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坠于海》懿枴梦

3、不太一样

　　苏雨晴的怒火几乎要把手机扔了。

　　"陆星辰！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现在热搜第一是什么吗？

　　#'陆星辰竟然私闯航天院'！# '#顶流偶像搁这扰乱学术会议'！# 营销号现在都在传你涉闲窃取机密！"

　　陆星辰把手机拿远了些，疲惫地揉着眉心。额角的伤口处理过了，贴着纱布，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曜眼。经纪人尖锐的声音在巨大套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在他的额头上。

　　"苏姐，我说了，那只是个意外。"他的声音带着熬夜过后的沙哑，"我先是被私生饭追车，后来导航出错，这件事就这么简单，压根没有窃取机密。"

　　"简单？"苏雨晴在电话那头冷笑道，"你知道那边刚刚发来的赔偿清单吗？栏杆、设备、中断会议的补偿……这些都要赔。"

　　陆星辰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城市的灯火明艳动人，他此刻却有着烦乱的心绪。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几个小时前的遭遇。

　　"……要不是看在你这些年形象是一直正面，这事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结束。"苏雨晴还在那嘴巴拉个不停，"你现在立刻给我发个微博澄清，语气要诚恳……”

　　"顾工。"陆星辰突然打断她。

　　"什么？"

　　"那个在台上做报告的人，姓顾。"陆星辰的手指有意识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着，"他叫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是纸张翻的声音。

　　"顾云深。航天院最年轻的高级工程师，核心成员，都叫他'星语者'。"苏雨晴念着刚收到的资料，语气复杂，"你问他做什么？"

　　星语者。陆星辰在心里默念这个称呼，莫名觉得合适。那个男人的确像是能与星辰对话的人——用那种冰冷得语气。

　　"他...后来有说什么吗？"

　　"除了让助理发来赔偿清单外，什么都没有说。"苏雨晴叹了口气，"星辰，这次的事情很麻烦。航天院那边的态度很强硬，虽然同意不追究，但要求我们必须主动配合危机公关。"

　　陆星辰的视线落在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上。那张被以往称赞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疲惫，额角的纱布隐隐作痛，他想起顾云深看他时的眼神——不是粉丝的狂热，不是路人的好奇，甚至不是普通人的同情，而是对麻烦事物的厌烦。

　　"……所以明天的采访你必须出席，态度要诚恳..."

　　"苏姐，"陆星辰突然打断她，"帮我查一下顾云深的资料。"

　　"你查他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

　　"我要知道。"陆星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件坚定，"就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挂断电话后，陆星辰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手机震动，微信消息弹出，都是来自朋友和合作伙伴的关心（或者说打探）。他一个都没回，任用手机响起。

　　点开微博，热搜都与他有关。最刺眼的是那条#"陆星辰国家机密#"后面跟着"爆"字。点进去，微博配了一张模糊的现场照片——他站在撞坏的车前，穿着那身演出服，额角还带着血。而背景里，礼堂的LAB屏幕上那些公式被打上了马赛克，压根儿看不见。

　　评论区已经炸了锅。粉丝在拼命解释，路人在吃瓜看戏，还有不少人在带节奏说他"飘了""不把国家机密放在眼里，塌房是迟早的事儿"。

　　@星辰后援会官博：请大家理性吃瓜！星辰是被私生饭追车才发生意外，已经积极配合调查和赔偿！不信谣不传谣！

　　@吃瓜第一线：笑死，顶流明星闯航天院，这剧情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拍吧？

　　@物理系学生：只有我关心屏幕上被打码的内容吗？

　　@正义路人：建议严查！这种艺人应该封杀，这种不配当艺人！

　　陆星辰闭了闭眼，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他从来不在乎网络上的骂声，但这一次不一样。那些质疑他态度、人品言论，一字一字扎在他心上。

　　更重要的是……他想起顾云深那双冰冷的眼睛。在那个男人眼里，他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不值得多看一眼，满不在乎的人吧。

　　与此同时，国家航天院某办公室内。

　　顾云深摘下眼镜，轻轻揉着鼻梁。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程序，但他已经盯着同一组数据看了许久——这在他身上是不常见的情况。

　　"还在想今晚的事吗？"同事林浩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王主任不是已经处理完了吗？"

　　顾云深接过咖啡，没有回答。屏幕上，程序正在自动运行。

　　"那个陆星辰……”林浩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带着点儿好奇，"真人比电视上怎么样？"

　　"闭嘴。"顾云深只回了2字。

　　林浩笑出声："大明星嘛，难免的。不过听说他态度不错，赔偿得爽快，微博也发了道歉声明。"

　　顾云深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正好弹出了新闻推送——陆星辰的道歉声明，措辞诚恳，表示会承担全部责任。配图是他素颜的照片，额角的纱布清晰可见，还冒着点儿血迹。

　　"他的伤咋样了？"顾云深突然问。

　　林浩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好像就是擦伤，已经处理过了。怎么学会关心人了？"

　　顾云深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目光重新回到了屏幕上："他站在车灯前的时候，衣服上的反光挡住了我的视线。"

　　"啊？"

　　"他手上的手表，"顾云深语气平淡，"折射率太高，发生强烈的反射。这在我的报告环境中是不允许的。"

　　林浩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所以这位天才关注人家的伤，只是因为反光打扰了他做报告？

　　"你还真是..."林浩摇头，"不过说真的，那个陆星辰长得确实好看，难怪那么多小姑娘喜欢。我女朋友就是他的粉丝，刚才还打电话让我要签名呢。"

　　顾云深微微皱眉："他的面部骨接近黄金比例，但这与我的研究无关。"

　　"你这人..."林浩无奈，"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机器人，死脑筋。"

　　就在这时，顾云深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王主任。

　　"顾工，有个情况要跟你沟通一下。"王主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陆星辰那边刚才联系了我们，说想当面跟你道歉。"

　　"不需要。"顾云深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但是……"王主任顿了下，"这次的事情影响很大，航天院的形象也要考虑。这次就是简单的道歉而已……”

　　顾云深沉默了片刻。屏幕上正在提示一组数据异常。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闪烁的红点上，突然想起今晚车灯照射下，陆星辰那双惊慌而又明亮的眼睛。

　　"时间？"他最终还是问道。

　　"明天下午三点，在你办公室可以吗？就十分钟。"

　　"可以。"顾云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林浩好奇地凑过来："你真要见那个大明星？"

　　"必免不必要的干扰，是保证研究效率的前提。"顾云深重新戴上眼镜，"见面之后，这件事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他说话的语气，防佛在描述一个轨道参数。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陆星辰站在航天院主楼前，难得地感到一丝紧张。

　　他特意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素面朝天，额角的纱布也换成了更不显眼的创可贴。苏雨晴跟在他身边，还在不停地嘱咐："记住，态度一定要诚恳。顾云深地位很高，他要是能帮我们说句话，比我们发一百条声明都管用。"

　　陆星辰有些不在乎地点头，目光打量着这座充满学术气息的建筑。走廊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这与他熟悉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助理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一间办公室前。门牌上很简单地写着"顾云深博士"。

　　敲门后，里面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请进。"

　　顾云深正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实验服，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见到他们进来，他只是微微抬头，并没有起身。

　　"顾工，打扰了。"苏雨晴率先开口，语气恭敬，"我们是来为昨天的事情道歉的。"

　　顾云深的视线在陆星辰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又回到电脑屏幕："赔偿我的助理已经处理完了。"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

　　陆星辰上前一步："顾博士，昨天确实是我的错误，打断了您重要的报告。我很抱歉。"

　　他说得很认真，目光直视着顾云深。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发现顾云深的睫毛很长，在镜片后投下淡淡的阴影。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顾云深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转向他："你的道歉我收到了。如果没有其他事……”

　　"我在大学时修过天体物理。"陆星辰突然说。

　　这句话让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苏雨晴。她惊讶地看着陆星辰，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

　　顾云深微微挑眉，终于表现出了一点兴趣："所以？"

　　"所以我知道您昨天报告的很重要。"陆星辰的声音很稳，"那些轨道方程，那些计算公式……那不是普通的学术报告。我很抱歉打断了它。"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顾云深的目光在陆星辰脸上停留的时间长些，这个他以为只是画大饼的明星。

　　"你的额角，"顾云深突然说，"伤口处理得不够专业。"

　　陆星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创可贴："医务室的人说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创可贴的透气性不足，不利于伤口愈合。"顾云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他面前，"用这个，每天更换一次。"

　　陆星辰接过盒子，发现是某种医用级的水胶体敷料。他看着顾云深，没想到对方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谢谢，我该怎么感谢你……”

　　"十分钟到了。"顾云深已经转回电脑前，"我还有工作。"

　　走出办公室，苏雨晴长舒一口气："总算过关了。不过你什么时候修过天体物理？我记得你大学读的是声乐啊。"

　　陆星辰并没有回答。他握着手里的那盒敷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那个男人的身影被隔绝在门后。但这一次，陆星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