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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折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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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二人陷入沉默,祁君曜继续看经书,时不时喝一口茶。林瑾瑜则在一旁皱眉摆弄棋子。
突然,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打破了沉默。
林瑾瑜脸有些红了,他尴尬地按了按肚子,然而肚子十分不给面子,咕噜咕噜响个没完。
祁君曜默默合上书册,“饿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林瑾瑜继续按肚子不说话。
“想吃什么?”
“啊?”
祁君曜拿出纸笔,唰唰几笔写了几个菜名,“这些都喜欢吗?”
林瑾瑜接过来看看,舔了舔下唇,又添了一道酥肉。
祁君曜笑笑,将福子喊进来,嘱咐他将单子送到林齐光手中。
过了不到两刻种,便有几个丫鬟端着托盘进来布菜,林齐光在最后走着,还没进门就说:“伤口还没好便想着吃这些发物。”
“有劳林兄了。”
林瑾瑜乖巧地冲着林齐光笑:“大哥好。”
林齐光看着祁君曜脸上的淤青,有些诧异,昨天明明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难道他记错了?想明白后不由瞪他一眼表示鄙视。
下人退下后,林齐光在二人中间坐下。他倒了两碗水分别推到二人面前,嘱咐道:“这些菜油腻辛辣,你们都过了水再吃。”
林齐光看着这个连吃饭都跟从前远不一样的弟弟,一时间有些恍惚。从前的林瑾瑜不沾荤腥,吃饭时细嚼慢咽,而眼前完全是反过来了。筷子只往肉上落,对从前最爱吃的山药泥视若无睹。
不过看着比从前生动了些,对他也更为亲近。
若是能将从前的事情彻底忘掉,像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此处,林齐光夹了一块烧鸭肉放他碗里。
林瑾瑜抬头冲他笑了一下,声音含糊地招呼他:“大哥你也快吃!”
林齐光低头吃了几口,默默给自己也倒了碗水。
咽下最后一块酥肉,林瑾瑜摸摸鼓起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嗝,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
饭饱之后就是容易发困,不一会儿他就哈欠连连,由福子送回去睡午觉。
晚间的时候,林含章来看他。
“我听君曜说了,你还是不愿意和他成亲,是不是?”
祁君曜不是说尽量拖延吗?怎么这么快就去找他爹说了,林瑾瑜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又不敢违逆他爹,讷讷道:“爹……”
“你怎么想的便怎么说,爹不会怪你。”
“爹,”林瑾瑜拉着林含章的衣袖,“我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爹和大哥是家人,你们是为我好。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不熟的人日日相对,我,我不喜欢他,不止他,别的人我也不会喜欢。”
“既然如此,爹也不勉强你,不成亲就不成亲,都依你。”林含章摸了摸他的头,“等一切结束之后,你就回山庄里,在爹身边做一辈子的乖儿子。”
“这怎么能行,虽然我不会武功也不想闯荡江湖,但总得有自己的事业。爹之前不是说要把万宝阁交给我吗?我一定会好好打理生意的。”
岂料林含章却道:“原本爹怕你在外面受委屈才想着将万宝阁交给你傍身,既然你不愿成亲,爹只能将它给君曜了。”
“什么?”
“有家里养你,吃穿用度上不会短你的。”
林瑾瑜一脸不可置信,“爹,我才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把万宝阁交给外人呢?”
林含章对此事十分坚持,“君曜是我故友之爱徒,我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我不能亲手为故友复仇,自然要对他的爱徒多加照拂。其实爹很早便有了这个念头,只是君曜一直不肯接受,我才想着将它作为你的嫁妆送进潋滟门。”
林瑾瑜想起来他和万宝阁确实是绑定的来着。
“祁君曜这么正直的人,他一定不肯接受对吧?”
林含章满意抚须:“谢天谢地,这次他总算松口同意收下了。”
那神情、那语气,仿佛祁君曜才是他亲生儿子。
林瑾瑜咬牙,这个讨厌鬼,之前一直不肯接受,怎么现在就改主意了,真是没骨气。
当着他爹的面,林瑾瑜并不敢出尔反尔,只能生闷气。
“瑾瑜,既然你大哥将事情都给你讲过了,你就该知道爹给你安排的是最好的,你是爹最小最疼爱的儿子,爹不会害你。”
林瑾瑜委屈,小声坚持:“可是,爹您之前说万宝阁是给我的。”
“你之前还答应爹你要与君曜成亲呢,爹都默许你悔婚了,总该给君曜一点补偿。”
煮熟的鸭子要飞,林瑾瑜一脸心疼。
“瑾瑜,你会听爹的话,对不对?”说到最后,林含章握住他的手,神色温柔,双眼饱含慈爱地看着他。
不听又能怎么办呢,反正他的事情自己永远都做不了主。
林瑾瑜沉默许久,看林含章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终是不忍道:“我都听爹的。”随即又很快补充,“不过若是他欺负我,爹能不把万宝阁给他吗?”
林含章抚须哈哈大笑:“此事绝无可能。”
究竟是祁君曜欺负他绝无可能,还是不把万宝阁给祁君曜绝无可能。能不能说清楚点啊,林瑾瑜在心里急切地大吼。
林含章大概是在说前者,可在林瑾瑜看来并非如此,祁君曜相貌出众,举止轻佻,想必风流债多得能出系列书。可当晚梦到祁君曜左拥右抱,冷漠地评价他无趣时,林瑾瑜却骤然惊醒,手慢慢地抚上胸口,那里有久违的酸痛的感觉。
林瑾瑜摇头轻笑,当了几天少爷,就产生了这种希望所有人围着自己转的心态,看来自己还是挺天真的。
看到重新准时报到的某人,林瑾瑜有些头疼:“你来干什么?”
祁君曜将川花活血膏放在桌上,言简意赅道:“上药。”
一想到这人拿走属于他的财产,还说他无趣,林瑾瑜便没有好脸色,说话都变冲了。
“你自己没有手吗?”
“夫人冰肌玉骨,上药有奇效。”
叫他什么?林瑾瑜一脸震惊,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这个称呼会用在自己身上,祁君曜笑眯眯的样子看得他一阵郁闷,“我警告你,不许乱叫!”
祁君曜立马改口,情意绵绵地喊:“夫君。”
林瑾瑜无语,再也不打算理他,高声对外面喊道:“福子!”
“下去。”
“是,祁门主。”福子手捧着一粒金豆子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林瑾瑜拿书挡住脸,不去看他。
等等,冰肌玉骨?林瑾瑜想起来,他曾经偷偷比对过,祁君曜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虽然指节部分也略有突出,但整只手看着就很有力,有时不小心碰到,触感宛如玉石,那时他脑海中闪过“冰肌玉骨,清凉无汗”这几个字。祁君曜上身他也是摸过的,同样是冰冰凉凉,现在想来习武之人身上不该比一般人热些么?难道是祁君曜修习的功法奇特?还是阳虚?林瑾瑜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他,诡异的目光让祁君曜一头雾水。
林瑾瑜隐约又想起福子说他发烧的那晚,他在梦里好像找到比他人还大的一大块清凉无比的玉石,抱上去便能平息他体内躁动的热浪,当时还是觉得很舒服的,难道……
眼前突然晃荡出一只金色小鱼,打断了他的思绪,林瑾瑜迟疑着伸出手,祁君曜很上道地放在他手心,鱼儿指甲盖大小,看成色是金子不错,他掂了掂,不错,应该是实心的。
祁君曜将药瓶往过推了一点,意味十分明显。
就当医药费了,能赚一点是一点,林瑾瑜将小金鱼收好。
他捏着祁君曜的下巴,仔细端详伤处,“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然后伸手认认真真地帮他上药。
突然福子进来说:“公子,祁门主,外面有位丐帮的哑巴弟子求见。”
丐帮?哑巴?林瑾瑜还在疑惑,祁君曜直接道:“让他进来。”
只见一个衣服破旧、风尘仆仆的人脚步虚浮地走进来,看着二人不说话。
林瑾瑜轻轻拽了两下祁君曜的衣袖,偷偷问道:“这位是不是丐帮副帮主程廉?”
看起来好像三天没吃饭了,好可怜。
原来丐帮这么穷哦,那一定不能跟他走。
祁君曜摇头:“不是,这是潋滟门的长老折雪。事情办好了?”
折雪沉默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银盒递过来。
原来是潋滟门的人?林瑾瑜看看气度不凡的祁君曜,再看看衣衫褴褛的折雪,表情复杂。自己穿的人模狗样,花起钱来挥金如土,却对下面的人如此苛待。
“怎么了?”
“没什么。”林瑾瑜摇头,这个世界没有路灯你就偷着乐去吧,封建社会救了你。
祁君曜对折雪道:“下去吧。”
折雪颔首,转过身去。
看人快走到门口了,林瑾瑜忍不住小声问祁君曜:“他是哑巴?”
折雪本就脚步虚浮,闻言更是踉跄了一下,转过身来,指着喉咙,努力挤出两个个字音:“不是”声音干涩喑哑。
林瑾瑜尴尬地笑笑:“抱歉。”怎么那么远都能听到!
折雪并不是哑巴,只是不慎中了丁夫人的喜笑颜开散,害他整整狂笑了三天,嗓子都笑劈了,还一边狂笑一边被迫与她激战罢了。
不过能拿到药也算是幸不辱命了,折雪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哑着嗓子说道:“多谢夫人关心。”
林瑾瑜看向祁君曜的目光陡然一凛,低声警告:“让你的人不许胡说。”
“他不是我的人,你才是。”祁君曜笑意盈盈,目光深情。
是你个头啊,林瑾瑜连忙拿书抵住他的嘴,警告道:“你也不许胡说。再敢胡说,我就……不给你抹药了。”
“听到了没?”
后者点头,林瑾瑜这才把书放下来。
折雪无措地站在原地。
“你下去吧。”祁君曜随手扔了一锭银子。林瑾瑜视线随着银子在空中画了个弧线,暗暗琢磨,这家伙不仅有钱,还大方得很。
“是。”折雪揖了个礼,打算下山寻个药铺抓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