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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教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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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的夏夜格外寂静,明月高悬,虫鸣四处响起,隔壁家家户户的灯光从窗户里逃出。
黎星夜一身黑衣从暗处走出,伸手摸一下嘴角的血,额间碎发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月光在他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整个人气质与这偏僻穷困的地方实在不搭。
“咳咳——”
王文棋捂着胸口从他身后走出,脸上手臂上全是淤青。
“黎星夜,你给我等着!”
少年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又嘲弄的弧度。
“滚。”
“你他娘的找打!”王文棋又想冲上来,身上的伤口传出针扎般的疼痛,只好作罢。
自从黎星夜来了福利院,院里的孩子便自动分成了两派,他们这群原来的孩子是一派,与黎星夜水火不容。
一开始大家都不敢惹他,有田甜和院长护着。
不过这几年,已经没人管黎星夜了,这人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实在令他不爽。
“给我等着!”王文棋冷哼一声,踉踉跄跄往回走,“明天再来收拾你。”
黎星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烦躁。
外套在打架过程中蹭在地上,粘了一大块灰,好在是黑色,不明显。
他朝自己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着月色从身后的围墙边跳了出去。
*
福利院的孩子年龄不同,性格也不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点——看不惯黎星夜。
但又打不过。
不管是他们一群人单挑黎星夜一个,还是黎星夜一个人单挑他们一群,最后的结果都是,他们身上挂彩痛几天。
而黎星夜一点伤都没有。
好在黎星夜带回了一个弱弱的小朋友。
他们打不过黎星夜,还打不过这个只有他们腰高的小屁孩吗。
见老大和王文棋一起走了出去,小胖子等人说干就干,抱着小屁孩就往院子里走。
等王文棋回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收拾完了,惬意地躺在床上吃馒头。
“我这里有辣椒酱,你们来一点吗?”周林偷偷摸摸从几本杂书后面掏出一个罐子。
“我靠,你从哪里得的?给我分一点!”说话的男生立马从床上蹦了下去。
“我也要我也要!”
小小一罐辣酱瞬间见底,周林赶紧把辣酱收了回来,护在胸口:“没了没了,不许吃了。”
“这不还剩一点吗?”
“留着明天吃啊。”
王文棋一回来就看见了这一幕,没好气地说:“给我留一口。”
“卧槽!”小胖子猛地瞪大双眼,“王哥你身上怎么全是伤?”
“眼睛瞎吗!”王文棋白他一眼,从周林手里接过蘸上辣酱的馒头。
“就一点伤好吗?黎星夜被打的才惨,全身都在出血。”
“是是是。”小胖子点头附和道。
脸上明晃晃写着“不信”。
黎星夜好像练过,在来福利院之前打架的一招一式就已经很酷了,他们根本赢不了。
“王哥,我们帮你教训了那个咬你小屁孩,给你出出气。”小胖子笑着说。
“教训他做什么?”王文棋皱眉,想了想还是摆摆手,“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连他这个普通alpha都听到了他们商量把人绑树上的声音,更何况黎星夜。
他俩打架甚至没有花十分钟。
在树上绑几首歌的时间,能出什么事。
“嘶——”
王文棋侧躺在床上,手臂上擦破皮的地方骤痛。
那家伙,下手真他娘重啊。
“怎么啦王哥,伤到哪了?”周林咬着馒头口齿不清。
“吃你的吧。”王文棋翻个身背对他们,“我要睡了别吵我。”
“我……”周林还要说什么,小胖子把他拉出了门。
只见他鬼鬼祟祟瞅了瞅对面,确保没人后才小声说道:“我们要不要把人弄回来?”
“什么人?”周林没有反应过来。
小胖子挤眉弄眼道:“黎星夜那个弟弟啊,你看他把王哥打得那么惨,要是知道我们把那孩子关进棺材房了……”
“怕什么?”周林不以为意地嚼了一口馒头,“他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做的?”
“明明是那小孩贪玩,自己把自己锁棺材房了。”
小胖子:“院长和田阿姨……应该不会信吧?”
“是啊,她们不会信。”周林笑了笑,拖长了音调,“但是——她们也不会管啊。”
“……好吧。”
棺材房就在院子里那颗流苏树后面,黎星夜应该能找到。
一开始他们找了绳子,准备把小屁孩绑在树上。
结果那孩子实在难搞,一直挣扎个不停,不小心就让他摔在了地上。
小孩一落地就跑,躲进了树后的棺材房,怎么喊都不出来。
周林顺势将门上挂着的小铁锁落上。
原本打算教训他的那棵树上根本就没有人。
因此黎星夜拿着东西从外面翻进来的时候,树下只有两根捆在一起的鞋带。
茂密的树叶挡着大半月光,黎星夜的手隐藏在黑暗中,看不见拿了什么东西。
万籁俱静。
福利院周围住的都是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天一黑就关着窗在家里看只有几个固定频道的台式电视机。
院里唯二两个大人睡得早,一到天黑不能去打扰。
往常这个时候最吵的那个房间,早早熄了灯,陷入一片黑暗。
怕被什么人找麻烦似的。
黎星夜面带着浅浅的嘲讽笑意,视线从那间房子处转向四周。
……
棺材房四壁由黄泥筑成,隐藏了几颗大树后,即使是夏天也阴冷得可以。
房子里没有灯,只有头顶上的窗户里传来微弱的光。
林彻挣脱他们的怀抱,慌不择路跑进了这里,进来时还被门槛绊倒摔了一跤。
外面的人一直在骂他,让他出来。
林彻抱着摔疼的双腿委屈地坐在地上,两大颗眼泪珠子悬挂在下巴处要落不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人终于走了。
林彻爬起来去开门。
他人还没有桌腿高,两只小胖手力气很小,扒着门腿哼哧哼哧往里拉。
拉不开!
他一下子就慌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淌,手上依旧不肯放弃地拉门。
“哥哥,我怕……”小林彻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哭腔,猛地一用力。
整个人被惯性弹到了地上。
“哇!!!”林彻忍不住大哭起来。
哥哥到底在哪哇,再不来找他他就不理哥哥了。
月亮慢慢移到了树后,房间里一丝光亮也没有了,林彻害怕地往后退。
后背靠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林彻屏住呼吸,大着胆子去摸。
凉凉的,滑滑的,往上摸不到头。
安静下来后,膝盖处的疼痛不知觉中放大,后颈也疼了起来。
生活精致细皮嫩肉的小孩子又忍不住哭了。
他一手捂着后颈,另只手虚盖着右腿膝盖,一屁股坐在门边。
两只眼睛盯着门缝往外看,边哭边疼得哼哼唧唧。
黎星夜往有光的地方找了一圈,又回到了流苏树下。
福利院不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但大晚上没有光,也不知道小孩的名字,找起来要花很长时间。
月光照在黎星夜手上,他拿着一瓶盒装的花生牛奶。
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从不远处传来,黎星夜忽地一愣,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流苏树后是院长专门放置棺材的泥土房,平日里房门都是锁的,避免有孩子进去弄坏了院长为重病在床的父亲准备的棺材。
前几天房里散发恶臭,打开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房里跑进一只老鼠,又不知什么原因死了。
石院长忙把棺材里里外外检查了几遍,见完好无损才放心。
这几天房门一直开着散味。
此时,门上的锁再次被锁上。
黎星夜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人边哼边喊哥哥。
应该是哭累了,小孩的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哥哥……坏哥哥……我要告诉爸爸妈妈……”
黎星夜无奈地叹口气,把锁拿开来。
黑暗的房间顷刻撒进大片光明,林彻揉了揉眼睛,抬头去看。
他一直念叨的哥哥就站在门口,逆着光,低着头看他。
黎星夜半蹲下来。
“哇!啊啊啊啊!!!”林彻放声大哭,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别哭了,好难听。”黎星夜单手把人抱坐在臂弯,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
小孩应该哭了很久,声音已经哑了。
虽然哭声大,却只挤出了几滴小鸟泪。
确实挺难听的。
黎星夜轻轻低笑了一声。
小孩不哭了,转来愤愤咬住他的肩膀。
不过力气太小,又隔着衣服,只能在他肩膀上留下一点口水,造不成任何实质伤害。
黎星夜带着他回了自己房间。
开完灯,才发现小孩身上全是灰,脸上泪和土混在一起,比隔壁家的猫还花。
黎星夜把小孩放到地上,丢张帕子让他自己处理。
经此一遭,林彻乖乖接过帕子默默擦脸,把外套脱了下来扔在门后。
然后站在黎星夜面前,睁着两只大眼睛直愣愣盯着他看。
“?”黎星夜甩了甩手上的水,转头看他。
咕咕咕——
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异常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