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 133 章我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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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剧组晚上八点才收工，再卸个妆，拆个发套，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又过去了。
因为明一早还要拍戏，为了上镜，林湛之和顾陈在保姆车上就随便吃了两口。保姆车向酒店开去，没开几分钟，车子在路边停下，两人一前一后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天依旧很冷，尤其是晚上，尽管穿得很厚实，林湛之还是一下车就被风吹得一哆嗦，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抱住后下来的顾陈，拼命往他身后躲。
顾陈笑了笑，伸手将林湛之的围巾解开又重新系上，严严实实地将大半张脸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这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顾陈看了一眼即将要走的车子，问：“要不先回去。”
“不不不。”林湛之头摇得剧烈：“我想和你走走。”
于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在全国都忙着举家团圆的时候，他们两人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顶着万家灯火，慢悠悠地散着步。
风大的时候，两人就走得快一些，风小的时候，两人就走得慢一些。
拍摄的这些日子，两人时常这样一起散步，有时候收工早，两人便吃完饭，两人便到附近的公园里去散步，有时候收工晚，身心都已很疲惫，但两人还是要就近在随便哪条马路上走走。
林湛之说：“和你一起散步就是在休息啊。”
因为顾陈，林湛之逐渐对散步这项运动热爱起来，因为和顾陈一起散步实在是让人很愉悦的一件事。
他们会聊聊剧中的沈砚顾决，也会聊片场发生的趣事，当然，聊得更多的，是两人分开那十年里彼此的经历。
林湛之跟顾陈说起自己上大学时遇见的各种各样的人，说他的东方思想与西方思想的碰撞，也说了很多他参加的有趣的活动。
“我感觉很快乐，但又没那么快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有一次他参加了彩虹游行，他将鲜艳的六色彩旗裹在身上，他在人群中欢呼呐喊，他看着一张张自由灿烂的笑脸，突然意识到自己缺少的是什么。
是顾陈啊。
是那个在雨中给他撑伞，在夕阳下对他说喜欢，对他说自己是他的神庙的顾陈。
年少时不觉得，而随着时间的流淌，已经越来越有阅历的自己才发觉，年少的爱恋像飓风，突然又热烈。风过本应无痕，可神奇的是，那被风吹过的触动在岁月里经久不衰，反而时而盘旋在脑海，时不时地绞动自己的心脏。
他以为自己做出的是最好的选择。
他以为他可以放下。
可他对顾陈的思念如无孔不入的寒风，在他望星星时，在他看着讲台上的教授发呆时，在每个大大小小值得庆祝的节日里，都毫不客气地刺穿他的皮肤，流出思念的鲜血。
这一次一次的刺痛提醒着他那后知后觉的爱。
“时间会带走一切，但又留下了一切，我常常躺在我和你那原封不动的时间与空间里，一次次地感受着我对你后知后觉的爱。”
“所以，我很感谢你顾陈，感谢你给我这份爱一个说出口的机会。”
如果不是顾陈，他恐怕一辈子都会在现实和他和顾陈的回忆中来回躲藏，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顾陈摸了摸林湛之的头，言简意赅：“你就是想太多，但是……”
“嗯？”
“总想不明白。”
“哈哈哈哈哈。”林湛之给了顾陈一拳：“有你这么真实……”
“但我愿意等你想明白。”
林湛之不说话了，他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又看了看形单影只的弯月。
顾陈笑着捏了捏林湛之的耳垂，又道：“因为你很好，所以我想等你。”
林湛之偏过头去，鼓起脸颊。
顾陈有些温柔的揽过林湛之的肩膀，在他耳侧落下一吻，然后带着笑意轻声道：“如果很感动的话，可以哭的。”
被亲吻的耳尖瞬间腾红，林湛之推开顾陈，先谴责似的瞪了一眼在寒风中依然不怀好意的顾陈，才懊恼的语气说了一句：“可恶，我又输了。”
接着不看顾陈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跑去。
顾陈留在原地欣赏着他的阿湛恼羞成怒逃跑的背影，笑了一会才跟上。
风很大，林湛之跑得很快，跑着跑着他回头看了顾陈一眼，然后张开双臂，拥抱着风。
顾陈在后面追。
突然，一声爆炸声响起，夜空中爆开第一朵烟花，银白色的星火撕裂了黑色的天空。林湛之仰起脖颈，把围巾往下扯了扯，露出光洁的皮肤，喉结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滚动，直到微凉的指尖触到手背，顾陈来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在黑夜中手牵着手一起看空中的烟火。
“看到烟花爆炸的这瞬间，我总会想到宇宙。”林湛之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消散在夜风里。
“一百多亿年前宇宙爆炸经过很多年后有了我们，就像烟花爆炸过后的灰烬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在这浩瀚无垠的宇宙中，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顾陈看着林湛之有些忧郁的侧脸，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
他的阿湛，他想，果然是太多愁善感了些。
想了想，顾陈捏了捏林湛之的的指尖，道：“但他们成为灰烬之前都在夜空中绽开过，我们也一样。”
“所有的生命在这无限的时间里最后都会变成灰烬，但我们只要在我们存在的时间里闪闪发光不就好了吗？”
“再说，你那么好看，怎么可能看不见。”
林湛之立刻笑得闭上了眼，他弯下腰，忍俊不禁道：“这话该我说吧。”
“没办法，我先想到了。”
林湛之笑笑没说话，只是拉着顾陈的手继续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快到他们曾走过的河边时，他忽然停下。
“其实，我刚才想说的不是我很渺小和平凡，我想说的是，”他抬头认真地注视着顾陈，眼中似有星星般，一闪一闪地：“作为宇宙灰烬的我们，竟然会相遇。”
真神奇不是吗，在这广阔的宇宙中，他们渺小如尘埃，可他们这两个小小的尘埃竟然相遇与相爱了。
顾陈也认真的看着林湛之，伸手摸了摸林湛之的头，声音很是温柔：“我们都是大爆炸的余烬，是在时空褶皱里偶然相逢的星尘。”
林湛之笑得眯了眼：“哈哈，说得不错。”
两人牵着手沿着河边继续走着，偶尔有风吹来，两人便紧紧抱在一起躲风，等风走了，便笑一下继续向前走。
天很冷，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掌心却有了细汗。
“在和你分开的这十年里，哈可能是到了年纪，我也常常思考着人生这个东西，结果吧，越思考越不安，我要如何活着以及如何活下去这样的问题好像一直没有答案，因为没有答案，所以也只能抱着这样不安的心日复一日的活着。当然我也尝试着消除这种不安，于是旅游，运动，学习，演戏，这些我都很努力地做着，就是想给自己的不安寻找多个支点。”
“在这个过程中，我渐渐理解了你为什么喜欢思特里克兰德，我也才意识到你当时对我说的话的意义与重量。”
“‘阿湛，你就是我的神庙，我愿意做你的香客。’这是你当初对我说的话。很抱歉，我现在才意识到它的含义。”
他以为这只是少年因为喜欢而说出的漂亮话，却没想到这是顾陈这样的人坚定的真理。
“是时差。”对此，顾陈下了个定义。
两人没有对视，只是像散步闲谈般随意搭着话。
“不是你的错。”顾陈道：“不过，这个也是我之后才意识到的。”
年少时的他不能理解林湛之为什么那么看轻他的爱，年少的林湛之也不能理解他的固执。
不是谁的错，只是因为年少，只是因为爱这个东西是有时差的。
“是天才与凡人之间的时差吧。”林湛之故意调笑道。
谁会那么早就确定自己想要什么呀？
顾陈看向林湛之：“你今天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哦？”林湛之眨了下眼：“被你发现了？”
他狡黠一笑，手指向天空：“看。”
“砰砰砰”近在咫尺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千万朵星火次第绽放，像神祇的银针刺破穹顶，迸溅出五颜六色的星子。
顾陈惊讶地注视着这璀璨的烟火。
林湛之的声音在耳边传来：“顾陈！”林湛之很大声的喊道：“如果我们死后变成灰烬，那你愿意变成灰烬后还和我在一起吗？”
顾陈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有些发愣的看着对他笑得一脸灿烂的林湛之。
这是邀请他死后同穴吗？
可是死后同穴不是……
他的眼神剧烈的颤动了一下，他微张开嘴，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可爱得林湛之立刻捏了下顾陈的脸。
然后他拉起不知所措的顾陈开始狂奔起来，踩着烟火爆炸声，穿过风，跑到一个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的地方停下。
顾陈跟着刹住脚步，放眼望去，却看到——烟火，花束，还有他们的朋友与亲人。
贺零、赵默微、杨婕、陆桥、还有许多年前他见过的陆之遥还有陆之遥身旁他未曾见过的一个很和蔼的女人——林湛之的妈妈。
所有人手捧着鲜花站在他们面前，微笑地看着他们。
顾陈彻底愣住了。
没等顾陈开口说话，林湛之紧紧拉住顾陈的手，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在梦幻美丽烟花下，在朋友亲人的欢呼中，林湛之举起一枚戒指放在他的面前，扬起笑脸，深情地看着顾陈，大声问：“顾陈，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更浪漫一点的话说，你愿意和我死后同穴吗？”
顾陈屏住了呼吸，在林湛之跪下的那一刻他不自觉地弯下腰要去拉林湛之的手，手伸到半空中时却猛然意识到林湛之在做什么，大脑与身体一瞬间全部失去了该有的作用。他维持着半弯腰的姿势，右手僵在空中，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林湛之。
周围吵吵闹闹的，在林湛之的话刚说完身旁就传来大大小小的欢呼声，起哄声还有笑声，
“哇哇哇哦求婚啦～”
“愣着干啥，答应他呀！”
“顾陈这不你梦寐以求的嘛？”
“你不答应的话我答应啦。呜呜好羡慕。”
还有若有若无的嘟囔：“还不答应，我哥的膝盖会疼好嘛？”
这些话一字一字传到他的耳朵中，他听见了却又仿佛没听见，像是有一个天然屏障，把所有人与他们隔绝开来，此时此刻，他只能看到林湛之，思绪也只能想林湛之。
林湛之，是在和他求婚吗？
再次意识到这个事实，他试着吐出一口气，然后用尽全部的力气去调整自己的呼吸，在缓慢的一呼一吸之间，他努力地去克制自己的颤抖。
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再次望向林湛之。
不远处烟花还在继续绽放，宝石蓝色的光洒在林湛之的脸上，林湛之的睫毛在明明灭灭的光晕里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睫毛下的一双眼睛在光与影中明亮而纯粹，漂亮得不像话。
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他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林湛之的场景。
也是那么明媚温暖的一双眼睛，像是冬后初春的阳光，可以治愈所有严寒过后的伤口。
他当时望着这双眼睛望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只是单纯地移不开目光。
后来他明白，那是他的心比他的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他喜欢林湛之这样的人。
他和林湛之说过他放弃过的念头，这不是假话，只是他的心再一次战胜了他的大脑。不仅是他本身固执的性格，也是因为遇见过林湛之这样的人，心中很难再容得下第二个人。
于是他只能等着。
他很久之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人生无非是等和忍的交替。这话说得没错，他忍着对林湛之的想念，等着两人的裂痕能够愈合的一天，等着林湛之坚定地爱他。
而现在他等到了。
他没舍得眨一下眼睛，也没说其他任何的话，只是用最温和也最坚决的语气说：“我愿意。”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第 133 章我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