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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画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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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玉天舒抱起我的时候,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夹杂了些许酒气。当他面色讶然略带惊慌地抱起我的时候,我的眼泪早就没有了,痛到最后,眼泪也已经干了。
他神色凝重,我听到他似乎说什么却辩不明,终于如愿以偿晕了过去。
中间似乎很久,没有梦,我只觉得在云雾中翻滚,在烈火中炙烤,痛与麻,交替煎熬,不知道多久,慢慢地平静下来,似乎在炼狱的油锅走了一趟,脱胎换骨,恍然重生。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不是我的房间。
纱灯高悬,墙壁清冷,我猛地坐起来,身上似乎都恢复了,不但不疼,而且似乎更加的精力充沛,我环视了一下,竟然没有人,而我坐在一张石床上,四周是青黑的石墙,这里似乎是座没有门的石室。
谁救了我?是玉天舒吗?
如果按照黑衣人的说法,他是要损耗玉天舒的功力么?可是这跟要他爱上我有什么关系?而且玉天舒那样的人,会随意的爱上别人么?
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左边处竟然开了一道石门,便看见青栾端了饭菜走进来。“王爷呢?”我急忙问道。她神色凝重,却没有说什么,只道,“你先吃东西,等下我带你去。”带我去?他受伤了?
“我不饿,我想现在见他。”我急道。“先吃饭。”她面无表情道。在她的注视下,我很快的吃了饭,她又指那碗药,我又飞快地喝光。
“可以了吗?”我抹抹嘴巴。“跟我来,”她说着,然后往外走,我连忙跟上。外面如同走廊,两边石壁,壁上挂了纱灯,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在墙上按了几下,然后就有石门轰然打开。
青栾示意我进去,我走进门却在身后关上,我举步走近,只见玉天舒躺在一块晶莹剔透的如同白玉一样的石床上,他双目紧闭,长睫倾覆,雪白的丝衣衬了他漆黑的长发,层层叠叠。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细细地看着他,他竟然真的会救我,可是我要怎么还他呢?是不是就这样欠了他的?
他本来就白皙的脸更加的苍白,唇色是淡然的粉,他的呼吸虽然细微却很平稳,随着呼吸的节奏,长睫轻颤。
蓦地,他睁开眼,眼神充满戏谑,“怪不得我做恶梦,原来你在偷窥!”然后坐起来,转过身面对着我。
“谢谢你!”救了我!
“算我还你上次救命之恩。”他笑。
“上次不算,上次你根本不需要我救。”但是这次没有你我却死定了。
“我从来没有发现云弄影身体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而且-”他顿了顿,我瞅着他,“怎么啦?”“她的内力虽然深厚,但是似乎很杂,几乎是本身内力几倍之多,似乎她根本无法自控。”他伸手握上我的手腕,“你现在感觉如何?”
“很轻松,觉得精力充沛,如同脱胎换骨!”我说道。“恩,”他抽回手,点点头,“但是你依然无法自如的运用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功力,而且似乎不能根治,这个我也不是很懂,有时间,带你去五老峰,让师傅帮你诊治,我怀疑她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窃取了别人的内力,自己无法驾驭遭到反噬,因为你体内现在有几股极为阴柔霸道的内力。”他看了我一眼,笑,“你似乎不懂!”
“对了,我一点都不懂。”我脸上一热,他一定觉得我很白痴。
“现在我已经暂时帮你压制住那些做乱的内力,气流可以畅通无阻,即使不懂也不会为害,而且我将自己的内力渡给你,这样你可以修习本门内功心法,下次去拜见我师傅,向她禀明原委。”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脸红了一下,我一愣,他却别过脸去,“你虽然不是本门弟子,但是却不得作出伤害同门之事,不得背叛引你入门者,便是你的师傅或――”后面的我没有听清,“什么?”我问。
“没什么。你若是恢复了,等下就可以教你初级的内功心法。”他看了我一眼,长睫微阖道。
“内功?”我真没有概念,那个本来以为不过就是人家编出来的,谁知道竟然真的有。
我一点不觉得我这个现代人比他们多懂得什么。
“王爷,你救我,不是要损耗自己很多内力么?难道你不怕你的仇人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离恨宫的事情。我现在恨死那个黑衣人了,最好我能够恢复云弄影的武功,这样可以找他报仇。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要救你了?”他看着我笑,我脸一热,别看眼去。“云弄影似乎并不是我以为的那么简单,”他叹口气。我扭头看他,只见他眉头皱起,嘴角斜挑,“怎么啦?”我问道。
“我以前以为云弄影可能是对富贵向往,所以她才去找雪渊,勾引我,后来又搭上皇兄,可是现在看来,她似乎还有深不可测的武功,那么她的目的可能就不限于此了。”他的面色沉郁下来。
关于离恨宫的事情在我舌尖打转,如果我现在说,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从前不说,现在他救了我却说了?
我体内还有一颗该死的毒药,关键他似乎没有说什么时候毒发!
“王爷――”“你可以叫我天舒。”他笑,“啊?”我看着他,好吧,“我出去玩的时候,偶尔听说离恨宫,那是什么门派?很厉害么?”我试探地问他。
“离恨宫是南方非常神秘的组织,他们的毒药出神入化,特别是宫主离恨天,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据说他们聚拢一些怀有深仇大恨的人,帮助他们报仇,会让仇人生不如死,手段非常残忍。但是我没有见过。”他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我要不要说呢?说了他会不会介意我早先不告诉他呢?“说不定云弄影和他们有联系呢!”我一说完,他便直直盯了我看,我就知道他肯定怀疑了,“他们找过你么?”他随意问道。
“哦――如果――如果我说了,你会不会怪我?”我鼓起勇气,心中忐忑,死死咬住下唇,却听他轻轻一笑,道,“你若是觉得难为情,不讲也没有关系。”他竟然一改往日那种霸道的作风,让我自由选择?
我却又不好意思了,然后原原本本的将遇到黑衣人,以及他给我吃的药,噬魂化功散,皇帝,还有他在花园里打了我,还有他在王府里有内应,都说了出来。
除了我说话的声音就是我心跳的声音,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看看我,当要对上他的目光,我却又低下眼睑,不敢看他。
“说完了?”他抬头看着我,看着他黑亮如琉璃的眼眸,他的面色很平静,竟然没有愤怒,没有惊讶,什么都没有,我甚至怀疑他和最初的玉天舒是不是一个人,那个人对云弄影极尽冷嘲热讽,可是现在听了这些他竟然神色如常。
紧张的时候总要有个人紧张,可是似乎除了我心跳如擂,他仅仅眉头微挑,眸色清冷,嘴角似笑非笑。
他会怎么样?我猜不着。
“我还在想那夜怎会如此反常,竟然是――却恐怕不止噬魂化功散吧。”他冷笑,我心下赧然,这个话题,似乎有点――
“你说你那里还有那种药?”他盯着我,问道。“嗯,”我应道。“你身上的毒药有反应么?”他盯着我的眼睛看,我摇摇头。
“我能帮你做什么么?”我问道。“顺其自然。以免打草惊蛇。”他沉吟道。“那你的功力?会不会?”噬魂化功散似乎是可以消耗男子的内力,“无妨,门本内功心法,亦正亦邪,因为是女子所创,所以这个反而似乎对我没有威胁,倒是你体内的那些内力,要想压制稍微困难,最好的办法还是引导,同化,将它们变为你自己的内力。”他看着我,然后道,“我们现在开始修习初级心法,修习内功要求静心,做到心无杂念,天人合一,我慢慢给你讲。”
然后他果真细细地给我讲,同时教我辨认一些主要的穴位,起初听得糊里糊涂,但是他一点点,一遍遍讲下来,我竟然慢慢地入了门,他教我运气调息,然后将体内的内力顺势引导,运行全身,最后归于下腹丹田处。
几次下来,便觉得精力充沛,丹田处暖洋洋的,很有份量很踏实的感觉,不再是从前那种空落落的虚无的感觉,原来内力可以让一个人觉得更加真实。
气息可以更加柔顺,只觉得体内充盈着什么,缓缓流动,随心所欲。
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一扫先前的苍白,玉白的脸上泛起红润,眼神明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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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发现这里就是那条所谓的秘道,中间是一条窄窄的通道,一直向前延伸,而在沁梅别院的房间下面,便是一间间地下室,有通气孔,似乎熏了什么,没有一丝的潮湿霉气。
秘道里有几个房间,只有一间放满了画像,其他的都是空着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玉天舒竟然会带我进入那间画室,里面挂满了同一个女人的画像,浅笑轻颦,娇柔妩媚,这种姿势表情,眉眼和玉天舒有几分相似。
“这个是我母亲,”他神色柔和,微微地笑着,伸手去摸画像上女子的脸。“你母亲很漂亮,”我由衷地赞叹。“这些似乎都是我父王画得,他很爱我的母亲,但是她很久以前就去世了,后来父王郁郁寡欢,也暴病亡故了,我--几乎都要记不住他的面容了……”他仰着脸,忧伤如同水流倾泄而下,弥漫开来,看着他几近完美的侧脸,我的心竟然开始发软,“原来你也是孤儿呢?”我轻叹,他回头看我,探究地眼神,“没什么,我是说你一定很难过吧!”
“开始的时候很难过很难过,可是皇兄一直照顾我,他对我很好,让我忘记了所有的悲伤,能够重新振作,而且――”他眉头一跳,打住不再说下去,
“怎么啦?”我看着他,在满屋子柔美画卷里,他越发的清隽脱俗,如同一幅淡墨精致的水墨画,轻嗅之下似乎有细微的墨香。
“没有什么,是我欠了皇兄的,太多,以至于自己都没有办法回头细想。”他看着画卷轻笑。
我只觉得鼻尖墨香萦绕,围着案桌缓缓走过去,满屋子的画像,但是走到尽头愣了一下,一幅画卷隐在一堆画里,与他母亲不同的容颜,一个清冷孤寂的女子,飞眉冷眸,嘴角微勾,一抹似讥还讽的笑,说不出的灵动,冷傲。
“咦!”我惊讶出声,然后伸手将画卷拉出来。玉天舒走近,“这可能是父王画得,不知道是谁。”然后扭头看我,“以后你自己可以找时间到下面来打坐练功。都几日了,我们上去吧,顺便告诉你秘道的开关。”然后转身出去,我随后紧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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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天舒让我按照他教我的内功心法修炼内力,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入门,学得很容易,似乎身体不受控制的就会做出一些反应,比如闭了眼睛,能听到风吹叶落,能听到门外很远的脚步,能分辨出是谁,能够在紧张的时候克制自己的心跳,让自己不那么紧张,能……
所以我甚至怀疑其实是云弄影的身体在控制我,不是我支配她,我会的越多,就想学更多,我甚至睡梦中都似乎会学乱七八糟的招式,就是一人舞剑,然后我竟然就会了,偷偷拿了根树枝慢慢挥舞,竟然气势凌厉,劲风飒飒,我似乎正在变成一个江湖人,拥有武功的人,而我,自己却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随着我的内力修习,身体里的开始有其他的变化,象骆纹锦说得那种情况,反而厉害起来,但是我没有和玉天舒说,因为他很多事情也不知道,要等到去他师傅那里才可以,他很忙,我不想打扰他。
对于离恨宫的人,他如何处置我不知道,他也不对我解释。
站在院子里,月明星稀,花香细细,我胡思乱想着,又不明所以。
“你担心体内的毒药吗?”玉天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轻声问道,“是。”我承认,不担心是假的。
“你放心,等到把朝廷的这些事情这几天处理妥当了,我们找到离恨天好好谈谈。因为我并不知道如何得罪了他,也许他也是受人钱财不一定。”他的声音在月色中有一种华丽的质感,如同拉住锦帛,沙拉抽丝,温润中带着如丝滑颤。
“可是他要对付你,似乎很久了,你竟然不知道,而且他和云弄影联手?”我有点担心,因为从黑衣人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深深的恨意。
“我一直关注朝堂上的事情,竟然忽略了这些,反正王府也没有什么秘密事情,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就随他们。”他轻声道。
“天舒,坊间对你的传言很多,你知道么?”我想起骆纹锦那里的人,说得他要多不堪就多不堪。
他听了似乎微微一愣,笑道,“说我什么了,说来听听!不会说我玉树临风,英俊不凡,都要嫁给我把!”说完哈哈一笑。
“你要是自恋我也不会否认的,但是很多人却说你残害忠良,暗杀大臣,排除异己,搜刮民脂民膏,似乎除了长的过得去,其他的都不行了!”我回头朝他笑。
“这么多大帽子,我还真受不起,”他笑,“不过他们说的有的也是真的,为了大局,不得不牺牲掉一些人,为了稳定,就只能将那些异己份子排除掉,没有时间等他们慢慢改过,不如直接拔掉,省的夜长梦多。”他冷冷道。
“这样会不会惹起民怨?而且皇帝会相信你吗?”我觉得皇帝对他也是有企图的吧、?
“我又不是为了自己,无非是为了皇兄皇位稳固,皇兄为我做得太多,我才做这么点,真是惭愧!”他笑,然后仰头望月,眼神渺远。“你为了他得罪了朝中大臣,而且你功勋卓著,难道不怕他猜忌你么?”我抬眼看他,星光闪烁在他的黑眸内,愈发衬托他的脸白玉生辉。
“朝中大部分的势力是把持在太后一族手里,当年先皇登基,就是靠了太后的力量,不过那个时候太后还没有做皇后,但是皇帝靠了她的家族势力,所以自然废黜了从前的正妻,便立了如今的太后,皇兄也才名正言顺成了皇帝。所以,皇兄根本不必有任何担心,我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顾虑了。”他低头看我,神色轻柔,我脸微热,别过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