆柔声关心道——
斐慈：“无妄，你疼不疼？我去找人请郎中过来给你敷药吧！”
邓英桦：“无妄，我扶你回去休息，给你敷些茶水消肿。”
夕岚：“那歹人真是无礼！无妄少侠都已让着他了，他还打人骂人！鸟人一个！”
西岑：“我看是鸟人都不如！ 是泼东西，活妖怪！”
……
无妄于众目睽睽之下白白挨了一巴掌，又被冤枉成“奸夫”，心里委屈得很，蒙眼布上洇湿了些许深色。他推开斐慈，挽着桦姑离开比赛的武馆。
回到翠海客栈，桦姑心疼地给无妄解了蒙眼布，让店小二打了些清冽的井水泡茶给无妄敷面消肿。可刚敷上面布，门外就传来阵阵敲门声。
丹枫：“无妄少侠，是在下，丹枫。在下刚在玄纪县四处打听，终于得知那位参赛者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在下能进去吗？”
无妄为了帮斐慈找到七星人，如今脸上依旧火辣辣地疼。他本就憋屈得很，现在连门外的敲门声都一并觉得讨厌。可他心生好奇，支支吾吾还是让丹枫进了房。
丹枫：“无妄少侠，桦姑。事情是这样的，那位男子名叫陈源，前些日子娶了新娘子，没过多久娘子便有了喜，本是开心的事，可前几日陈兄竟发现娘子在出嫁前一直和邻镇的武者私通，于是便发了疯，在擂台上对同样是习武之人的无妄少侠不敬……但丹枫想来陈兄也是个可怜人，少侠你还是不要将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罢。殿下吩咐了，说是以后要严格审查参赛者的资格，绝对不会让今日之事再重演了。”
无妄捂着依旧发烫的脸颊，一声不吭背对着丹枫。丹枫见状又叩首补充道：“无妄少侠，你气度恢宏，今日之事切莫放在心上，否则……否则在下就不好回去和殿下交差了……”
起身无妄听到陈源的事情，心里的气早已消了一半，现在不想把身子转过去，只不过是因为面上没有系着蒙眼布罢了。他正想让丹枫赶紧起身回去，可桦姑却冷不丁开了口，“他可怜？难道嫁给他的女子就不可怜吗？说是私通，说不定他们本身就两情相悦，只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这才硬生生拆散了两人。”
见邓英桦开口，无妄也设身处地想了想那女子，毕竟他听师尊说，山下男女的婚姻都不自由，全由父母和媒人一手包办。这样想来，陈源与其妻子皆是可怜人。但再怎么说，这比武会也不应该让普通百姓和自己比武，要是真的伤了他们，无妄会愧疚一生。
无妄负手立在原地，说道：“丹枫你快起来！桦娘她说的在理。总之……今日之事就这样过去吧，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让没有武术根柢的百姓和我比武了，不仅白白浪费时间，闹出人命也不好。”
丹枫得令，行礼赶回去汇报。陈源是在丹枫疏忽下无意批准参赛的，因此丹枫对此事特别上心。
待无妄休息了几个时辰，面上红肿的五指印已然消得差不多了。无妄在房内打坐休养身心，一阵钝重的脚步声忽然而至，吓得灵鸢从架子上飞了起来。
“谁？”
“是在下，西岑。楼下来人了，来人是千拳门的门主虞鸿，他在隔壁的酒楼备好了包间，说是就等着无妄少侠你过去。可殿下说无妄少侠你今日受了伤，不便见客就拒绝了。虞门主不信，说是天下间哪有人能伤到你，想必是官府扣押了你，现在两人正在下面吵着呢……无妄少侠，你虽面上有伤，可否下去为殿下……”西岑的话还没说完，无妄便戴上幂篱拉门出房。
无妄：“走。”
桦姑紧跟其后，顺手把腰间的苍宿阁玉牌解下，系到无妄腰带上。
来到楼下，无妄惊呆了。一个身着虎皮袄子，身材魁梧，脸色黝黑的男子身旁，竟站着一位仙子般的淑女。只见她身子细高，细鼻深目，一头棕色秀发梳一低髻，耳上配以红珊瑚耳饰，身上穿着绣金凤蝶襦裙，浑身上下透着白如凝脂的光泽，像是一颗亮晶晶的小珍珠。
“无妄？你怎么还是下来了？”斐慈最先见到无妄下楼，赶紧拉着他来到人群中央护着。
见到斐慈，无妄又觉斐慈是比刚刚见到的那颗“珍珠美女”，更丰润更富贵秀丽的大珍珠。嗯……或是应该说他像一轮明月，虽然平日里大部分是温柔的，可现在他站在人堆里，竟显得清冷了。面上目下无尘的傲气，令人不敢逼视。
那穿着虎皮袄子的男人抱拳笑道：“在下虞鸿，这位是内人春祺。这位就是师兄弟弟吧？见你无事，洒家就放心啦。走，我们去隔壁吃酒去！”
无妄心想道：“春祺？这姐姐不仅人美，名字也好听。”
见无妄准备赴约，斐慈拿出折扇拦住无妄，低声问道：“你面上的掌痕消了么？还敢喝酒，脸是不想要了么？”
无妄忽地探出手，将斐慈折扇夺到手里把玩，得意一笑，耳语道：“我早就好了。走，跟我一起去罢，此次赴宴，我想让他们帮我一起留意七星人的下落。”
听懂无妄的意图，斐慈心中一暖，但面上依旧盛气凌人叮嘱虞鸿：“虞门主，你和无妄既是同门相聚，便无须饮酒。无妄病体未愈，加之近日尚有要务在身，不宜饮酒。”
隔着轻薄的纱罗，无妄轻晃脑袋，谦虚说道：“在下不胜酒力，让虞门主和虞夫人见笑了。”
虞鸿爽朗一笑，叉腰喊道：“无妨！反正洒家也不爱喝酒，那待会我们就喝点玄纪县的好茶，让我们两师兄弟好好聊聊！”
无妄见虞鸿如此热情，加上本就有事相求，于是也热情回道：“虞门主你太客气了。”
“你早于我拜师苍阁主，理应喊我师弟。叫什么虞门主，太生分！”虞鸿直接大力拍在无妄肩上，震得另一侧的灵鸢吱吱怪叫。
见灵鸢惊飞，春祺掩唇一笑，美若牡丹初绽。无妄误会灵鸢惊到了春祺，于是吹了个口哨让灵鸢去别处玩。
春祺见状，朝虞鸿打了一些手势，嘴巴一张一合却没发出声音。待春祺把手上动作做完，虞鸿笑道：“内人夸赞你养的鹰很是威风，试问能不能摸一下。”
无妄这才知道，原来那漂亮的春祺姐姐竟是个哑妇。想到自己目盲，无妄心中对春祺又亲切了几分。他回过神后匆匆说道：“当然可以，请吧。”他又吹了声口哨，灵鸢很快飞回无妄身边，无妄弯臂抬手，灵鸢便乖乖站在无妄的小羊皮护腕上骄傲鸣啼，似乎很享受被人围观欣赏的感觉。
“小鸢，要乖哦。这位姐姐想要摸摸你，你可要乖了。”无妄揉揉灵鸢脑袋，见它温顺的咕咕叫着，这才把手臂呈到春祺面前。
春祺摸了摸灵鸢的脑袋，唇边立马漾起一个娇美的笑。无妄直直看着这样一幕，心里突突突的跳得厉害。自下山后，春祺应是自己见过最美的女子。可惜她不能说话，否则必定是世上最曼妙的存在。
待几人到了酒楼包厢入座，无妄向虞鸿了解了当年苍宿帮助虞鸿的事情——
原来虞鸿十六岁时全家被山贼夺了性命，他因在外面砍柴，这才逃过一劫。苍宿那时恰好在术山附近解决江湖上的零星纠葛，于是将没了家人的虞鸿带在身边，虽然苍宿没有正式收虞鸿为徒，但实实在在亲授了一些武术给虞鸿，虞鸿在苍宿的点拨下才开始了江湖之路。见虞鸿在拳法上颇有天赋，苍宿便将虞鸿托付给江湖上认识的一个拳师友人。
见宴会的氛围已然到达顶峰，无妄借机说明希望虞鸿能够帮忙留意江湖上有没有武功高强、脚踏七星、生肖为龙的武者。不过，寻找七星人的原因自然不能告知，幸好虞鸿也没有过问，他只是大力拍了拍胸脯，大喊说一定帮忙。
大家聊得兴起，桌上有几人大约已经醉倒。无妄因为酒力不胜没有喝酒，虞鸿也陪着他一起喝茶。本想着天色已晚，桌上门人也醉了一片，虞鸿站起身想要送无妄回翠海客栈，可刚一起身，身旁竟破窗飞入一抹神秘黑影。
只听那人厉声吼道：“师父——徒儿今日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徒儿眼见师娘被困于千拳楼日夜愁苦，徒儿不禁心如刀绞。虽知这样做冒犯了师父，但徒儿愿以余生为誓，护师娘周全。徒儿现在要带师娘远走他乡，请师父原谅徒儿！”
……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