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红娘传》无声悄然

3、叁

　　从风吉南下，再往南出了玉门关，凤凰山如盘踞休憩的巨蟒，为穆燕的都城岑德形成一座天然的险峻屏障。
　　传说许久许久之前朱雀天神曾在此山小憩，驾云而去时，遗落下一枚香囊，于是霍香、白檀木、沉水等物便疯似地长出来，从此山中常年香料不绝，久采不息，因而此地在穆燕国称为落香山。
　　所谓香料，不过是天家显贵喜好的奢靡玩意，随身不离的精致香囊，以香料薰衣，雅会时各携名香，石蜜化去螺甲，榠楂煮了水沉，博山炉烟雾森森时，名曰斗香。于是，香料成为一种名贵至极的事物。
　　这样一个天险宝地，却因为十数年前穆燕战败，划割了一半给陈国。
　　这座落香山占地极广,用去四五天时间才翻过山脊，却不是往东取道穆燕都城岑德，而是西下急行。
　　红娘和白姬都被捆在马上，她们平日里虽称不上娇生惯养，但也绝没吃过这种苦头。纤纤素手，原本只适合焚香敬神，赏玩琵琶，而不适合粗糙的草绳，所以很快她们的手腕就被磨出了血泡。
　　这期间昏昏沉沉又走了不知多长时间，就到了一个城镇。
　　早有通报，城内的守备率领官员夹道相迎。
　　正午时分的太阳还是毒辣辣的时候，被扯下马的红娘猛然瞪大双眼，晃晃日色中，摩苏城因摄政王亲临而被封锁戒严，虽看不见当年那种川流不息的繁华，但乐景长街还是从洞开的城门映到眼中。
　　红娘的心沉沉一坠，禁不住喃喃出声：“温泉之都啊……”
　　随在她身后的白姬微微一愣，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哪里？”
　　红娘一惊，随即竭力平静，回手拉住白姬，同样悄声回道：“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过是猜的罢了。你没闻到那么浓的硫磺味道吗？”
　　如此焖热的天气，白姬则感觉红娘紧紧攥着她的手冷的冰一样。白姬只道红娘害怕，拉着她安慰道：“没事的，别怕，玄武之神会保佑我们的。”
　　忽地，仿佛一块阴云突至，天空的阴霾将她们笼罩。抬起头，才看见是江延巳骑着马停在她们面前。
　　一路炎热，铠甲早就褪下，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与他属下的冠帽紧束不同，他的发是深红的颜色。烈日被遮挡在他的身后，整个人像是雕塑一样，倒映在一泻千里的阳光之中，周身熠熠生辉。
　　江延巳低下头盯着红娘和白姬，长发就散在风中飘动。
　　阴影中红娘看不到江延巳的眼，只觉得那是一双幽黑的洞，充满了进行杀戮之后的血腥……
　　江延巳面无表情地交代：“把她们洗干净，然后送来见孤。”
　　一时在那些哄笑与暧昧四起，红娘就在这些鄙夷中，瑟瑟发抖。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白姬用手紧紧揽住她，仿佛这样就能避免那些即将到来，无可避免的肮脏兽行。
　　但她又何尝不是颤抖不止。
　　就在这些在她们身体上上下游荡，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把她们剥个精光眼神中，红娘和白姬被押进了一所宅邸内的温泉。
　　摩苏城毗临陆国边界，遍布温泉，故而就有温泉之都的美名。
　　这府邸里的温泉，四面环以木栏，红娘轻轻靠近，借着仅仅能射进阳光的狭窄缝隙，仔细窥探着栅栏之外情景。
　　那是一片葩粲卉若的夏日春光。
　　若在平时，红娘尚可思古幽情，然而，此刻落入眼间的不过是枝影横斜，直直延伸到高墙处，而墙外就是没有边际的自由。

作者有话说

　　改呀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