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
星际飞车在天幕上留下拖尾的轨迹，苏晴透过车窗看向了下方的建筑。
事实上，在这座还算繁华的星球上，除了有摩天大楼、市政建筑，这些奢侈的门面担当，还有密密麻麻的平民窟，密密麻麻的电缆在上方交织，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罗住了千万平民的命运。
“苏小姐，你在看什么？”
黑皮机器人好奇地询问，顺便蛄蛹了一下、两下、三下……
最后几乎和苏晴的大腿外侧贴在了一起。
苏晴感受着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Mr.Robot冰凉又坚硬的外壳，沉默了片刻：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可黑皮机器人闻言丝毫没有半点的收敛，反而整个人摆出一副短路般要命的姿态：
“难道我们不是本来就如此亲密吗？”
“苏小姐一直都是对Mr.Robot最重要的人！
难道在苏小姐心中，Mr.Robot不重要吗？”
还不等苏晴回答，黑皮机器人就落寞地委下了高大的身躯，凑在苏晴身边反倒是显出了几分小……不，是大鸟依人的做派。
“重要。”苏晴一如既往地冷着声开口。
只是嘴角漾起一抹不为人轻易察觉的笑意。是的，像她这样的童脸狼，喜怒向来不形于颜色。心中欢心十分，脸上最多流露一分。
很快，星际飞车便奔赴到了目的地，苏晴打开车门之前，目光不着痕迹地向下瞥了一眼。
一张纸条被她不着痕迹地搓成小卷放进口袋。
而在她的头脑中，清晰地记住了上面的字迹：
“我们要行动了，小心变故。”
另一边的黑皮机器人也悄悄关上了方才在身体一侧悄悄打开的星脑。
密密麻麻的红点都是社交账号的后台私信。在苏晴帮助他建立社交账号发布视频后，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打招呼信息。
不过，人工智能素来很擅长信息处理。只消片刻，他便过滤掉那些难听的私信，提取值得关注的重要信息，比如：
#约会不得不知道的十个技巧#
#震惊！这些约会的秘密你都听说过吗#
#第一次约会，怎样好好表现？#
#记住这五点，从此告别恋爱小白#
……
是的，在哪里都有磕CP的智囊团。就像小学初中给班里暗恋的同学出谋划策的那群军师们一样——
看热闹不嫌事大。
黑皮机器人感受到自己的知识库再一次得到了补充，他刚准备拉开车门下车，忽然回想起了刚才的一个技巧：
#适当的柔弱可以激起对方的保护欲#
他握紧拳头暗下决心，确认了接下来的策略。
于是等苏晴下车后，看见到就是Mr.Robot迟迟没有下车的模样。
她神色一凝，快步绕过车身走了过去，发现他显然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简洁利落的机械四肢在遇上这次相对狭小的车框时，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啪嗒啪嗒”和飞车的门框撞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借力钻出来。
最后还是苏晴像个骑士一样绕到另一边，替Mr.Robot打开了车门。
看向黑皮机器人把自己弄得乱七八载的四肢，她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公主请下车？”
明明之前Mr.Robot是可以下车自理了，现在这会儿怎么又四肢不调了？
苏晴在脑海中迅速思考了一番，不知道年长的机器人有没有中风的可能？
完全掠过了某人工智障是上网学习后，正在刻意制造肢体接触的可能。
毕竟在苏晴眼中，Mr.Robot这番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像演的。
可是Mr.Robot又不说话了，只是下车后的脚步都腼腆成了小碎步，悉悉索索地跟在苏晴身后。
委委屈屈，好大一只。
苏晴仰着头，看向流光溢彩的标牌：
“军事科技馆。”
Mr.Robot闻言，也不扭捏了，也不腼腆了，梗着脖子叫嚷：
“分明是蓝星博物馆遗址。”
看到这幅模样，弹幕也跟着回忆了起来：
【其实这个蓝星博物馆我还去过。】
【只是可惜看不到了】
【啊啊啊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这里！】
【要是直播早点来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云逛博物馆了】
不过，也部分军事迷涌入直播间来表达不满：
【蓝星！什么穷乡僻壤！白占一块地方】
【就是就是！就要扬我联盟之威！扬我大皇子之威！】
【什么破博物馆，早就该取缔了！】
两拨网友在弹幕上很快就产生了纷争，将直播间搞得乌烟瘴气。
和政坛斗争一样。
不过苏晴和Mr.Robot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了。
他们关注的，是面前的智能饮水机。
高大的Mr.Robot看向一座四处封闭金属罐头一样的机器，根本摸不着头脑，只有旁边指示牌上的“饮水机”提示着这座机器的用途。
在疗养院中，Mr.Robot也从未有过去饮水机接水的经验。毕竟他只是个没嘴的机器人，没有接水的义务。
可身形高大的Mr.Robot又用摄像头，悄悄看向不远处正在和巡逻队安保队员交涉的苏晴。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帮苏小姐接水的义务。
想到这里，他的身形站得更挺拔了些许，挺拔得都有点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了。
那边的苏小姐显然已经和巡逻队员交涉的差不多了。今天陪同的不是断眉，毕竟作为爱丽丝·爱民元帅，今天下午也要协助自己的实习生完成考核直播。两人谈话间，纷纷看向了Mr.Robot，显然是谈话结束，两人都准备向他走来。
Mr.Robot想象着自己在这种时刻适时捧出一杯水来，给谈话后口干舌燥的苏小姐。
苏小姐大概会惊讶，然后为自己这个最重要的人深深感动吧？
想到这里，Mr.Robot沉重坚硬的金属壳几乎都飘飘然了，周围的环境也跟着模糊起来……
等等？模糊？
Mr.Robot飘然的心中忽然警铃大作，整个人一下清醒了几分。
模糊的视野中，苏小姐神色大变，匆忙向他奔来：
“Mr.Robot，你！”
我……怎么了？
Mr.Robot艰难地捕捉到了苏晴手指的方向，顺着摸了一把自己的，呃，脑袋。
脑门凉凉的。
身前的封闭罐子不知何时伸出了一根长长的管道，直勾勾地对着Mr.Robot的头顶——
滋水。
Mr.Robot：……？
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己什么也没做，还在琢磨这饮水机怎么用，它怎么还先发制人了起来？
苏晴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奔来Mr.Robot身边。从随身应急的小包里掏出毛巾，给脑门凉凉的Mr.Robot擦拭起来：
“Mr.Robot，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眼中的疑惑并不比Mr.Robot少。她不明白，从来没有吃喝这种生理需求的Mr.Robot怎么会忽然使用饮水机。
再结合先前出车门时候，Mr.Robot的四肢不协调——苏晴脑海中浮闪过无数个猜测——
难道不是中风？而是阿尔兹海默症？
——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症？
她在心中盘算回去之后就要把Mr.Robot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番，同时也没有忘记现在正在考核直播中，面对这种突发状况需要自己给出处理方案。
她看向面前明显还没有回过神的Mr.Robot，轻声询问：
“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中止外出立即前往就近的医院？”
黑皮机器人总算感觉摄像头前遮挡视线的水帘消失了，脑袋也不再凉凉的。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明明一心表现，却不小心出了大糗。“嗡嗡”的电机声音越来越大，紧急关头，Mr.Robot急中生智：
“不用，我就是来降降温，降降温。
我没事。我知道饮水机怎么开的，知道的，知道的。”
苏晴得到了Mr.Robot强装声势的解释，眼中忧虑的神色削减了些许，却并没有完全消除。
“我给你准备了酒精喷雾，如果有需要的话后面可以问我要。
不管怎么说，直接用饮水机降温也太莽撞了。
也不知道千年前的防水技术怎么样。”
“技术……应该可以的。”
Mr.Robot讪讪地跟在苏晴身后，身形都不再挺拔了。走进“军事科技馆”的时候，脑袋都是耷拉的。
但是很快，面前的景象又让他振作了起来。
矗立在军事科技馆大厅的，是一辆巨大的星舰模型。
四面八方隐藏的炮弹发射处另所有人都不敢小觑它的功用。
【这能发射多少发炮弹啊？】
【已经感受到巨大的杀伤力了】
本来打得乌烟瘴气的直播弹幕都跟着震撼了一瞬，不由自主地感慨起来。
【嚯，居然是最新型号。我没有见过这个型号，但是上个版本有幸亲眼见证。火力压制、激光武器、电磁干扰……能想象不能想象的武器装备只能说应有尽有。
不知道诸位是否记得北部边境被轰掉一半的星球？就是它上个版本的杰作。】
【轰掉半个星球？它？】
似乎是为了验证弹幕上众人的回忆，顺着苏晴和Mr.Robot游览的视角，他们看见了雕塑角落处，一小块崎岖的深红色残骸。与高大的星舰模型相比几乎不值一提。
“那是什么？”苏晴弯腰看向了诡异残骸附近的文字说明。
“女神号三代星舰攻击下，提坦区G87星球残骸。”
话音落下，不仅苏晴沉默了，弹幕也跟着停滞了一瞬。
星球残骸？拳头大小的一块焦土？
Mr.Robot感觉到自己有些呼吸不畅，尽管他只是个没有呼吸系统的机器人。
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但是身为人工智能的他立刻就能联想到一大串相关问题：
为什么要攻击这座星球？
什么人下令的轰炸星球？
还有……星球上的居民呢？
很多人几乎无法接受的冲击被直接摆在了明面上。弹幕在一瞬间炸开了锅，称赞的、质疑的声音纷涌而至。
而那块疮痍的、深红的焦土唯有沉默。
“这里本来是世博会的遗址模型。”良久之后，Mr.Robot缓缓出声。
“在蓝星上，世界博览会是一项历史悠久的国际性博览活动，参展者向世界各国展示当代的文化、科技和产业上正面影响各种生活范畴的成果……”
“从英国海德公园的水晶宫，到……”
明明面前的展示已经被替换成了冰冷威慑的星舰模型和星球残骸。可是电子机械音还在固执地介绍着蓝星博物馆时的陈设，介绍着蓝星文化。
Mr.Robot如果和直播前的观众一样是普通人类，可能还没有从星球残骸的冲击中缓过劲来，难以扯出笑容。
可是介绍起蓝星文化，万国博览的盛况，他的电子机械音中又不由生动起来。
参观的行程继续推进，苏晴觉得自己好像在经历着空间重叠。
眼前看见的是触目惊心的军事科技馆，耳边徘徊的是繁荣文明的蓝星博物馆。
她之前为了找大花袄的时候浏览过蓝星博物馆的网站，见到了不少文物的图片。因此随着Mr.Robot的娓娓道来，她的脑中甚至能浮现出对应的画面——她的记忆力一向出众。
眼前是鲜血是暴力是歌功颂德，而那个落后却包罗万象的繁荣世界却越发清晰。
千年过去，科技在进步，军事在发展。
可是世界为什么越发疮痍遍地？
有的观众泛起嘀咕：
【不愧是人工智能，无喜无悲，冰冷淡漠。对星球的残骸漠不关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条弹幕很快地划过屏幕，并没有引起过多关注。
相比之下更多的讨论是：
【后悔，没有来蓝星博物馆见最后一面】
【不知道那些文物都去了哪里，有没有办法选址重建？】
【说得我心痒痒，有什么用呢！已经都见不到了】
“我有点喜欢上蓝星了。”苏晴在不远处轻轻开口，“想亲眼去看看。”
Mr.Robot话语顿了一下：“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发明出时光穿梭机。”
苏晴恢复了神色，冷酷地扯了扯嘴角：“我的常识恐怕不用千年前的前辈来质疑。
我只是有点后悔因为这里不发免费的绿豆汤，所以没有多来参观参观。”
“虽然可惜，但是你已经知道了。”黑皮机器人缓缓回应。
“什么？”Mr.Robot的话语有些跳跃，苏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知道什么？”
“知道我们从哪里来。”
高大的黑皮机器人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在每一个时代、每一个地区都有不同的环境。有的地方有富丽堂皇的博物馆，高科技展示设施，有的地方只有单薄的历史课本。
也有的像向我们现在这样——”
说到这里，Mr.Robot顿了顿，他看向苏晴，也看向直播前千千万万的观众，和以后可能看见这段录像的后来者，一字一句，沉重而坚定：
“口耳相传，薪火相授。”
在这一刻，眼前线条简洁利落的金属机器人好像距离所有人很远又很近。
他趟着千年的长河，终于跋涉来众人面前，将手中的炬火复燃在所有人的心中。
在那里，映亮了一道迢迢来路。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还差 
