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相拥》我喜欢吃糖

68、第 68 章

　　时光飞逝，转眼夏林来到望海村已满一年。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忐忑不安的城里医生，而是成了村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笑容多了，人也松弛了不少。

　　这一年，他习惯了咸腥的海风，习惯了村民质朴的热情，更习惯了裴野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那些来自大海，层出不穷的惊喜。

　　这里的生活简单充实，让他那颗曾经千疮百孔的心，被一点点熨帖治愈。

　　直到他收到了医院本部发来的邮件，征求他下一阶段的意向，是结束帮扶返回城市，还是申请继续留下？

　　看着电脑屏幕上简单的选项，夏林第一次感到了明确的犹豫。

　　城市的繁华，更好的平台，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这些原本清晰的目标，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

　　正当他对着屏幕出神时，外面传来村长中气十足的喊声，“小夏！小野他们回来啦！”

　　夏林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将那份还未填写的申请表顺手塞进了抽屉，快步走了出去。

　　去码头接裴野出海归来，似乎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一个理所当然的习惯。

　　码头上依旧热闹。

　　裴野从船上跳下来，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

　　当看到夏林的身影时，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地朝他挥手。

　　夏林也忍不住笑起来，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这种被人期待着，也期待着别人的感觉，像……家的感觉。

　　这份温暖，让他对离开这件事，产生了强烈的不舍。

　　看着裴野奔向他，他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

　　晚上，村里照例为满载而归的船队举行了热闹的庆祝。

　　篝火燃起，歌声飘荡，酒香四溢。

　　夏林心里装着事，看着眼前欢腾的景象，那份去留的纠结愈发清晰。

　　他不知不觉间，比平时多喝了几杯自家酿的米酒。

　　酒意上头，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绯-红，眼神也有些迷离起来。

　　裴野一直陪在他身边，察觉他情绪不高，旁敲侧击地询问。

　　“夏林，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看你好像不太一样。”

　　夏林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含糊地应道，“没……没什么。”

　　他不想破坏这欢庆的气氛，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时，一个胖乎乎，像年画娃娃一样可爱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裴野表姐家的小孩，一把抱住夏林的腿，仰着圆嘟嘟的小脸，奶声奶气地喊，“夏哥哥！”

　　夏林一向喜欢这个孩子，弯下腰笑着将他抱进怀里。

　　小家伙软乎乎地靠在他胸-前，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语出惊人。

　　“夏哥哥，你什么时候嫁给小舅舅，做我的小舅妈呀？我可喜欢你啦！”

　　童言无忌，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夏林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抱着孩子的手都有些无措。

　　旁边的裴野先是一愣，随即乐不可支，悄悄给自家小侄子竖了个大拇指。

　　这小家伙，真是神助攻。

　　一位耳朵尖的阿婆听到动静，也笑眯眯地凑过来，加入了“催婚”队伍。

　　“就是啊，夏医生，裴小子，你们这都处了一年啦，打算啥时候把喜事办了啊？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在这一年多的相处里，在望海村所有村民的眼中，温和俊秀的夏医生和热情能干的裴野，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了。

　　他们同进同出，裴野对夏林无微不至地照顾，夏林对裴野自然而然地依赖。

　　大家看在眼里，认定了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阿婆……我们不是……”

　　夏林支支吾吾，面对阿婆们热情又直接的关心，他完全招架不住，脸颊烫得惊人。

　　裴野刚想开口帮他解围，却被另一个阿婆挤到一边。

　　“去去去，你个笨嘴葫芦，一边去！这么好的男娃子，可得抓紧喽！”

　　阿婆们围着夏林，七嘴八舌地开始“推销”裴野。

　　夸他老实能干，人品好，模样周正，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让夏林千万别错过，早点把婚事定下来，全村都等着热闹呢。

　　夏林被说得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野站在外围，看着夏林窘迫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吟吟地喝了口酒，眼神温柔。

　　不知是谁在后面推了裴野一把，他一个趔趄撞到夏林身边。

　　大家立刻起哄。

　　“抱一个！抱一个！”

　　“提前练习喝交杯酒！”

　　裴野无奈地笑了笑，顺势揽住夏林的肩膀，低头在他泛红的耳边轻声说，“帮个忙，哄哄阿婆，让她们开心一下。”

　　夏林脑子晕乎乎的，又被架在了这里，只能红着脸，僵硬地配合着。

　　裴野端起两个酒杯，递给他一个。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两人手臂交缠，喝下了这杯“交杯酒”。

　　喝完，裴野笑着把起哄的人群往篝火边赶，“行了行了，酒也喝了，快去跳舞吧！”

　　他回头，自然地拉起夏林微凉的手，“走，我们也去跳一会儿。”

　　夏林被他拉着，融入欢快的圈子里，跟着节奏转圈。

　　酒意和旋转让他头晕目眩，他停下脚步，身体晃了晃，有些站不稳。

　　“醉了？”裴野立刻扶住他，手臂有力地环住他的腰，将他半抱在怀里，“我送你回去休息。”

　　夏林这次醉得很安分，没有闹，乖乖靠在裴野怀里，任由他把自己带回房间，放在床上。

　　他脸颊红扑扑的，长睫安静地垂着，嘴唇因为酒液的浸润，红润饱满，呼吸平稳，睡颜纯真又可爱。

　　裴野坐在床边，盯着他看了好久，眼底是化不开的喜欢和温柔。

　　他笑了笑，动作轻柔地帮夏林脱掉鞋袜，拉过被子仔细盖好。

　　看到桌上有些凌乱的纸张，顺手帮忙整理。

　　拉开抽屉想放进去时，一眼看到了那份被夏林仓促塞进去的意向征求表。

　　裴野的动作顿住了，拿着表格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盯着那份表格看了半晌，轻轻放回了抽屉深处，关上了抽屉。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床上安然熟睡的夏林脸上。

　　靠近了些，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拂过夏林温热的脸颊，带着无尽的眷恋。

　　夏林的嘴唇近在咫尺，微微张合，诱-人采撷。

　　裴野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底翻涌的冲动，克制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刚要起身，睡梦中的夏林却仿佛有所察觉，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梦呓。

　　裴野身体一僵，随即哭笑不得。

　　他试着轻轻拽了拽手臂，夏林却抱得更紧了。

　　看着夏林依赖的睡姿，裴野心软得一塌糊涂，无奈地叹了口气。

　　干脆调整了一下姿势，就这么趴在床边，任由夏林抱着自己的手臂，陪着他一起入睡。

　　第二天早上，夏林被刺眼的阳光和海鸟的鸣叫吵醒。

　　他揉着发胀的额角坐起身，感觉嘴角有些湿意，下意识用手背擦了擦。

　　居然是口水。

　　他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

　　一扭头，就看到裴野趴在床边，似乎刚被他的动作惊醒。

　　正抬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戏谑。

　　“醒了？”裴野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他动了动被夏林抱了一-夜，已经麻木的胳膊，忍不住“嘶”了一声。

　　“对不起！”

　　夏林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更加不好意思了，连忙伸手想帮他揉揉，“我帮你揉揉……”

　　裴野避开了他的手，反过来另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睡得翘起的头发，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不用，快去洗漱，等下带你去个地方。”

　　夏林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和神秘弄得有些愣怔，呆呆地看着他。

　　裴野笑了笑，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胳膊，回自己房间收拾去了。

　　等他再出来，已经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样子，催着夏林去吃早餐。

　　吃完简单的早餐，裴野拉着夏林就要出门。

　　“等一下，卫生室……”

　　夏林还有些顾虑。

　　“没事，我跟我爸说过了，也留了电话，有急事会打过来的。”

　　裴野不由分说地牵起他的手，“今天放个假，跟我走。”

　　裴野带着夏林，登上了他的渔船。

　　“你来了这么久，还没坐过我开的船呢。”

　　他笑着发动引擎，船只缓缓离开码头，驶向蔚蓝的大海。

　　海风拂面，带着咸腥的气息和自由的味道。

　　裴野专注地驾着船。

　　他知道夏林心里有事，那个抽屉里的表格就是证明。

　　带他出海，想让他散散心。

　　站在甲板上，望着无边无际的蔚蓝，感受着海风的吹拂，夏林胸中的郁结被吹散了不少。

　　他闭上眼，深深呼吸着这包容一切的气息。

　　裴野走到他身边，目光炙热地落在他的侧脸上。

　　夏林若有所觉，睁开眼，对上他毫不掩饰的目光，心尖微微一颤。

　　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恰好看到一群海鸟掠过海面，“看，海鸟。”

　　裴野笑了笑，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两片面包，递给他一片，“想喂它们吗？”

　　夏林来了兴趣，接过面包，小心翼翼地撕成小块，摊在掌心，伸出手臂。

　　然而，海鸟们只是在空中盘旋，并没有落下来啄食。

　　夏林等了一会儿，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准备收回手。

　　裴野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从后面温柔地拥住了他，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他摊着面包的手。

　　仰起头，对着天空吹了一声悠长而奇特的口哨，那是夏林从未听过的调子。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只是在空中盘旋的海鸟们，像是听到了指令，纷纷俯冲下来。

　　灵巧地叼走了夏林掌心里的面包块，翅膀几乎擦过他的手指。

　　“哇！”

　　夏林惊喜地低呼出声，看着那些精灵似的海鸟，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把两片面包都喂完了，意犹未尽地问裴野，“它们为什么听你的？”

　　裴野依旧从背后拥着他，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温柔地解释。

　　“我们常出海，有时会喂它们一些小鱼小虾，它们就记住了这个调子，知道有吃的。”

　　喂完海鸟，两人并肩站在甲板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安静了片刻，裴野率先开口，声音平静而认真，“夏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夏林身体微僵，侧头看他。

　　裴野目光望向远方，说道，“你的专业能力很强，也热爱医学。”

　　“大医院有更好的平台，更多的资源，能让你施展才华，帮更多的人。”

　　“待在我们这个小地方，确实……有些委屈你了。”

　　夏林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而且是这样为他考虑的角度。

　　他心头一热，连忙摇头，“不委屈，我喜欢这里，这里……很好。”

　　裴野转过头，深深地看向他，眼神温柔而深邃。

　　“喜欢这里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这里永远欢迎你。”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期待。

　　“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这里……成为你真正的家。”

　　夏林的心猛地一跳，对上裴野那双盛满了真挚情感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局促地垂下眼睫，不敢再与他对视，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气氛暧昧到了顶点。

　　裴野看着他害羞的样子，情之所至，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

　　他的唇，试探性地，轻轻碰上了夏林微凉的唇。

　　一触即分。

　　他紧张地看着夏林的反应。

　　夏林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耳根泛红，但……没有躲开。

　　裴野心中被巨大的欣喜淹没，再次慢慢靠近，想要加深这个期待已久的吻……

　　“小野！裴野！”

　　忽然，一个焦急的喊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旖旎的时刻。

　　裴野的二叔气喘吁吁地跑到码头边，对着他们的船大喊。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村里来了个大老板，要谈什么合作，你爸让你赶紧回去！”

　　二叔喊完，才看清船上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姿势。

　　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比裴野还高兴的笑容，搓着手。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啊不是，是好事将近啊！”

　　“不过小野，那边催得急，你看……”

　　裴野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应道，“知道了二叔，我们马上回去。”

　　二叔又笑眯眯地看了夏林一眼，这才乐呵呵地先走了。

　　裴野回头，看向夏林。

　　夏林已经尴尬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背对着他，耳根红得剔透。

　　裴野忍不住低笑起来，上前一步，牵起他的手，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带着揶揄笑意逗他。

　　“怎么？害羞了？我们夏医生脸皮这么薄啊？”

　　夏林被他笑得又羞又恼，反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别说了，快回去吧。”

　　裴野看着他羞赧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深。

　　任由他捂着，反手握住他的手，两人牵着手，一起朝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