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馨洪福兜头照》孍嬽

1、第一章 九重天上

　　痴迷以前读过不少描写仙境的话本，也听过许多关于神界的传闻，虽然细节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说神仙们居住的地方一定是霞光万丈，瑞气千条，琼楼玉宇，宫殿无数，令一切凡间众生为之向往，也令痴迷向往。
　　可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天梯尽头、云端之顶时，看到的画面却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祥光缭绕，只有无穷无尽的乌云，无边无际的黑雾，似乎包涵世间一切杀气、凶气、以及戾气之和，在脚底滚动翻卷，随风呜咽呼啸，叫人心惊胆战。
　　痴迷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可转头一看，只见浓密的乌云中矗立着一座极高的大门。
　　那门通体莹润，似是白玉打造，其上光华璀璨，和周边的滚滚黑气格格不入。
　　它没有门板，只有门框，孤零零的放在那里，最上面挂着一张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作的牌匾，匾额中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南天门。
　　确实是进入神界的必经之路，没走错。
　　不过，门框之后也不是祥瑞的仙境，依然是望不到头的密集乌云。
　　她慢慢挪动脚步，往门框的方向靠近，刚走出几步，眼睛一低，却见门框前面放了一颗石墩，石墩上坐着个人。
　　是个看似有四十多岁的男人，头发漆黑，衣裤穿着也漆黑，抱在怀中的三尺长剑同样通体漆黑。
　　除了露在外面的脸庞是焦黄的正常肤色，全身上下全是黑色，几乎与周围的乌云融为一体。
　　他的脸庞刚毅，棱角分明，看起来分外冷酷。
　　只不过，他现在脑袋低垂，正积极的打着瞌睡。
　　难道是传说中负责看门的天兵天将？怎么装束打扮和话本中的图形完全不一样？
　　痴迷挨到他跟前，试着喊了一声：“你好。”
　　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明明听到了却故意充耳不闻，反正这黑衣人毫无反应。
　　痴迷正犹豫要不要伸手将他推醒，旁边的门框中间突然放出一道光华，金芒耀眼，凝聚成一个漩涡，转动三圈之后，里面走出一个人。
　　那人脚踏虚空，一步就从门里来到门外。他身上穿着靛蓝衣衫，还有一头如雪般醒目的白发。
　　他看都不看石墩上那黑衣人一眼，只是盯着痴迷一阵打量，打量完了，才微微一笑，问道：“你就是刚飞升的痴迷？”
　　“是我是我。”
　　痴迷忙不迭的举起双手，同时不忘纠正他话里的错误：“不过我没有飞，而是爬上来的。”
　　她伸手朝身后一指，一回头，却怔了一怔。
　　后面空空荡荡，前半刻还在的天梯，这时已影踪不见。
　　“咦？梯子怎么消失了？”
　　白发人解释：“没有消失，它一直存在，只不过它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就自动隐藏了。”
　　痴迷哦了一声，回过头：“请问您是？”
　　“我是冰霜之神，也是你飞升的接引神，叫我风华就好。”
　　白发人的语气不咸不淡，吐字清晰，脸上却带了一点歉意：“原本你功德圆满的时候，我就该立刻接你上天的，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所以迟到了一会儿，实在对不住，请你不要见怪。”
　　痴迷刚想大方豪爽的说无妨，风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凭一己之力爬上天，挺厉害的，我佩服你。”
　　痴迷将那句尚未宣之于口的无妨咽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
　　她着眼睛质问：“我原本可以不用爬天梯的？”
　　风华嘿嘿一笑，点了点头：“不然哪里还需要我出马？接引神的任务就是负责将飞升者接到天上。不过既然你自己上来了，那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你倒是省事了。”
　　痴迷的语气有点冲：“可我整整爬了三天三夜，才从凡间爬上九重天的。你知道我这期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吗！”
　　她要是早知道还有接引神这种东西，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哎呀。”风华满脸赔笑：“都说我是有事耽搁了，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痴迷有点好奇：“什么事能耽搁三天三夜？”
　　风华摸着鼻子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跟他们喝酒，一不小心宿醉了两天。不过，我酒醒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接你了，我可是很重视你的。”
　　痴迷低头瞥了眼还在石墩上打瞌睡的黑衣人。他睡得似乎很沉，他们两个在这里大呼小叫半天，他居然没被吵醒。
　　痴迷皱着眉头嘟囔：“你们当神仙的都这么不负责任吗？接人不认真接，守门的也不好好守……”
　　“呵呵，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负责任的，这次是意外。”
　　风华替自己狡辩了一番，伸手朝南天门做出请进的姿势：“我带你去见陛下。”
　　痴迷一愣：“陛下？哪个陛下？”
　　“就是神帝，九重天之主。”风华耐心十足的解释：“但凡有人飞升，都要见一见陛下的。”
　　痴迷哦了一声，不再多问，本想一步踏入门框，哪知右脚一抬，却似乎踢到了一块铁板，根本迈不过去。
　　她呆了片刻，随即恍然。
　　虽然整个南天门看起来简陋，其实并不残缺，中间有一道透明的门，门后才是真正的神界。
　　想通关节，她退后一步，把路让开。
　　风华问道：“怎么不进去？”
　　“开门啊。”痴迷不理解他为何明知故问：“我初来乍到，又没钥匙。”
　　风华耐着性子说：“这里进出不需要钥匙的，直接踏足就行。”
　　是这样吗？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痴迷脸上出现疑惑，左右张望一番，确实没有看到任何障碍，于是又试着往前走出一步，前面依然有一扇看不见的门挡着，她的脸贴在上面，挤得有点变形，只好讪讪的退了回来。
　　“不行，还是进不去！”
　　她瞪着风华：“你故意耍我？”
　　见到这一幕，风华也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他绕开痴迷，一步踏出，身形顿时消失，畅通无阻的走进门内，片刻又畅通无阻的出来。
　　痴迷双眼瞪得像铜铃：“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个门有自己的想法，看她不顺眼，所以故意不许她进？
　　风华神色迷惘，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再次抬起来时，脸上的迷茫和不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质疑和警惕：“说，你到底是谁的？为何要冒充痴迷？”
　　痴迷的双眼瞪得更大了，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冒充？你误会了吧，我就是如假包换的痴迷。”
　　风华审视着她的表情：“那天门为何会排斥你？”
　　“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痴迷越来越觉得他这个神仙当得十分不称职。
　　“我明明已经功德圆满，按照天道的指引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会无法进入神界？”
　　两个人四目相对，将对方脸上那一头雾水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痴迷不断转着脑筋思考。既然就连风华这个正儿八经的神仙都看不懂，可见南天门并不会自动择人而拦，但她确实被拦了，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
　　“难道这个门年久失修，坏了？”
　　风华伸手在门框上摸了一把，不确定的道：“应，应该不会吧，这可是天命真神打造的法器，哪会那么容易坏。我想，问题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
　　痴迷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遍：“我身上能有什么问题……”
　　风华一双蓝瞳也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突然目光一凛，盯着痴迷挂在腰上的一只小布囊。
　　“你的福袋为何这么瘪？”
　　痴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姨了一声，将福袋从腰间取下，拿在手里捏了捏。
　　她心中咯噔一声，连忙打开袋子，眼睛凑到袋口往里面张望，里面空空荡荡，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一袋功德此刻全都不翼而飞。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将福袋翻转，拍拍打打，然而别说功德，连一粒灰尘都倒不出来。
　　“难怪你进不了神界。”
　　风华终于恍然大悟：“这就是原因。”
　　“可是不对！”痴迷肃然道：“我刚上来的时候还看过，里面是满的！”
　　“但现在不是了。”
　　风华叹了口气：“看来你无法成神了，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去吧。”
　　“不行！”痴迷心慌意乱：“我好不容易从下面爬上来，只差一步就大功告成了，绝不能前功尽弃！”
　　无可奈何的摊开手：“没有功德，我不能带你进去，就算进去了，你也不可能领悟神力，获封神位。”
　　痴迷气得跺脚，仔细回忆爬上天梯之后发生的一幕幕。她上来只在附近转了一圈，没去别处，福袋也一直未曾离身，连袋口都没打开过，袋子底下也没有破洞，既不是被偷也没有不慎遗落，但功德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这件事很诡异。
　　她百思不得其解，见风华似乎要走，她转了转眼珠，一把拽住了风华的衣袖。
　　“公子且慢。”她努力装出柔弱无助的样子，顺便再挤出两滴泪水挂在眼皮底下，终于演出了三分我见犹怜。
　　“人家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如果现在放弃，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您神通广大，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风华似乎很害怕有女人在自己面前落泪，吓了一跳，连忙将袖子从她掌心抽离，但看模样已经被她这副样子折服了三分，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你这个情况，确实有点可惜，但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要不然，我问问他们，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痴迷刚想问他口中的这个“他们”是谁，就见风华两眼一闭，竖起食中二指放在面前，指尖星光点点，似在施法。
　　看来他果然有在帮忙。
　　痴迷不敢打扰，默默的候在旁边。
　　二人站得很近，痴迷也是修练过的人，一眼就看出风华此刻元神离体，但具体在干什么却一无所知。
　　过了好一会儿，风华才睁开眼睛。
　　“怎么样怎么样？”
　　痴迷一脸希冀的凑上去：“有帮我找回功德的办法了吗？”
　　风华点头：“我禀报给陛下了，她说此事闻所未闻，但你既然已经来到天门之前，证明也是有仙缘在身的，她再给你一次机会。”
　　“陛下真是英明，多谢多谢。”痴迷向门框里面拜了一拜，问道：“请问我要怎么做？”
　　风华大袖一甩：“你连功德怎么掉的都不知道，想找也无从找起，只能重头收集新的。”
　　“啊？”
　　痴迷没想到他说的好办法居然是这个，瞬间急了：“你可知积累一袋功德有多难吗？”
　　别看这福袋小小一只，它特别能装。她可是足足忙了一百年！做了不知道多少件好事才给它装满。
　　“我当然知道，毕竟我也是这么过来的。”风华微笑：“不过现在你的面前有一条捷径可以走。半月之前，掌管草木的树神莫名失踪，多半有性命之忧。陛下说了，如果你能把树神救回，就能再次填满福袋。”
　　“这样能行吗？”
　　痴迷将信将疑：“我以前救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才勉强凑够，这次只需要救一个人就行了？”
　　“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神。”
　　风华纠正她：“一个神的命，可以抵过千千万万个凡人。你只要把树神活着带回来，陛下担保你立刻功德圆满，到时候，她会亲自接引你上天。”
　　痴迷心花怒放，但还没来得及笑上一笑，风华又适时的泼了盆冷水。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神毕竟不是凡人，能让一个神遇险，必定是碰上了十分难缠的对手。而树神的神力在神界名列前茅，连她都有去无回，你去更是九死一生。我们也不勉强你，去不去由你自己选择。”
　　痴迷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呵呵，我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走到今天，遇到的绝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此生最大的志向就是成神，为了这个目标，我已经付出太多了。说吧，那个树神是在哪里失踪的。”
　　“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收拾一下。”
　　风华说完，转身一头扎进门框，消失不见。
　　痴迷还有疑惑求解，想要挽留，但他去得太快，伸手抓了个空。
　　她不死心的再次朝门框中间疾速冲去，脑袋却又一次撞上无形的墙壁，咚的一声，反震之力将她整个掀飞数丈，在云层里骨碌碌的打了个滚。
　　痴迷气得七窍生烟。
　　好半天才将心情平复，狼狈的爬起来，她将目光放到了那黑衣人身上。
　　自她踏足九重天起，直到现在，此人自始至终都没抬一下眼皮。
　　刚才她和风华说话的声音很大，加上撞门的动静，就算睡得再沉，也早就该被吵醒了。
　　痴迷走到那人跟前，张口就是一句：“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听见。”
　　黑衣人八风不动，一如既往的没有反应。
　　“该不会是你顺了我的功德吧……”
　　痴迷在他身上端详一阵，疑心越来越重。于是试探着往前踏出一步，离对方更近了一尺。
　　她觉得距离还是不够近，正想继续迈步时，一把冷冽的剑悄无声息的架在了她脖颈之中。
　　不知何时，黑衣人已经睁开双眼。他目光冰冷，像淬了千年不化的寒霜。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眼，痴迷已经从心里凉到了脚后跟。
　　痴迷不是冒失的人，她自从发现这九重天和想象中差别巨大那一刻起，就一直小心翼翼，不论对风华，还是眼前的黑衣人，心里都存着戒备和警惕，却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对方钳制了。
　　她绝对相信，如果此人有杀心，他可以在一瞬间致自己于死地，自己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不愧是神，果然跟她想象中一样强。
　　痴迷露出艳羡的目光，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也是想要变得这么强。
　　不，是要比他更强。
　　“我不喜欢被人靠近。”
　　黑衣人说话的语气更他的剑和脸一样冷：“所以，你最好离我远点。”
　　“知道了。”
　　痴迷的语调十分尊敬：“冒犯之处，请上神见谅。”
　　刷的一声，长剑回鞘。黑衣人再也不看她一眼，重新合上双目。
　　痴迷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颈，这个地方，刚才和他的剑就近在咫尺。虽然时间非常短暂，但她已经是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走了一遍。
　　风华从门后出来时，换了套青衣，看起来十分陈旧。手臂上戴了护腕，但被磨损得十分严重，全是刮花的痕迹。他背后还负着一只沉甸甸的包袱，痴迷居然在上面看到一个补丁。
　　“你这是……”
　　“呵呵。”风华笑道：“陛下让我和你一道同行，助你一臂之力。这次下界应该要去很久，就多带了些换洗的衣物。”
　　痴迷不太理解：“神仙出门还需要带行李吗？”
　　风华对她的疑问更不理解：“你为什么会觉得神仙就不需要行李了？”
　　痴迷实话实说：“换衣服什么的，随便掐个诀就搞定了，何必这么麻烦？”
　　她都能随手做到的事，他还做不到？
　　风华撇了撇嘴：“我也不想麻烦，但没办法，我没练过这种法术。”
　　“哈？”痴迷被逗笑了：“别告诉我，你堂堂上神，连这种雕虫小技都不会。”
　　风华一脸那又如何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打着补丁的包袱，淡淡的道：“好吧，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不是，这哪儿跟哪儿啊？
　　“你真的不会？”
　　痴迷刨根问底：“你没骗我？”
　　风华眸光一转，直勾勾的盯着她：“你是不是觉得，神仙们就一定是无所不能的？”
　　“难道不是？”痴迷斟酌了一下言辞：“就算不是无所不能，也不该像你这么……接地气吧……”
　　下界修士装东西还有储物袋和乾坤袋可用呢，他却手提包裹，还是个打着补丁的烂包裹。
　　风华叹了口气：“我飞升之前，跟你的想法差不多，真的成神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其实神仙也是要吃喝拉撒的。”
　　“那你们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痴迷有点失望。如果是这样，那她又何必千辛万苦想方设法的成神？
　　“做神仙可以天地同寿，长生不老。”风华一边思索一边结合自己的经验给出回答：“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别得罪人被仇家杀了，按理来说就能活得长长久久的。另外就是，出门在外可以腾云驾雾，不用花钱雇马车。”
　　原来也是有好处的，痴迷刚刚才爬出来的一点失望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
　　风华说完，大袖一挥，那金灿灿的由一朵朵祥云组成的天梯出现在脚边。笔直向下，直通人间。
　　“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说完，听伸出左手，示意痴迷牵着自己。
　　“这，这不太好吧。毕竟那啥，男女授受不亲……”
　　风华说：“我拉着你，可以更快到达凡间。”
　　痴迷瞬间闭嘴，乖乖的把手伸了出去。
　　二人手拉着手，同时迈开大步。
　　虽然听说他的脚程比自己要快，但痴迷万万没料到，明明才踏出三四步，回头望时，已经走过了数百丈的距离，南天门早就看不到了。
　　“这是缩地成寸的法术？”
　　“不是。”风华脾气太好，没有介意才刚见面她就问出一连串的问题：“这是天道的规则，不同的人走天梯，步数也是不一样的。神仙片刻就到头，修士则需好几天，凡人就更长了，一年半载也未必能走完。”
　　他没说谎，六步不到，已经拉着痴迷站在了人间的大地之上。
　　天梯骤然消失。
　　风华松开抓着她的手，将包袱往肩膀上提了一提，随即指向东边：“线索在那个方向。”
　　他伸手招来一朵云，不由分说跳了上去。痴迷也一跃而上。
　　她平时赶路都是御剑，也只能御剑，还从来没有乘过云，觉得十分新奇，在云上又蹦又跳。
　　风华一屁股坐下，好心提醒：“你轻点，云本来就软，你这样它会散架的。”
　　痴迷立刻老老实实坐在旁边，任由流云载着一路向东。
　　“你说的线索是指？”她问起正事。
　　“就是树神失踪的地方。”风华一脸严肃：“就在两天前，她去东方的翠微城显灵，结果第二天陛下就感应到她遇了。”
　　“那为什么不立刻着手调查，要拖到今天？”
　　痴迷大惑不解，总觉得这件事有太多蹊跷。
　　“因为我们都清楚树神的本事，以她实力之强，凡间应该没几人是她的对手。大家都觉得就算她遇到什么困难，也总能迎刃而解，没想到三天过去，她还是没有回来。陛下说，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如果再不救人，很可能有性命之忧。刚巧你来了，陛下所性就成人之美，将这个重任交付给你。”
　　痴迷呵呵一笑，敷衍道：“原来神帝陛下如此慷慨，事成之后，我一定当面叩谢他的大恩大德。”
　　敷衍完，她便蹙眉思索，片刻之后又问：“树神为何要去翠微城显灵？具体又是在成里的哪个地方？”
　　风华目视前方，□□的驾着云：“神仙现迹，必因人念，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线索了，得进城打听。”
　　痴迷望着遥遥无际的青山，问：“还有多远？什么时候能到？”
　　“好几千里呢，至少也得明天才能抵达。”
　　痴迷愕然中想起一件事。
　　三天前天梯显形，是在她家门口，而刚才从天而降却是在荒野之间，这天梯顶端虽然直通南天门，但两次落地却是在不同的位置，由此可见……
　　“天梯应该可以在凡界任何地点降落吧，你为什么不直接让天梯落在那个翠微城里？还要浪费时间赶一天的路？”
　　“因为我不知道翠微城在哪里。”
　　风华一脸无辜：“陛下也只是指明了方向。其实众神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我们只能沿途打听了。”
　　于是二人一路走走停停，每路过一个城便下去看看，逢人就问翠微城在哪里，毫无意外，毫无收获。
　　很快暮色将近，痴迷觉得事态紧急，可以连夜赶路，风华却很不乐意。
　　“出来得急，我还没吃饭呢，晚饭可不能少。”
　　痴迷是早就辟谷了的，十天十夜不进粒米也不会有半点影响。她第一次意识到，虽然神仙两个字听起来令人肃然起敬，有时候却连修士都不如。
　　“随便打点山鸡野兔应付一下就行了。”
　　她刚踏入修界那会就是这么过来的。
　　风华却摇了摇头：“不行，神界有规定，不能随意捕杀野生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