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野野空里

87、第 87 章

　　“你......”余生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受伤了？”
　　“没有，”程盼回答，“沾到别人的血了。”
　　“哦。”余生点了点头，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好，程盼语气挺低落的，而且校服上的血迹也挺杂乱，有深有浅，到底受没受伤也不好说，是不是别人的也不好说。程盼这打碎牙往肚里咽的做法又不是第一回......害他也成了不明是非的傻逼。

　　“到底受没受伤？”他又问了一遍。
　　“怎么样才算受伤？”程盼转头看着他，“被刀砍吗？”
　　“问你就回答......烦不烦。”
　　“没有。”程盼这次干脆利落的答了。
　　“操！？爱说不说！”余生瞥他一眼，从包里摸了根烟，使劲儿按了几下打火机还没点燃，火机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出一声又一声响。
　　“别抽了，”程盼说，“他们离得挺近的。”

　　余生没接话茬，继续点烟中，其实程盼说的没错，这地儿又破又闷，他再按下去肯定要被逮到，就算不被逮到在这抽烟，味也会飘出去。
　　但他就是说不出来的烦躁，尤其是他看到程盼衣服上血迹......哪怕血迹可能是别人的。
　　操！哪那么多可能！
　　二十几个人，一人一拳都能揍出内伤来，程盼又他妈没练金钟罩铁布衫！
　　忍气吞声是美德啊！尖子生！

　　“老子最后再问你一遍，”他转过头看着程盼，恶狠狠的，压低声音，“到底受伤没？”
　　“没有。”程盼还是那句回答。
　　余生没问了，丢了烟伸手直接扒了程盼校服，然后用力掀开里面的短袖。
　　......
　　程盼没想到他会直接上手，木在了当场。
　　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果然，程盼没撒谎，是没受什么伤，血也的确是别人的，可是谁他妈来解释一下，这些青紫的是什么！
　　“你他妈到底被打了多少拳啊？”余生皱着眉。
　　“看够了放下来。”程盼也皱着眉。
　　“操......求老子看老子都不看。”余生甩了衣服。

　　互相沉默一会儿，余生还是没憋住先开了口：“你来这干嘛？”
　　“你觉得呢。”程盼反问。
　　程盼这句话基本不属于问句，余生想把没点燃的烟塞程盼嘴巴里！
　　他觉得？他觉得个屁啊！
　　“别打架了。”程盼这次开口，语气有点力不从心。
　　“是那些傻逼找揍！”余生又想去摸烟，到底想了想现在处境，顿下了手，“你以为我想打。”
　　“他们找揍？”程盼竟然这样问。
　　“是啊，他们是傻逼，”余生摸紧打火机，“这么跟你说吧，实不相瞒，回来这么久......”他想了想，烦躁的一摸脑袋，说出自己内心真实想法：“我看谁都是傻逼。”
　　程盼则看着这个傻逼没说话。
　　“看什么看！”余生问。
　　程盼偏过头。

　　余生烦躁的捏着打火机，也偏头看着周围破烂的环境，顺便听了几耳朵外面那些蠢货的骂声，骂来骂去属麻杆声儿最大，真他妈豹胎易筋丸吃多了，哑了还在骂。
　　也不知道外面那群蠢货什么时候走，照这样下去，今晚得在这过夜......
　　而且，他伤口疼，背上那条。
　　他抬起头看着慢慢暗沉下来的天，这本来光线就昏暗，太阳现在也落山了，再待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有老鼠，半夜老妈再跑出来......
　　余生简直是......他转头看着程盼，程盼坐在黑暗里，显得脸色更白了......
　　......程盼最吓人。

　　“你......还活着没？”余生边说边悄悄挪了一下屁股，离程盼远了点。
　　程盼皱眉，转头看着他。
　　“看什么？”余生被他盯的后背有点儿发凉......该不会他背后，操！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程盼没回答他这句话，盯了他脸几秒，低头在兜里翻了一个创口贴出来。
　　“至于么？”余生有点无语，“你再怎么内伤也没必要还贴创口贴吧，又没出血。”
　　程盼轻轻撕了创口贴，然后递给他：“你脸上有道小口子。”
　　“哦......”余生点点头，随手接过创口贴，不就是脸上有条小口子，等等......脸上？口子？
　　脸上小口子！

　　程盼看着余生忽然瞪圆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声音小点儿......”程盼简直无语了，这一声齐然他们听不到，他高考状元白送别人，“我说你左脸有道小口子。”
　　“操！手机给我！”余生继续又大吼一句。
　　......这次没辙了，敌军还有十五秒到达战场，请做好逃离准备，程盼叹口气把手机丢给了自己这边的叛徒。
　　余生接过手机，对着屏幕盯着自己左脸，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

　　程盼看着他对着自己眼睛下方那一条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红痕，左看右看，近看远看，血迹本来已经干涸了，硬是又被余生挤出一丝血......
　　“操！肯定是齐然干的！这偷袭的王八蛋！”余生眼睛都瞪红了。
　　“......你没事吧？”程盼问。
　　余生没回答，脸色开始变得铁青，比铁还青......
　　接下来几秒，程盼明显感觉到周围温度变低，余生瞪够了，抬起头看他一眼，丢了手机给他，然后站起来就朝小路外面......上赶着送死。
　　“你去哪？！”程盼赶紧站起来，上前拉住他。
　　余生还是没回答他这句话，转头看着他。
　　程盼愣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余生......这么生气。
　　大眼睛里铺满一层又一层的“杀气”......

　　“余生，”程盼真的是无奈的拉紧他，“你别冲动，齐然他们就在外面。”
　　“正好！免得我去找他了。”
　　程盼没肯松手，刚刚闹的动静挺大的，现在敌军应该快到了。
　　“齐哥！”远处有人吼了一句，“那小子在这！”
　　已经到了......
　　程盼看着一脸阴沉盯着他的余生，艰难的吞了剩下的两个字——别去。
　　可现在去不去意义也不大，被堵死了。
　　“操｜他娘的！来的正好！”余生一把甩开他的手，冲了出去。
　　程盼被他甩的虎口一阵发麻，没来得及活动手腕，又赶紧跟了上去。

　　等赶到的时候，已经打起来了，程盼只看到前面十来个人吵吵闹闹围在一团，不停吼骂，里面还有余生的骂声。
　　没想到打这么快......离刚刚他跟余生说话还没有半分钟，也不知道余生有没有事......
　　这小路又窄又挤，他不知道余生怎么跑这么快......
　　太吵了，程盼实在一个字都听不清，他费力挤过去扒开前面两个人，那俩人激动的吼了两声。
　　“我操！”
　　“程盼在这！”
　　程盼没理他们，努力的想挤进包围圈......结果挤半天还是不行。

　　“我操！程盼，快拉一下这疯子！”包围圈中间传来了声音。
　　“我操！给他让路啊！你们这些傻逼！”又有人吼了一句，这次程盼听清楚了，是麻杆的声音。
　　这一吼，路马上让出来，程盼侧身挤了进去，一进去他就有些懵，余生被好几个人拉着，齐然倒在地上，看样子已经昏迷了，余生跪坐在齐然身上，不停揍齐然，那几个人不停踹余生。

　　程盼走过去扯起离余生最近那个人，那人回过头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程盼一拳朝他脸砸了过去。
　　“操！”那人被打了个正着，扭曲着五官，冷笑一声，也一拳朝他招呼过来。
　　程盼没躲，从包里抽出钢管，那人愣了一下，赶紧蹲下来，程盼也没管他，走过去拉开其他围在余生周围的人。
　　余生的打法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只逮着齐然揍，其余一个不管，校服上全是被人踹的泥印儿。
　　这智障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程盼皱了皱眉头，一把扯开正欲一脚踹余生腰上的某个人。
　　“操！”那人转头瞪着他。
　　“滚开。”程盼皱着眉，一把推开他。

　　“我操！”麻杆满头大汗的看着齐然带来的那些人，“你们别他妈打了！先拉这小子！把齐哥救出来！”
　　程盼看了麻杆一眼，麻杆看样子不是来拉混架的，他又回头看着边打边骂脏话的余生，余生嘴里飞出来的那些脏话......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威力十足。
　　程盼都想默默关闭听觉系统了......这比中考补课时余生骂他的那些脏多了，比起上次在厕所吐面骂娘的那个还要夸张，通篇下来，没有一个字是干净的。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余生用那么多恶心的字眼来骂人。
　　不知道齐然现在脑子清醒会不会被骂的羞愤撞墙......

　　“我操！程盼你拉一下这疯子！”麻杆又吼了一句。
　　他倒想拉......程盼无语的快步走近，犹豫的拍了拍余生肩膀，拍完又默默缩回手，余生打人是真的挺疼的，而且还专挑痛处下手，跟练过神功一样。

　　“余生，”程盼勉为其难的开口，“别打了......”
　　“操！你他妈的滚他妈一边儿去！”余生没回头的继续暴揍齐然。
　　不行了......再揍下去齐然可能真废了，程盼看着那一张血呼啦的脸，实在忍不下这个心。
　　“余生，”程盼皱着眉，伸手用力扣住他肩膀，“别打了。”
　　“操！管闲事儿是吧？”余生转头看着他，哪怕是跪坐着，也伸手轻而易举一把提过他校服领子，又气又好笑的扯着嘴角，“这孙子死多少次都不够赔我这张脸，你要来拦是吧？好啊！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你他妈自己选！”

　　“我......”程盼有点无语，余生这一提他脖子都快被扯断了，想都不用想这次用了多大劲儿，他其实很想说要不还是齐然死吧，但也只能想想，他要是现在不管，齐然可能真死了。
　　悄悄叹了口气，程盼轻轻动了一下脖子，视死如归的在心里给自己立了个碑：“我死吧。”
　　“你还真是......”余生冷笑着，“什么人的闲事儿都要管啊。”
　　程盼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知道下一秒余生松了手，转头又提起不知道死了没的齐然，起身用力往墙上一抡，然后齐然活活的被砸醒了。
　　......

　　“我操！”麻杆看着满头是血，挣扎着护住脑袋的齐然，完全愣住了。
　　余生继续冷笑一声，又一把提起齐然......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齐然吃痛闷哼一声，手垂了下去，又晕了......
　　程盼简直无语了，要不是齐然刚刚被砸醒一下，知道用手护住脑袋。
　　......余生疯了吧。
　　他赶紧两步上前大力抱住余生，转过头看着麻杆：“带齐然走。”
　　“我操！”
　　“走个屁！便宜这混小子了！”有几个人不肯走，在那闹开了，边闹还边找武器。
　　齐然从哪请的人啊......程盼都怀疑这群小弟脑子抽筋了，只有麻杆清醒一点，赶紧点了点头，走上前哆嗦着探了一下齐然口鼻处的气息。
　　齐然微微喘了两口，看样还尚在人世，麻杆犹豫一下，扶起齐然的手又垂了下去。

　　程盼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难不成觉得还有翻盘的机会？天知道他手都快被余生掰断了......
　　“我操他妈你松开！”余生烦躁的大吼，继续使劲儿掰他的手，程盼感觉自己手指快被掰折了，疼的他真的很想松......他皱着眉看着愣着盯着这边的麻杆：“走不走！”
　　“走走走！”麻杆赶紧说了一句，转过头招呼其他人拖起齐然就开溜。
　　那些“社会人”还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步三回头，不过被麻杆一步五回头的骂走了。
　　程盼憋红着一张脸，勉强使出拿笔的力气用眼神鼓励那些人跑快点......麻杆隔老远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加快了速度。
　　怎么说呢......麻杆应该看出他的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