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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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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某天,沈秋收到一通电话。
是她父亲的朋友打来的,语气急促,说她父亲在外地出差时突发肠胃炎,需要住院观察一周。正在协调工作,家里可能一时无人照应。
“你这几天自己上下学,暂时自己照顾自己行不行?”电话那头的父亲的朋友尽量放轻声音,但还是难掩无奈。
沈秋握着手机,安静地答应:“我可以。”
挂断电话后,她坐在自习教室里,手里的笔停在“目标院校”那一栏前。
这一页她翻来又翻去写了很多次,却始终没填。
许然那天没来上晚自习,说是家里请人来补习,老师让他回去配合调整时间表。
沈秋想发条消息问他一些题目,但终究没发,她忽然意识到——当一个人越重要,你越会在某些时候,选择不打扰。
接下来的几天,沈秋按部就班地生活。她起得更早了,自己做早饭,走去学校的路也多了些寒意。
没有人送她,没有人陪她走晚自习回家的那段昏黄长街,但她并不觉得特别孤单。
只是会在课间的缝隙,望一眼空着的那个座位。
直到周五下午,许然终于出现。
他背着书包从走廊尽头走过来,脸上带着一点疲惫,眼下有浅浅的黑眼圈。
沈秋看到他的一瞬间,心口的某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怎么了?”他坐下后问她,“你这两天,看起来不太对。”
沈秋低头收拾桌面,像是要找什么,又像是在逃避。
“家里出了点事。”
他没再追问,只轻声说了一句:“你要是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
沈秋没说话,但下节自习课上,她真的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
那天风特别大,窗户不时被吹得嘎吱作响。他坐得很直,不敢动,像怕惊醒她。
她却睡得极稳,甚至还梦到小时候自己第一次一个人走夜路,那时她想:要是有人来接我该多好。
醒来时天已擦黑,他还坐在原地。
她轻声说:“谢谢你。”
他没转头,只轻轻地回:“你靠过来那一刻,我其实有点想哭。”
但靠近的脚步一旦稳定下来,生活就会来考验它是否站得住。
十一月的月考,许然理综只考了平均线以下。
母亲在家门口等他,一张卷子一张卷子摊在饭桌上,一边对答案,一边絮叨:
“你是不是又分心了?是不是又跟那个女生走得太近?”
“人家成绩比你好你跟着她就能考好吗?”
“许然,你该清醒一点了。”
他沉默地听完,只说了一句:“她没耽误我,是我自己没做好。”
母亲冷笑一声:“你现在连解释都不肯了?”
许然没有再说话。他回房间,把门关上。
那晚,他第一次没给沈秋发消息。
沈秋其实等着他的消息。
她手机放在书桌边上,写一会儿题就看一眼,直到夜里十一点。
始终没动静。
她没追问,只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字:
“我以为我们已经走到一起了,没想到你还站在原地。”
周六晚,他们约好在图书馆复习。
沈秋提前十分钟到,挑了靠窗的位置,给他留了椅子,也点好了饮品。
她等了二十分钟,没人来;半小时,还是没人。
她给他发消息:“你是不是不来了?”
消息发出后一直未读。
沈秋没再等,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时风很冷,她没穿外套,走得很快。
那天晚上她梦见高一刚和许然同桌的时候,他也迟到了,她当时心里想的是:“这人怎么总不靠谱。”
她醒来时鼻尖是凉的,心也是。
星期一上学时,许然终于来了。
他站在门口,看到沈秋时一愣。
她低头看书,没理他。
他走到座位上,坐了很久,才把一张小纸条悄悄塞到她书页里。
沈秋打开看,上面写着:
“对不起,我不是不走向你,是我也在试图走向我自己。”
那天晚自习后,他没有追上她。
沈秋走在放学的路上,脚步很稳,心却乱。
她知道许然在挣扎,她能感受到他的用力,也知道他没有放弃。
可她还是难过。
因为她也开始明白,爱一个人,不是等他靠近你,而是理解——他必须先靠近他自己。
她终于理解了那句话:
“靠近不是两个人同时迈出一步,而是其中一个愿意等,另一个愿意走。”
但这一次,她想做那个等的人。
她没有回纸条,但把它折好,放进了抽屉最深处。
她相信他会来的,只是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