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娘子家的小骄夫》落川奈良

1、女大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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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屋外一片蝉鸣，屋里热哄哄的，惹得人心烦气躁。
　　翟二娘看着账本拨动着算盘，核对账目。一连算错了两笔账，她丢了账本算盘，捂着脑袋坐在柜台后面，听着里间传来的声音。
　　王氏带着几分刻意做出来的热络，与县衙的张官媒聊得正欢。
　　“三郎的亲事定明年在六月，到时候还得劳烦张官媒多费心。”
　　“太太放心，到了日子，我一定早早过来。”张官媒的声音透着熟稔，一双眼望向前后院隔断的帘子，小声询问，“只是不知二娘的亲事，太太可有合意的人家？”
　　翟二娘不由向后挪了挪凳子，聚精会神地偷听。
　　王氏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思重。原想留她在身边多陪两年，可三郎婚期定了，她还留在家里，难免叫人说闲话。”
　　“那我回头再挑了好人家的郎君的画像给送过来？”翟家家大业大，要是这门亲事也说成了，谢媒钱……哎哟，钱袋子都得重新做两个更大的。
　　“那就麻烦张官媒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我就先回去了。”
　　翟二娘赶紧把账本算盘铺陈开，装做忙碌的样子。
　　“二娘忙着呢？”
　　“母亲、张官媒。”翟二娘站起来对二人点头，“眼下就要到月底了，我把账目算清楚，好方便阿爹进货。”
　　王氏欣慰点头：“有二娘在，你阿爹轻松不少。”
　　王氏送走张官媒，再回来时，脸上的笑淡了不少：“三郎的婚期定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可得替他多操点心。”
　　“是。”
　　“说起来，”王氏在柜台前站定，目光落在翟二娘脸上，“你也不小了。昨儿你父亲还说，该给你寻个好人家了。”
　　翟二娘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女儿不急。”
　　“哪能不急？”王氏伸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女儿家总要走这一步的。你父亲这几日正托人相看，有那城南酒楼的汪家汪二公子，还有城西的李家的李秀才，都是好样貌好前程的，改日约了同你见见？”
　　翟二娘想起方才听见的话，喉头像是堵了团棉花：“母亲不是说，想留女儿多陪两年吗？”
　　王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柔和下来：“傻孩子，母亲自然舍不得。可总不能耽误你的终身大事。长幼有序，三郎要成亲了，还把你留在家里，知道的说我和你父亲舍不得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同你弟弟争个高低。”
　　翟二娘震惊地看着眼前人。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原来她是怕自己与三郎争家产！
　　不待翟二娘解释，翟父打外面进来，头上脸上大汗淋漓。
　　王氏连忙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折扇：“回来了？刚还跟二娘说起，叫你多费心她的亲事呢。”
　　翟父撩开门帘进了后院，往太师椅上一坐，接过翟二娘递过来的茶一口饮下，歇了会儿才说：“我今儿去见了李家，他家三郎年纪与二娘相仿，学问也好，我瞧着以后是个有大前程的。改日你去李家约个时间，让孩子们见见。”
　　翟二娘猛地抬头，眼眶有些发热：“父亲，女儿不想嫁。”
　　翟父皱眉：“说什么胡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子到了年纪，自然要嫁人。”
　　“可是……”
　　王氏在一旁叹了口气，打断了翟二娘：“二娘是个孝顺孩子，只是婚姻大事，哪能由着性子来？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翟父摆了摆手：“就这么定了，后日让李公子来家里一趟，你们见个面。”他说完，起身往前面去了，留下王氏看着翟二娘，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二娘，别闹脾气了。”王氏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李家真是个好人家，错过了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翟二娘没说话，转身去柜台上收拾东西，埋头走出门。
　　回到家中，翟二娘无力地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自从母亲去了，父亲眼里便只有弟弟和继母王氏。王氏口腹蜜剑在一旁撺掇，阿爹哪里还会顾她的心思？
　　翟二娘打开自己存放钱财的樟木箱子，慢慢数着里面的钱。
　　“三百贯？竟然有这么多了！”
　　平常人家这么多钱足够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可她是商户女，没有田产土地，这些钱是不能够支持她过完下半辈子的。
　　“好烦。我都想出家当姑子了！”
　　这事也就想想，真叫她出家，她可不敢。前儿个才闹出尼姑庵里藏暗娼窝的事，要是倒霉遇到了，想跑都跑不了。
　　晚饭时三郎过来拍门：“阿姐，吃饭了。”
　　“我这就来。”多想无用，吃饱再说。
　　饭桌上王氏旧事重谈，让二娘准备准备，她与李家已经约好了时间。
　　二娘忍不住拿眼去看阿爹，却见他只顾着埋头吃饭，根本没注意王氏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勉强吃完碗里的饭，二娘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